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莉莉玛莲 第10章 铁幕演说

亨利离开后，玛格丽特再也没兴趣晒太阳或者读书。她坐在餐桌旁，目光无神地盯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盘旋着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她该如何将亨利的请求转达给路德维希？

直接说吗？还是委婉地提一下？但怎么才能算得上是委婉呢？

夕阳的余晖逐渐褪去，屋内的光线变得模糊而阴郁。

傍晚时分，路德维希回到了家。玛格丽特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军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当时她正坐在餐厅，手里端着一杯浓缩咖啡，假装专注于杯中的蒸汽。他推门而入，目光与她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随即移开，沉默着径直走进书房。

玛格丽特在客厅里呆坐了许久，直到晚餐时间。桌上摆满了菜肴，可路德维希的脸色依旧冷峻，连餐具碰触瓷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他的话很少，只是偶尔点点头，简短地回应女仆的问候。

她有些诧异，平常路德维希并不会这样，也许是军营的事情，这种猜测让她更不敢贸然提起亨利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提，以后就更难开口，她知道的。

烛光在餐桌上摇曳，桌上的瓷器闪着细腻的光泽。玛格丽特几次试图开口，却被对面的冷淡目光压了下去。路德维希机械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刀叉碰触瓷盘的声音像隐约的警告。

她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终于说道：“亨利今天来过……他有件事想请求您。”

这句话落下后，餐桌上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路德维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刀叉，目光没有看向她，而是投向了桌边的烛火。烛焰微微晃动，映在他的瞳孔中，像一片摇曳的寒光。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道，声音像塞纳河冬日的冷风，刺骨却平静。

玛格丽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警卫告诉了他。她一时间感到更加局促，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慌乱：“他提到了一件事。他说……财政部有一个职位空缺，他希望您能推荐他去担任工业发展事务专员。”

路德维希没有立刻回应，目光只是淡淡地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评估她说这句话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亨利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玛格丽特急忙补充道，“他的人脉很广，这对您来说，或许也会有帮助。”

这番话刚一出口，餐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路德维希放下刀叉，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目光依然平静，却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人脉？”他缓缓开口，似乎在戏弄这个单词，“那你又是怎么认识德·维莱尔先生的？”

玛格丽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住了。她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我刚来巴黎的时候，第一份正经工作是在出版社做接待员。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插进口袋里，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低缓而轻，像是随意的自言自语，却直击人心：“在巴黎，一个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没有几个‘朋友’，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玛格丽特感到一阵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脸颊迅速泛起一抹红晕。她试图辩解，但又发现自己无从开口。她的生活，她的过去，仿佛在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中被彻底解剖得一丝不剩。

“我不是那样的人，少校。”她最终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倔强。

路德维希转过身，目光中多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冷静：“我知道，你的生活不容易。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并非不可理解。总比流落街头去做妓女要好得多。”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入玛格丽特的心脏。她的脸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牙关咬得生疼。“我不是妓女，少校。”她低声重复道，像是在努力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知道。”路德维希的语气依旧平静，像是陈述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但在这座城市，有太多人走上了那条路，不是吗？”

“玛格丽特，”他低声开口，语调平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以后，不要再让无关的人进来。”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像一把无形的刀，划开了她用微笑与柔顺伪装的表层，让她感到无处躲藏。玛格丽特的手不自觉地绞紧了桌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低下头，嗫嚅着回应：“是，少校。”

路德维希并未因为她的顺从而放松。他将身体稍微向前倾，双手交叠在桌面上，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我说得够清楚了吗？这里不是社交沙龙，更不是你过去的那些地方。你需要明白，有些人与你的生活已经没有关系了。”

玛格丽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服：“他只是我的朋友，我只是——”

“只是顺从了他的请求？”路德维希冷冷地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觉得这样的‘朋友’，真的只是在关心你吗？”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亨利的请求确实让她心中不安，可路德维希的直白和讽刺更让她觉得恼怒。

餐桌上的气氛沉寂了片刻，只有烛光在水晶吊灯下微微颤动。路德维希缓缓靠回椅背，目光略微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依然冷静如冰：“至于亨利的请求，我会尽量。不是因为你提了，而是因为我觉得或许他在财政部会更适合。”

玛格丽特愣住了，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表态。她本以为需要费尽心力说服他，甚至做好了被冷漠拒绝的准备。而现在，这种轻描淡写的允诺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您真的会考虑？”她试探着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惊讶。

路德维希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深红色的液体，像是在审视一件琢磨不透的艺术品：“他的资历或许值得一试。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些官僚，我只是一个军人，能做的事情只有推荐而已。”

他说得轻松随意，玛格丽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谢谢您。”

“别误会，”路德维希放下酒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是因为你才做这个决定。你提起这件事，倒让我想起最近的财政部问题。换一个有经验的商人，也许能让局势更平稳。”

玛格丽特点点头，试图掩饰心中的复杂情绪。她原本以为，这次交谈会以她的失败告终，而路德维希的回应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矛盾。他似乎在宽容她，但又以冷漠的方式提醒她，她在他面前并没有多少分量。

“少校，我只是……”她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勉强的解释，“我只是希望，不会让您为难。”

路德维希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他轻轻摇了摇头：“玛格丽特，你为什么总是装出这种可怜的样子？”

玛格丽特的手顿住了，握着餐刀的指节微微发白。她愣了一瞬，随后感到胸口燃起一股强烈的怒火，那火焰烧得她喉头发紧，几乎无法开口。装？她根本没有装！

她几乎想要跳起来反驳，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低声说道：“对不起，少校。”

这句短短的道歉，仿佛将她的自尊碾碎成了细小的尘埃。路德维希看着她，目光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