清算竞技场的行刑官德莱文带着一位银发美女在不朽堡垒逛了一下午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街头巷尾。这本身不算什么新鲜事,德莱文发迹后,身边从不缺女伴。但这次这位实在太扎眼——罕见的银发,惊心动魄的身材,而且全程被德莱文抱在怀里,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这便足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大家都知道德莱文在竞技场长期预留着一个专属于银发女性的VIP座位专区,大家都以为行刑官大人是对银发情有独钟。而实际上,德莱文过去荤素不忌,只要姿色够,不管什么发色他都来者不拒。不过也有细心的赌徒和酒客咂摸出点规律:似乎胸大无脑的笨蛋美人类型,总能在德莱文身边多待上几天。
于是,地下赌场迅速嗅到商机,开了新盘口,就赌这位新晋的银发尤物能在荣耀行刑官身边待多久。三天?五天?一周?赔率各不相同。后来德莱文得知此事,非但没生气,反而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安排了几个生面孔手下,分散到各个赌场,押下重注——整整一百金币,赌注选项是“结婚”。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德莱文,正感受着甜蜜的负担。逛了一下午,饶是他臂力惊人,抱着个成年女子也难免胳膊发酸。他不是没试着商量给她买个坐骑,但爱丽斯现在粘他粘得厉害,一听要分开,哪怕只是让她自己骑着坐骑,她小嘴一瘪,红宝石般的眼睛里立刻水汽氤氲,眼看就要闹起来。
于是德莱文只能痛并快乐着。直到回到他位于权贵区的奢华宅邸,把人轻轻放在柔软的熊皮地毯上时,他才猛地一拍脑门,反应过来——傻了啊!爱丽斯不愿意一个人骑,但他俩可以共骑啊!
“我真傻,真的。”他揉着发酸的手臂,看着正自顾自摆弄今天新买玩具的爱丽斯,内心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懊恼。
他试着起身去吩咐仆人准备晚餐,刚一动,那小妖精就不乐意了。趴在地毯上的爱丽斯甚至没抬头,只是用鼻音发出不满的“嗯~”,两条白皙的小腿跟着就踢踏起来,表达着对他要离开视线的抗议。
德莱文瞬间就缴械投降了。他发现,自打他把爱丽斯吃干抹净后,这姑娘对他依赖得更紧了,而且似乎用她那不太聪明的小脑瓜,无师自通地摸清了他的命脉。就像幼儿会用耍无赖、滚地、哭闹来试探父母的底线,爱丽斯也在用她独有的方式,试探着德莱文容忍的底线。
而德莱文……他对爱丽斯根本就没有底线。
他一个过去十几年吃喝嫖赌、道德节操早就喂了狗的人,能有什么底线?面对失而复得的、全心全意依赖他的爱丽斯,那就更没有了。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于是,当爱丽斯隐约察觉到德莱文对她毫无原则的宠爱后,她的地位瞬间飙升,就像一只猫发现自己才是人类的主人。
比如现在,猫主子只是踢了踢小脚表示不满,铲屎官德莱文立刻就不走了,重新坐回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然后才提高声音招呼候在外面的仆人。
猫主子在他怀里给自己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专注地研究手里那个能从蛋形态变形为陆行鸟的精密机械玩具,小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努力回忆变形的步骤。
仆人恭敬地走进来,垂首听令。
“去统帅府一趟,告诉我哥,问他晚上有空的话,过来一起吃个饭。”德莱文吩咐道。
仆人应是。
德莱文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再帮我往贝西利科送两封信。一封给勤务官瓦恩女士,另一封送到河边村,给一个叫劳瑞的女人。信里就说,爱丽斯找到了,现在在我这里,很安全。”
仆人记下后悄然退下。
德莱文低头,看着怀里正跟机械零件较劲的爱丽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宝贝儿。”
“嗯?”爱丽斯抬起头,红色的眼眸纯净地望着他,带着询问。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不想吃,”她撅了撅嘴,“饱饱的。”
“……”德莱文摸了摸她依旧圆鼓鼓的小肚子,想起来下午一路走一路给她投喂的各种零食小吃,确实……好像是不用吃晚饭了。
他换了个话题,试图唤醒她更多的记忆:“宝贝儿,还记得贝西利科的其他什么人吗?”
