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云中桂子 第41章 开明

夏金桂一来就被黛玉脸上的笑容给吸引住了，她有些诧异的挑起眉，听见皇帝指婚的消息，她还担心黛玉心里对宝玉余情未了，心里不高兴呢。谁知林姑娘真是不内耗，她这么快就放下了？

“姑娘大喜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姑娘气色好极了。”夏金桂笑嘻嘻的给黛玉道喜，顺便打趣起来。黛玉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但是立刻恢复了平静：“你也拿着我寻开心呢！我我今天高兴可是为了二姐姐。”这个——夏金桂更惊讶了，难道是她和孙绍祖的婚事吹了？

“二姑娘的好日子定下来了？我可要到时候讨杯酒吃。”夏金桂满头雾水，黛玉则是绘声绘色的说了那天的经过。夏金桂第一次听，她惊讶的瞪大眼，自己竟然一点消息没有听到，可见识被封锁消息了。这可不寻常啊！宁荣两府已经不是以前了，底下人越发懈怠，甚至是偷奸取巧，两边府里有什么事情很快就会街巷皆知。怎么二姑娘打了宝玉房里人的事情外面一点没消息！

这可是很危险了，这说明贾家知道自己家的围墙根本不存在，而且他们有能力控制这些看起来无法无天的底下人。她们想放出什么风声，就能放出什么风声。想要封锁消息，就能瞒得滴水不漏。

“我在外面竟然一点没听见！可见这位宝姑娘是哑巴吃黄连，忍了？这很符合这位姑娘的性子。一贯是会在人前立人设的。好叫别人都觉得她识大体。”夏金桂语气满是嘲讽。黛玉听了夏金桂的话，也吃惊了：“外面真的一点风声不闻？”

“我是个喜欢打听八卦的，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家铺子专门和这些豪门做生意，自然消息灵通，也是没听到一点呢。大概是老太太想着两个孙女都要出门子嫁人了。你这个心肝宝贝孙女还要做王妃呢。此时传出来姐妹们和兄弟房里人生气的消息不好，也就按下去了。”夏金桂感慨黛玉真是敏锐，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黛玉低着头想了会，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老太太发话只是其中之一，只怕还有别的事情呢。”别的？夏金桂仔细想想，不是王夫人，很大可能是宝钗。这件事，最丢脸的是宝钗。她一个小爷房中的人和正经主子姑娘吵嘴。连个嫂子还没挣到呢，就要拿着嫂子架子给小姑子找事了。不过宝钗的能量太大了？这不合常理啊。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夏金桂一笑：“我以前总觉得二姑娘太老实好说话了。在娘家自然有父母兄妹扶持，底下人不敢闹的太厉害。今后要是嫁了人，当家作主的，该怎么办呢？谁知定亲了，就站起来了！”

“正是呢，我想二姐姐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即便是身边的丫头婆子不好，她能过去就过去了。心里还暗自为她着急，怎么就随便人欺负呢？今后可怎么办呢。现在看来竟然是我想错了。她那个奶娘，有一个是大舅母的陪房，被撵出去的司棋更是那边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她能说谁呢？也只能忍耐着罢了！幸亏司棋出去了。那个奶娘因为聚赌也被开革了。二姐姐身边没了掣肘的人，也能施展身手了。”黛玉想想迎春的处境，忍不住为自己以前看事情太简单而羞愧。

夏金桂这边和黛玉谈心，邢夫人那边则是叫了凤姐过去商量迎春婚事如何操办。听着邢夫人叫，凤姐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她站在穿衣镜前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和平儿抱怨：“二姑娘的婚事自然是按着惯例办。这会子大太太忽然关心起来，只怕不是好事。本来家里就吃紧，二姑娘的嫁妆也是好容易才凑出来的。哪里禁得起再剥一层皮？”

“奶奶说的是，可怜二姑娘不争不抢的一个人，竟然被逼的没法子。她这会只怕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奶奶还是劝劝大太太，爱钱没什么，世上的人谁不爱钱。只是有些钱不能伸手。”平儿想起迎春平日最是个老实的几乎没声音的人，竟然也被逼急了，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邢夫人做的太难看立，没准迎春豁出去大闹一场，大家不能收场。

“正是呢。大嫂子这会又告病了。她倒是个机灵鬼，担心两边闹得难看，她先溜走了。当初可是老太太发话，叫她这个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学习针线规矩。结果她可好，只放纵着宝丫头。宝丫头也是个可恨的东西，仗着自己年长几岁，把一群小丫头们唬的一愣一愣。她可不是小孩子了，就由着宝丫头一个客人，把家里主人都欺压倒了？这会闹出来又跑了！我可不想给她收拾烂摊子！”凤姐想起李纨素日作为，不由得抱怨起来。

