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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潺潺,林间清幽,韦愿跟着楚袅出了城来到了一处安静之地;
“我们就在这石桥上等着吧?”楚袅站定,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拿在指间把玩,“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韦愿则是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静静的看着楚袅白净的脸蛋。
不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韦愿和楚袅一同转身,桥头正站着一位男子,男子一身白衣,容貌清冷,仿佛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感。
“你是……文无期?”楚袅上下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微微颔首,承认了身份,楚袅笑起来,伸出手晃晃,算是打了招呼:“文少好,我是楚袅,这位是韦愿,我们都是八斋的成员。”
韦愿也颔首回礼:“你好,叫我韦愿便可。”
文无期再微微颔首,然后看着二人不说话。
“对了,近日来城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盗贼,此人不图财也不劫色,专门晚上跑到别人家里去睡觉,而且还会留下字条,建议把床改成黄木的……”
楚袅概括了一下信息,而后微微一笑:“掌院派给八斋的任务就是限期三日,抓到此人。”
文无期眼神微动,似是思考了一下,而后转身就走。
“真是个怪人嘞!居然一个字都不说!”楚袅小声的跟韦愿吐槽。
韦愿看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有些失笑,在韦愿眼里,楚袅便如自家小妹一般可爱,令人喜欢。
“可能他就是喜欢安静的那种人吧?”韦愿揉了揉楚袅的脑袋,“跟上吧,看他怎么破案。”
不多时,三人又从城外走回了城里。
文无期开口:“住处。”
楚袅歪头:“什么?”
文无期:“床。”
“哦哦哦!”楚袅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我看看,城南姓徐一家,城北姓李一家,还有……”
“……”文无期伸手。
“可是……?”楚袅犹豫。
“拿来。”文无期目光沉沉,言简意赅。
“……”楚袅瑟缩,犹豫的递出名单。
“噗!”韦愿不嫌事大的笑出声。
“他!真!的!好!气!人!”楚袅掐腰跺脚,气鼓鼓的看着拿过名单瞥了一眼就自顾自走远的文无期,“他用眼神威胁我!我不理解!”
韦愿捏了捏楚袅软软的脸颊,忍俊不禁道:“好啦,他不是威胁你,他就是面瘫,再说了你这线索都轻易的给了,还生什么气?这小脸鼓的跟个小麻雀似的。”
“哼,冷面坏蛋。”楚袅抱着胳膊,抬步,“跟上他!”
“是,是。”
韦愿无奈的看着发小脾气走远的楚袅,刚要跟上,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翅膀煽动声音,韦愿顿足,身体熟练回手,一只雪白鸽子的爪抓住了韦愿的胳膊,顺势落在了韦愿身上。
“是你啊?”韦愿摸了摸鸽子的脑袋,鸽子似乎听懂一般歪了歪头,韦愿把鸽子腿上的信筒解了下来,一振臂,鸽子又扇着翅膀飞远。
小姐启信安:
奴在木屋已住几日,衣食无忧,此处风景清幽,歌儿甚是喜爱,特来信感谢小姐恩赐,盼小姐万事安康顺遂。
韦愿快速看了信,微微蹙眉,这字迹是阿罗的字,信中文并无其他意思,但阿罗绝不会主动给自己来信,除非是林间木屋那里出事了。
韦愿看向远处,楚袅快步追着文无期并没注意到自己没跟上来,这似乎是个好机会,就独自一人回到林间木屋看看情况好了?
这么想着,韦愿悄悄后退隐匿了身形,然后向租赁马匹的马棚走去。
“林间木屋”是赵跃买下修葺后送予韦愿的礼物,这地方隐于山林间,虽无人烟,但清风徐徐,明月为伴,是处佳地;当时韦愿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还打趣过赵跃不愧是富家子弟,贯爱这土地买卖的行当。
而赵跃也反过来嘲笑韦愿墨水藏腹却舍不得吐出一点,来给这别院起个好名字,“林间木屋”还真就叫了“林间木屋”。
这里有很多韦愿与赵跃的回忆,有开心的,有失意的,有写诗作画敬明月的,也有酩酊大醉斥人生的,这里对他们来讲,不只是一间木屋。
“吁。”韦愿勒马,把绳子拴在了门口。
“小姐!”