爱丽斯立刻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数:“记得呀!奎姐,大德,妈妈,还有劳瑞姐姐!”
“嗯,一会儿我哥要是来吃饭,你就能见着‘大德’了。”德莱文用她习惯的称呼说。
“好呀好呀!”爱丽斯十分高兴,连手里的机械蛋都暂时丢开了,“那其他人也来吗?!”
德莱文沉默了一下,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些:“只有我哥能来。其他人……来不了。”他停顿了片刻,选择用她能明白的词语解释,“奎列塔在贝西利科当大官呢,她和劳瑞如果要过来,估计得准备小半年。温妮阿姨……她几年前生病了,去世了。”
“去世了?”爱丽斯眨眨眼,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妈妈……死了吗?”
“……嗯。”德莱文看着她瞬间蒙上水雾的眼睛,心里一紧,连忙哄道:“不哭不哭,宝贝儿不哭,你看,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吗?我一直都在,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他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哄劝,亲吻着她的发顶和眼角,好不容易才让那即将决堤的眼泪收了回去。他赶紧再次转移话题,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爱丽斯,还记得你这些年在哪儿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爱丽斯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在一个……很快乐的地方!在克烈的老家!”
“班德尔城?!”德莱文这一惊非同小可,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怎么去的?!那里可是……传说之地!只有约德尔人能去”
“我也不知道呀,”爱丽斯无辜地摇摇头,“我醒过来就在那里了。那里的蘑菇房子会发光,食物很好吃,大家都对我很好,每天都跟我一起玩,每天都好开心!”说起那段时光,她又变得快乐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后来……后来提莫说我长大了,他说那里只有小孩子才能一直待着,就让我跟着克烈出来找你。”爱丽斯把提莫为了哄她离开说的谎话当了真。
“克烈说他要来这里有事,就带着我一起来啦!然后……然后我就找到小德啦!”爱丽斯开心地总结道,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冒险,又凑过来在德莱文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留下一点甜甜的口水印。
德莱文想起昨天在休息室门口,确实瞥见那个暴躁的约德尔人骑兵和他的斯嘎尔也在。他估摸着从爱丽斯这儿是问不出更具体的细节了,这丫头能把话说明白就不错了。看来,想弄清楚她这十九年的具体经历,改天得找机会去拜访一下克烈,虽然跟那家伙打交道也挺头疼的,但总比从小迷糊这里问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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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德莱文宅邸里其乐融融时,统帅府的书房里,德莱厄斯正对着一份邀请函皱眉。
花里胡哨的烫金信封,上面甚至用浮夸的笔触画了两把交叉的小斧子。里面的内容简单直白到欠揍:“哥,晚上来我家吃饭。”末尾龙飞凤舞地签着大名,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
德莱厄斯捏着信纸,另一手指在桌上敲击。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这货突然这么“殷勤”地请吃饭,十有**又是搞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或者做了什么自以为不得了的事,迫不及待要在他面前显摆。
他放下信纸,揉了揉眉心,沉声朝门外道:“塔玛拉。”
战争石匠塔玛拉应声而入,身姿笔挺,像块冻硬的石头。
“德莱文最近又在搞什么名堂?”处理不完的军务和这个永远不让人省心的弟弟,都让他头疼。
塔玛拉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用汇报军情的平板语调回答:“统帅。昨日下午属下前往竞技场传达您的命令时,目睹德莱文大人正在其休息室内……与一名银发女性发生关系。”她措辞严谨,不带任何感**彩,“另外,据今日情报,德莱文大人下午推掉了所有预定演出,全程抱着那名银发女子,在不朽堡垒主要商业区停留超过三小时,进行了大额消费,引起了不少围观和议论。”
德莱厄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银发?沉声追问:“银发女子?从哪来的?”