凤姐惴惴不安的到了邢夫人这边，邢夫人却是没预想中要克扣迎春的嫁妆，她竟然叫下人抬出来几个箱子：“这是我和老爷的一片心意。虽然咱们家姑娘出门子自有规矩。但是迎丫头叫我几年的娘，我也不能没表示。老爷把自己珍藏的宝贝都拿出来左挑右选的！这些是给迎丫头的。今天叫你来，一是你操办迎丫头嫁妆。二则，你是她嫡亲的嫂子，我明人不做暗事，不想叫人说我偏疼了哪一个。你先看了，先给她收起来。”邢夫人说着叫人打开箱子。

凤姐心里诧异，贾赦平时没心思在做官上，也没在儿女身上，只管在家和一群小姨娘们喝酒唱曲子，沉浸在温柔乡里。邢夫人更是一心一意的攒私房钱，在子女份上更是平常。他们竟然给迎春准备了嫁妆！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箱子打开，都是些古董。原来都是贾赦把玩厌烦，不喜欢的东西。凤姐在心里吐槽，贾赦是个随心所欲的，喜欢什么不管多少银子都要弄到手，厌烦了就扔在脑后不管了。他也没什么眼光都是被身边的人蛊惑的，一会是周秦的青铜器了，一会是瓷器，一会又是什么名人字画了。反正都是花最多的冤枉钱弄回来些不值钱的东西。

为了弄这些东西当初还出去的银子给迎春一半都是很丰厚的嫁妆了。可惜都成了没什么用处不值钱的破烂了！就这些破东西还要迎春承情，没准今后还要加倍还回来！凤姐心里忍不住想，迎丫头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再硬气一回，把东西退回去呢？

凤姐嘴里奉承着：“还是老爷太太心疼自家的女孩儿！我替二妹妹谢谢太太。这个要不要叫老太太知道。我想给姑娘添妆，这是脸上风光的事情，老太太素来疼爱这几个孙女。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老爷太太这么心疼姑娘，肯定欢喜的。”

邢夫人本想答应，但是话到了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咽回去了，她心里清楚，要是老太太知道自己夫妇送迎春这些东西当嫁妆肯定会骂他们的：“还是算了。咱们家人不是那种虚情假意，一点小恩小惠的就嚷嚷的人尽皆知，给自己脸上贴金。”凤姐听了邢夫人的话顿时明白了，大房这不是良心发现，更不是忽然舐犊情深，而是迎春打了宝钗，等于是打了二房的脸，这是贾赦和邢夫人给的奖励啊。

谁叫自己是二太太的侄女呢！凤姐也只能装糊涂，哼哼哈哈的附和几声，然后找借口走了。

夏金桂这天正在家里盘账，她正分聚精会神的打算盘，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算盘就被打乱了。抬起头发现是夏老奶奶，夏金桂无奈的说：“妈妈什么事情？我就差一点就算完了，这下又要重新开始了。””夏老奶奶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呢？就是挣出个金山银山有什么用处？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夏金桂想了想：“我想现在世道乱的很，我预备着多置办点田产，要是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们可以到庄子上住着。有了田地就有了人，有了人就有了一切——”夏金桂没说完，夏老奶奶无奈的说：“可是呢，有了人才有一切，我问你人呢？咱们家就咱们娘两个，你挣了这么多钱今后老了靠谁呢？”

夏金桂这才明白了夏老奶奶的意思，她立刻紧张起来：“妈妈不是又听了谁的条挑唆了，我可不想嫁人。况且和薛家闹的那么难看，这会谁敢娶我呢。能来提亲的，都是冲着咱们钱来的。”夏金桂表示她不想谈感情，只想拼事业。

“没有谁来提亲。我的意思是，不管什么男人了，你趁着年轻赶紧给我生几个儿子出来。最好是生三四个，今后咱们家也就有了顶门立户的人了。”夏老奶奶买目光灼灼，仿佛夏金桂敢说个不字，她就扑过来嗷呜一声把她吞进去。

这个——夏金桂确认了夏老奶奶的话不由得感慨，是现代人更加封建些。夏老奶奶竟然想出来去父留子的法子！即便是现代社会，也没多少家长可这么开明的。但是——夏金桂忍不住皱起眉头：“我又不是猪，一下子能生一窝。还三四个，我又不是男人，不用十月怀胎！女人生孩子是拿着命冒险呢。生一个就好了，孩子多了，心思就多了。我可不想成晋文公。看着儿子们争财产，自己被活活饿死了！”

生孩子很危险，尤其是这里，没有现代医疗条件，生孩子真是拿命在赌。夏老奶奶听着女儿的话眉开眼笑的说：“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生几个今后慢慢说。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人，就是萧朝宗。他对你有意，但是你性子要强，断然不会放下身段做小，更不会扔下京城这一摊子和我跑到江南去。干脆你生个孩子，既能留住他的心，也能留住他的人！你不去南边，他在南边三妻四妾也好，孤身一人也好都和你没关系。”夏老奶奶说出自己的想法。