刚推开木质大门,院内便传来一声呼唤,韦愿看去,正是给自己寄信的阿罗,她神色有些凝重,眼神谨慎的观察着周围,似乎是在看有没有人跟着韦愿一起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韦愿问道。
刚刚推开大门,阿罗便迎了过来,可见发生的事已经让阿罗高度警戒了。
“小姐,我们进屋说,歌儿还自己在屋里呆着,我不放心。”阿罗示意韦愿和她一起走。
“好。”韦愿应道。
进了屋,阿罗见歌儿坐在床上独自玩耍,明显松了口气,她转头请韦愿坐下,又给韦愿倒了杯茶,才徐徐道来这几日的诡异之处。
“小姐,前几日我听您的命令暂避风头,躲到林间木屋,第一日无事,但第二日夜间,我在睡梦中听到了屋顶有极其细微的响动,我怕惊扰来人,便躺在床上装睡等待,但并没有人进到屋子里来,等了一会不见人,我装作起夜出去,发现别院内没有外人来过的踪迹。”
“我以为是我太过杯弓蛇影,便稍稍放下心来,结果昨日午间我正收拾房间,又听到了那细微的响动,我立刻起身上了房顶,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我查看了房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我觉得接连两次,我不会听错的,于是当天晚上我躲到了远处树上准备一探究竟……”
“这次可能是我离得稍远,没有听到响动,但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一个黑影从开封城方向的林间飞出,脚踏飞叶落在了房顶上,他站在脊上,左右踩了几步才又提气飞向了屋后那片竹林。”
“想来那轻微的响动就是他站在房顶左右去踩瓦片造成的,”阿罗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轻功不好,如果强行跟随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我便给您飞鸽传书,希望您可以回来一趟。”
韦愿捏着杯子沉吟了一瞬:“如果他夜间午时都会来,那今日……”
“或许也会来,马上午时了。”阿罗回道,“但他来的时间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准确。”
“走吧,既然不准时,那就候着他大驾光临。”
韦愿放下茶杯,瞥了眼在床上乖乖的歌儿:“阿罗你留在院中装作午睡,发现了也不必去追,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就好,我自会去追。”
“可是——!”
“没有可是,走吧。”韦愿头也不回的打断了阿罗,自从不服用“阴阳”,韦愿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如果只是轻功追人,没什么问题。
韦愿出了房门,环顾四周发现暂无异样,便选了个能看到林间木屋全貌的方向准备飞身上树,结果一抬头,和两双眼睛直直对上。
“嗨……?”楚袅尬笑。
“……”文无期端坐树上,面无表情。
韦愿沉默,提气上树:“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是跟踪我吗?”
“一张床也能查到荒山野林中,不错。”文无期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却意有所指。
“你果然还是不说话更好。”一向不受委屈的韦愿呛了回去。
“诶呀,小点声,”楚袅压着声音,“你不是要抓人吗?这么大声惊动了怎么办!”
“你们还偷听我说话?”韦愿谴责的看着两人。
“那不是一回头就发现你没了吗?我和文少一起寻你,结果看你神色匆匆似乎有急事的往城外赶,就偷偷跟着你了……”楚袅压着声,越说越没有底气。
“那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找我啊?我确实有急事,但偷听人说话是不对的!”韦愿也压低声音教育两人。
“噤声。”有一人不服管教,但他的管教却很有用,韦愿和楚袅叹了口气,都默默闭上了嘴。
“沙——”一时间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沙……”
“唰。”
来了!
韦愿眼神一凝,果然见一个黑色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开封城方向的林间飞出,向着别院的屋顶冲去,而别院小花园的躺椅上,正躺着装睡的阿罗,阿罗背靠椅子,偏着头,露出了最脆弱的脖颈。
韦愿手慢慢摸上腰间,握紧了匕首。
那黑衣人果真如阿罗所说的一样,落在屋脊上,脚尖左右踩了几下房顶,才继续往屋后飞去,但他对院落中熟睡的阿罗没有丝毫兴趣;只是那人的轻功速度极快,韦愿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上,但不追就永远都追不上。
就在韦愿准备动身的时候,忽然被文无期拉住了胳膊,就这么一瞬间的阻止,那黑衣人已然无了踪影,想来这黑衣人轻功是多么的高超,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韦愿也明白这一点,她抿唇看文无期,而文无期神色淡淡。
“追不上,他轻功极好。”
“不追怎么知道他去干什么?难道要他日日夜夜的从我家房顶上过吗?”韦愿不愉。
“原来这是你家的别院啊?我还以为是那个人的。”楚袅关注点错误。
“人的聪慧在于他有一双观察的眼和明辨的脑,而不是因为逞强,破坏了整盘棋局。”文无期放开韦愿,墨色的眼瞳倒映着韦愿的影子,“我有办法让他自己招供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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