“是克烈少校带回不朽堡垒的。”塔玛拉继续汇报,“有人看到他们共骑在斯嘎尔背上进入城区,随后去了竞技场。”
德莱厄斯想起弟弟那个竞技场里永远为某个身影预留的空座位,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立刻压下了这丝波动。德莱文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各种发色都有,这次不过又是一个投其所好的玩物罢了。还为了个女人推掉工作,招摇过市?这个弟弟一如既往地行事荒唐。
他几乎能想象出德莱文那副得意洋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又换了个新女伴的蠢样子。
“知道了。”德莱厄斯挥挥手,让塔玛拉退下。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份花哨的邀请函,叹了口气,他吩咐副官备车。
去,为什么不去?反正也很久没哥俩一起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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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手在饭点前一刻钟准时抵达了德莱文的宅邸。他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训练有素的仆人立刻上前,熟练地帮他卸下那身沉重的黑色铠甲,露出里面简单的深色常服。战争石匠塔玛拉如同他的影子,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相比起德莱文那十几年间从青涩少年蜕变为骚包中年的巨大变化,德莱厄斯在参军时早已成年,岁月的打磨只是让他的面孔更加刚毅冷峻,额前添了几缕显眼的白发,却更添威严。
爱丽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刚踏进客厅,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陈设,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就像颗小炮弹一样,伴随着一声雀跃的“大德!”,从德莱文的方向猛地窜起,直直朝他怀里扑来!
德莱厄斯完全是多年征战形成的条件反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右手那蒲扇般的手掌,已经一把抵住了来者的额头,硬生生阻止了这次“袭击”。
德莱厄斯脑中瞬间闪过塔玛拉的报告——“银发女性”。他想过可能只是发色相似,甚至可能是德莱文那小子找来的替身,毕竟十九年毫无音讯,他内心深处早已认定那个叫爱丽斯的小姑娘已不在人世,可没想到她还真的活着。
震惊之下,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先控制住不明人物再说。等他终于处理完“爱丽斯还活着”这个信息,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正用自己的无情铁手,像按住一个不安分的篮球一样,按着爱丽斯的脑袋。
而被按住的爱丽斯,小脸上满是茫然,她双手抱住额头上那只大手,试图把它扒拉下来,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大德?”
斜靠在加长豪华沙发上的德莱文,原本正翘着二郎腿,准备欣赏他哥哥看到爱丽斯时的震惊表情,此刻也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
德莱厄斯喉结滚动了一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她小手的温度,那股沙场宿将的杀伐之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称之为“尴尬”的情绪。他僵硬地动了动那只被抓住的手,转而有些笨拙地揉了揉爱丽斯的头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短促的音节:“嗯。”
随即迅速收回手,试图绕过还站在原地的爱丽斯,找个位置坐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爱丽斯被这熟悉的揉头动作完全唤醒了记忆,更加开心了,以为这是大德同意她亲近的信号,立刻又张开手臂,笑嘻嘻地再次试图扑上去给他一个熊抱。
诺手几乎是同步地再次伸出手——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那只大手又一次稳稳地盖在了爱丽斯的额头上,将她固定在一步之外。
德莱厄斯:“……”
这丫头怎么还来?
斜躺在沙发上的德莱文终于忍不住了,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他把拳头塞进嘴里,防止自己爆笑出声,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被迫“刹头”的爱丽斯:“……?”
