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溯的话语过于离谱,丹恒忍无可忍:
“你在说什——”
“咔嚓——”
丹恒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相机快门声打断,那声音在空旷的站台里显得格外清脆,像是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了他试图辩解的最后一丝机会。
言溯和丹恒此时的僵持被打破,丹恒眼皮一跳,顺着声音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粉头发的小姑娘表情讪讪,连连把手里的相机往背后藏,脸上写满了“被抓包了”的心虚与兴奋:
“哈哈,丹恒,这么巧啊。”
“三月,你在干什么?”丹恒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他极力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语言在此刻是如此苍白,“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言溯见状,连忙找准时机,将身一扭,灵巧地从丹恒身侧的禁锢中窜了出去。他一连后退了七八步,直到确认身处安全距离,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饱受惊吓的姿态,语气里满是警惕与控诉:
“丹恒,这里有人来了,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此言一出,效果拔群。三月七的目光瞬间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原本只是八卦的眼神立刻镀上了一层“我懂了”的正义凛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胳膊,用一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丹恒老师”的目光无声地谴责着。
丹恒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他想到前世记忆里,自己将言溯引荐给其他友人时,这家伙带来的那些“大惊喜”,一种跨越时空的深沉无力感与前世的自己彻底共鸣。明明他此番行动正是为了规避历史重演,结果兜兜转转,竟以另一种更离谱的方式达成了相似的结局?
该说不愧是这家伙吗?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能让他落入一种近乎“无力”的境地?
他想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可那真相:“我只是怕他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这一听起来本身就像个拙劣的借口。一股热气“腾”地一下从脖颈蔓延开来,瞬间烧透了耳廓。清冷的小青龙此刻仿佛被扔进了蒸笼,连带着眼尾都泛起一层薄红,只能呐呐地重复着苍白的辩解:“三月,言溯……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言溯仔细观察着丹恒的表情,见他窘迫得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已散了大半。恰在此时,系统带来了天籁之音:
【宿主,我给总部发了加急确认信息。回复来了,信号源稳定,世界观参数正常,我们穿的是正经频道,不是花市网!重复,不是花市网!不是花市网!】
悬在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言溯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清白保住了,节操……虽然本来也不多,但总算是在及格线以上。
危机解除,但那份被“社会性死亡”阴影笼罩的强烈后怕依旧盘踞心头。他看向丹恒——这条俊朗的小青龙脸上都快蒸出实质性的蒸汽了,整个人红得像个熟透的虾米。
“不愧是水做的龙!”言溯在心中暗暗惊叹,“这情绪一上来,自带蒸汽效果呐!”
看着丹恒这副羞愤欲绝、我见犹怜的模样,言溯心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报复念头,终究是被一股莫名升起的“良知”按了下去。他在心里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揭过。
“这个仇,我记下了。”他暗忖,“来日方长,不找机会‘报答’回来,怎么对得起我‘抽象之王’的称号!”
言溯这边算是信了,三月七作为与丹恒同行许久的伙伴,心中的怀疑也早已散去。她和言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交换了“玩够了,该收场了”的默契信号。
三月七双手叉腰,憋着笑,故意拉长了语调:“那——你说说看嘛。咱可是亲眼看到你那么对人家,到底是什么天大的误会,不能好好解释清楚,非要动手动脚的呀?”
“我……”丹恒强忍着钻地缝的冲动,声音细若蚊蚋,几乎是挤牙膏般嗫嚅道:“我只是……怕他乱说话……”
“好了。”看够了小龙窘态的言溯,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收网。再逗下去,他怕这条龙真要因为过热而当机重启了。他主动上前,对三月七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甚至带着几分惊魂未定余波的笑容:
“这位姑娘,想必您就是丹恒经常提起的三月七小姐吧?实不相瞒,我最近确实在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追捕,丹恒兄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可疑分子,才情急之下拉着我躲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可能……是我反应过度,误会了他的好意。”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逻辑自洽,完美地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
“原来是这样!”三月七像是破解了宇宙难题般,恍然大悟地重重点头。她立刻联想到丹恒之前的嘱托,瞬间将眼前之人的身份对上了号,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丹恒老师说的那个要来列车拜访的故友吧?”