姜还是老的辣，夏金桂不由得佩服起来夏老奶奶不被规矩办羁绊，如此跳脱潇洒。见着夏金桂发愣，夏老奶奶以为女儿还有顾虑，她干脆拉着夏金桂到园子里溜达：“整天闷在屋子里，跟着我出去走走，吹吹风。省的昏头涨脑的算错了账目。”

园子里，夏老奶奶把来龙去脉详细了说一遍了，原来薛姨妈竟然又托人给夏家，希望夏金桂和薛蟠复合。“我自然不能同意，不过薛家肯定没安好心，这里边必有缘故。我叫人打听了下，薛家不死心，想要再娶一房。还放话说一定要选个比你什么都好的。不过薛家现在那个名声，别说比咱们好的人家了，就是一般正经人家，拿着姑娘当个人的，都不会和薛家议亲。可想而知，根本没人搭茬。薛蟠的娘开始着急了，降低了要求，不求什么门当户对了，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孩子都行，不叫嫁妆还倒贴彩礼。结果除了几家破皮破落户想拿着闺女挣钱，剩下都没人肯。而且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话，说那个大傻子在牢狱里受伤了，不能人道！这下你想——还有人家肯把女儿嫁过去吗？因此她听说你还是没着落，就想来再坑你呢！”夏老奶奶说起薛家给薛蟠再次说亲的尴尬。

“报应不爽！薛蟠那个混账以前是怎么欺男霸女的，现在这个下场都是报应。不过宝蟾这个丫头可怜了！守着个没用的东西。”夏金桂似乎早预料到了，对老娘的话没半点吃惊。

“宝蟾那个丫头自作自受，现在不想说她。我是忽然想明白了，虽然是你受委屈了，但是难免有些小人为了以前的事情对你指指点点。你可是我捧在手心长大的，天仙一般的人儿，岂能叫他们轻贱了？何必叫你去别人家里受气，这个时候萧朝宗自己找上门来。我知道你嫌弃他有家室，他怎么能没家室呢？出身那样好，他们家好几代做盐商，真是富贵已极了，什么女人没有。不过这个人家世，性格，才能都好。而且他背景深厚。这都是我们需要的。”夏老奶奶劝着女儿：“什么正室侧室，都是虚的。咱们要遂心如意，就要有本钱。你先借着萧朝宗在商场上更上一层楼，咱们也有自己的势力和靠山，你想做什么都行。”

原来这就是老娘的打算啊！

夏金桂感觉身上一下子轻松了，她笑嘻嘻的搂着老娘：“还是老娘疼我呢。我还以为老娘看上了萧朝宗的势力，要拿我去换钱呢。”

“我怎么舍得呢？钱多少是够了？我就你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呢。”夏老奶奶捏了捏夏金桂的鼻子，满眼都是疼爱。

与此同时，薛姨妈正和宝钗相对垂泪呢。薛姨妈无奈的安慰着女儿：“我知道你委屈，但是现在你们身份不同了。做嫂子的总要受小姑子，大姑子的气。横竖她在这里没几天了，等着她出了门子不就好了。你姨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是她现在不好插手。你素来是最有担待的，这会子要是闹起来，不叫人说你是装的？”

薛姨妈看着伤心的女儿，有种虎落平阳的无奈和凄凉。都是新媳妇受姑子们的气，尤其宝钗还是没什么名分的。谁叫当初一步错，步步错呢。薛姨妈打定主意，等下和王夫人说说去。她的女儿更是王夫人的外甥女，打宝钗不就是打了她的脸，更是打了王家的脸。

宝钗擦擦眼泪，赶紧劝阻：“妈妈别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情牵扯人多，现在府里都忙着林丫头的婚事呢，哪里有时间理会咱们呢。依着我说，不如咱们家也帮帮忙，这样既能在老太太跟前卖好，也能帮衬下咱们家的生意。听他们说，哥哥跟着柳湘莲那些人走得很近呢。他那样的人，会做什么生意呢？别是有什么事情。我看还是赶紧给哥哥寻一门可靠的亲事，安生过日子的好。”借着迎春和宝钗起冲突，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彻底摆上台面了。宝钗可不会轻易的掺和进去。

薛姨妈无奈的叹口气：“我这次来正要和你说呢。你哥哥和柳湘莲他们几个的确做生意呢。别看柳湘莲是个浮浪子弟，却有不少做生意的门路，这几次倒是赚了不少。他们又算着要扩大规模。奈何没有合适的驮队。我想这府里很有几个养马，驯马的高手，现在这府里也不跟着皇上出兵打仗了，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借了到咱们家去帮着弄起来一驮队来。到时候有钱大家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