她两次冲锋都被无情铁手拦截,小嘴微微张开,歪了歪头想看德莱厄斯,但眼睛被手掌遮得严严实实。
站在诺手侧后方的塔玛拉:“……”
德莱文看着他那位在千军万马面前都面不改色的哥哥,此刻被弄得进退两难、一脸僵硬,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哥这吃瘪的样子,可比砍一百个脑袋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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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足以供至少十五人同时用餐的豪华大理石餐桌旁,气氛微妙。三人各占一方,显得桌子空旷得有些夸张。爱丽斯压根没坐在给她准备的高背椅上,而是舒舒服服地窝在德莱文怀里,把他当人肉座椅。
她嘴上说着“饱饱的”,但每当仆人端上新的、造型别致的菜肴时,她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就会亮起来,用小手指着,软软地要求:“小德,那个~尝一口~”
德莱文便立刻化身最殷勤的侍者,熟练地切下一小块,小心吹凉,送到她嘴边。别问为什么这么熟练,问就是练过。
爱丽斯则像只试探的小鸟,轻轻啄一口,仔细品味。若是合心意,便眯起眼享受;若是不喜欢,立刻皱起小鼻子,把头埋进德莱文颈窝里,表示拒绝。
而德莱文,非常自然地就把她咬剩的那一小块食物丢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对此没有丝毫嫌弃,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坐在他们旁边的德莱厄斯,面无表情地切割着自己盘里的烤肉,但那用力程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肉当成了某个欠揍弟弟的脑袋。看着对面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他只觉得额角青筋微微跳动,牙根有点痒。
终于,他放下刀叉,金属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所以,你特意叫我过来吃饭,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的?”那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凝成实质。
德莱文正给爱丽斯擦掉嘴角的酱汁,闻言抬起头,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灿烂得刺眼,他欠揍地回答:“那必然——是啊!”
他搂紧了怀里的爱丽斯,“怎么样?羡慕吧?嫉妒吧?你们这两个万年光棍,是体会不到这种快乐的!”他特意把“光棍”两个字咬得极重。
一直安静如同背景板的塔玛拉,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听到德莱文的话,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呵”,随即抬起眼,看向德莱文,那张常年冰封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堪称“诚恳”的表情。
“抱歉啊,行刑官大人。”塔玛拉的声音依旧平稳,“昨天我误会您了。”
德莱文正志得意满,端起身旁的高脚杯准备喝一口红酒润润嗓子,顺便接受这“迟来的道歉”,他扬着下巴,用一种“老子早就说过”的语气回道:
“是啊,当时我就跟你们说了,是你们不听我解释……”
他话还没说完,塔玛拉已经继续用她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补充道:
“当时我还以为,您又是像以前那样,在‘草粉’来着。”
“噗——!!!!!!!!!!咳咳咳咳咳!!!!!!!”
德莱文嘴里的酒一滴没浪费,全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得意。他整张脸憋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咳一边惊恐地看向塔玛拉,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怀里的爱丽斯。
“咳咳咳!!等…等会!!你…你胡说什么!!”他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塔玛拉仿佛没看到他的窘态,依旧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只是在句尾微微扬起的语调,暴露了她恶作剧得逞的愉悦:“毕竟,这种事您以前没少干。”
她扬起一个极其细微,但在德莱文看来无比恶魔的笑容:“所以,现在我郑重向您道歉,是我误会了。您昨天不是在‘草粉’——”
在德莱文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她完成了最后的绝杀:“您是在‘草真爱粉’呀!”
“噗——咳咳咳!咳咳!!”德莱文这次差点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德莱厄斯在听到“草真爱粉”这个形容时,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他默默拿起酒杯,挡住了自己半张脸。
而罪魁祸首塔玛拉,已经恢复了那副冷硬的战争石匠模样,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只有完全没听懂“草粉”和“草真爱粉”是什么意思的爱丽斯,看着咳得惊天动地的德莱文,担心地用小手指拍他的背,软软地问:
“小德,你怎么啦?喝水呛到了吗?”
你们将女主理解为一个弱智就行了,她只是个小孩子。身为孩子总是会粘着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不要以为小孩子不知道谁对她好,小孩子也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试探方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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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