“嗯,是的。”言溯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冒烟的丹恒,示意他赶紧接话,“很高兴,也很荣幸能收到邀请,前来拜访列车。”
丹恒深吸一口气,借着这个机会,强行将翻涌的羞耻感压了下去,努力让表情恢复成平日里的清冷寡言。为了掩饰尴尬,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马上就到列车的午饭时间了,你要试试吗?列车长的厨艺……很好。”
“对的,对的!”三月七积极接话,声音雀跃,“列车长的厨艺可是顶级的!这位小哥……”
“我叫言溯,”言溯从善如流地再次自我介绍,“言语的言,溯回的溯。很高兴认识你,三月七小姐。”
“我叫三月七!”少女回以一个大方活泼的笑容,“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欢迎正式登上星穹列车!”
看着这位原著游戏中熟悉的看板娘,用如此鲜活的笑容欢迎自己,言溯心下微微触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涌过。他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声回应:“嗯,我非常荣幸能登上列车。”
“太好了!是活生生的看板娘!是如假包换的星穹列车!是安全又温暖的正常世界!我们……我们总算是有救了!”
穿越至今,从危机四伏的孤儿院,到氛围诡谲的星核猎手飞船,再到这里……他终于抵达了这个可以暂时卸下所有防备、安心把后背交给同伴的“家”!终于……可以睡一个不用担心明天是否会到来的安稳觉了!
言溯几乎是贪婪地长舒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内心澎湃的、几乎要溢于言表的激动。他迈步上车,目光看似好奇地四处打量,脚下却凭着游戏中培养出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地、精准地往观景车厢的方向拐去,没几步,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柔和光晕中。
留在原地的三月七愣愣地看着言溯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然后凑近丹恒,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丹恒,你这位故友……怎么看起来比咱们还熟悉列车的布局啊?”
“不用管他,”丹恒有些无奈地回应,也迈步跟上,“他……以前登上过列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开口道:“三月……刚才那张照片……”
三月七立刻嘿嘿一笑,脸上写满了“抓到你把柄”的狡黠与得意:“咱可从来没见过丹恒老师你那么失态的样子!放心,这张珍贵的照片,我会好好保存,放进我的私人相册最深处珍藏起来的!”说罢,她也不等丹恒反应,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呲溜”一声就笑着跑远了。
“三月,等等!”丹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了一声,“姬子小姐之前还说有事找我们——”他的话再次戛然而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丹恒抬手,用力按了按持续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前世那些被言溯各种“抽象艺术”所支配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攻击他。他略感苦恼地想:
不知该说是丹枫对这家伙的印象过于深刻,还是言溯此人天生就擅长在别人的灵魂里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他总是会在某些毫无防备的瞬间,于脑海中闪回这家伙干过的某些“好事”。
一种强烈的即视感笼罩了他。历史,似乎正踩着熟悉的鼓点,即将在这辆星穹列车上,再次重演。而这一次,言溯“大展拳脚”的的舞台,无疑更加广阔了。
另一头,言溯已成功踏入星穹列车车厢内部。
透明的穹顶之上,是无垠的星幕,瑰丽的星云永恒地流转着。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卷的沉香、现煮红茶的馥郁芬芳,以及一种独属于广袤深空的、清冷而空旷的气息。一旁的茶几上,一杯咖啡兀自冒着袅袅热气,旁边的唱片机流淌着慵懒而闲适的爵士乐曲。
——没错,就是这里。星穹列车,无数开拓者的梦想之地,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
尽管在游戏中早已见过无数次,但当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感受着脚下金属地板传来的微弱震动,呼吸着这混杂了咖啡、书籍与星尘的独特空气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归属感与激动的暖流,依旧精准地击中了言溯的心脏。这不再是屏幕里冰冷的像素代码,而是他即将栖身的、某种意义上真实无比的“家”。也许这个“家”并非永久属于他,可在此刻,他的眼眶依旧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为了掩饰这份失态,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与感慨死死压在喉咙里,只在脑中,对着系统无声地呐喊了一句:
“系统!是活的!是热的!是会呼吸的星穹列车!我们……真的到家了!”
他强作镇定地左顾右盼,搜寻着原本应该在这里的身影。在游戏中,作为开拓者的玩家回到列车,这里永远都不会空无一人。优雅的姬子小姐,或是沉稳的□□先生,总会在这里,或品咖啡,或阅读,或对弈……永远等待着开拓者归来,开启一段新的对话。
奇怪……无论是从剧情逻辑,还是基本的待客之道来看,自己作为客人登车,此刻也不该空无一人啊。
他正迟疑着,目光下意识地向下扫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服饰考究、气质非凡的黑色垂耳兔。那只兔子正仰着头,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但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努力辨认的困惑。
言溯眨了眨眼,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位鼎鼎大名的列车长。但他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陌生地问了一句:
“你是?”
“言溯乘客!”
垂耳兔发出一声混合着惊讶与无比喜悦的叫喊,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瞬间变成了泪眼汪汪的荷包蛋形状。它“啪”地一下丢开比它还高的扫帚,像一颗毛茸茸的炮弹,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言溯的小腿:
“呜呜呜……太好了!帕姆又见到你了!丹恒乘客提到你名字的时候,帕姆就有预感……果然是你!太好了!”
言溯:?!
言溯:“意外之喜!史诗级重逢!”
他连忙蹲下身,与帕姆平视。小家伙毛茸茸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言溯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一种属于“老玩家”的深切亲切感油然而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带着一种熟稔的、近乎撸猫的温柔手法,从帕姆戴着帽子的头顶开始,一路逆着毛发的方向,轻柔而顺畅地抚摸到它圆滚滚的后背。
这手感……这蓬松度……这绝妙的毛茸茸触感!呜呜呜,他简直要醉倒在这种触感里了!
“不愧是列车长!” 言溯在心中发出满足的喟叹。无论内心如何激动澎湃,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讶异:“不好意思,我们……以前认识吗?”
沉浸在强烈重逢情绪中的帕姆,似乎没有察觉到言溯那过于熟练的“撸兔”手法。它用爪子擦了擦眼角(尽管并没有眼泪),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哦对,帕姆忘了,你现在还不认识我。”它说着,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两小步,微妙地脱离了言溯的魔爪范围。
“正式介绍一下,”它扶了扶有些歪斜的、象征列车长威严的帽子,脸上的表情一秒切换至严肃模式,尽管带着泪痕的脸让这严肃打了些折扣,“我是星穹列车的列车长,帕姆。很高兴见到你,言溯乘客。”
它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是午餐时间,列车长必须去准备食物了,这关系到全列车乘客的福祉!”说罢,它非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扭动着毛茸茸的身子,迈着一种庄严肃穆而略显急促的步伐,“啪嗒啪嗒”地朝着餐车的方向小跑而去。
只是跑开时,它总觉得背后靠近尾巴根的那一小片区域,似乎……比平常要凉快、清爽了不少?它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但准备午餐的紧迫感让它无暇细究,只是不自在地又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
直到帕姆的身影消失在连接门后,跟在言溯之后上车的三月七才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紧紧捂着嘴,肩膀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脸颊涨得通红。
“哈哈……列车长……列车长屁股后面的毛……哈哈哈哈……”她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最后上来的丹恒看着笑弯了腰的三月七,又看看一脸“与我无关,我很无辜”的言溯,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三月?列车长怎么了?”
罪魁祸首言溯站直身体,表情是滴水不漏的淡定与自然,他语气平和地接话:“没什么,列车长只是说,它要赶着去准备非常重要的午餐。”
然而,他平静的话语余音还未完全散去,从车厢的深处,隐约传来的方向,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饱含震惊与悲愤的尖叫——
“言溯乘客!我……我的毛!!!帕——!!!”
列车组终于出场啦[奶茶]
收到了大家的鼓励!今天多写一点ing(尝试努力)
发错时间了(挠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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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邪恶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