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第五日,在克里斯的首肯下,泽村荣纯终于踏入了象征更高层级的牛棚。他站在投手丘上,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球投出!
“砰!”
球砸进宫内启介的手套,声音沉闷。但宫内的眉头瞬间锁死,手套微不可查地向后缓冲了一下。“这家伙的球…”他暗自心惊,“像活的一样,在最后时刻会自己扭一下!”
一直静默观察的降谷晓,金色的眼眸微眯,平淡地陈述:“球,在入套前,有不规则的细微颤动。”
他身旁的渡久地东亚推了推眼镜,冷静的声音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现象:“是‘七彩变化球’的雏形。他天生的柔软手骨与无意识的手指发力,赋予了直球自身都未察觉的、微弱且不规则的位移。更重要的是,他那个独特的、完全遮挡出手点的‘投法’,在打者视野里会制造出短暂的球体消失,重新出现时,大脑会错误判断初速,从而产生显著的视觉速差。”
这番冰冷精准的分析,让一旁的川上宪史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惊恐。
御幸一也却咧嘴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哇哦…你们两个,真是可怕得让人着迷。幸好,我们站在同一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蹲在本垒板后,亲手捕捉这颗充满“意外”的球了。
渡久地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是晓的‘神谕之眼’捕捉到了异常。我只是将视觉信息进行逻辑转化。况且,”他目光扫过牛棚,“观察并解析所有潜在变量,是确保胜利效率的基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场边,太田副部长看着这群在极限状态下依旧能做出如此高质量守备的三年级生,声音有些哽咽:“这、这就是三年级吗…肌肉明明已经到了极限,但判断和反应却丝毫没有迟钝…”
高岛礼小姐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复杂:“去年止步一步之遥的甲子园,那份不甘,早已将他们的神经锤炼得如同钢铁般坚韧。”
就在这时,片冈教练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场内。
球场之上,气氛凝重如铁。片冈教练亲自手持球棒,站在打击区,为三年级学长们进行最高难度的守备练习。
“注意了!”片冈教练低喝一声,挥棒击球。
“锵!”
白球如同出膛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向游击方向。这一球角度刁钻,速度惊人。
仓持洋一瞳孔收缩,身体如同猎豹般侧扑出去。他的手臂极限伸展,在球即将穿越防线的瞬间,“啪!” 手套精准地拦截住白球,尘土瞬间扬起。他迅速起身,不顾身体的酸痛,将球狠狠传向一垒。
“下一球!”片冈教练的声音不容喘息。
这次是一记强劲的平飞球,直冲三垒线。增子透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个跨步,手套如同盾牌般将球牢牢按在地上。球势大力沉,震得他手套发麻,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外野!”伊佐敷纯嘶吼着,他的双腿如同灌铅,却依然拼命向后奔跑。面对一个极高的深远飞球,他在最后时刻奋力跃起,手套在夕阳的映照下划出一道弧线,将将在球落地前接住。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在地上滚了两圈,但他立刻爬起来,狠狠地将球传回内野。
结成哲也镇守一垒,他的守备范围大得惊人。无论多么偏离的传球,他总能以最稳定的姿态将球接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内野防守的定海神针。汗水早已浸透他的队服,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小凑春市在一次扑接后,体力彻底透支,跪在地上剧烈喘息,暂时中断了练习的连贯性。
“春市,”小凑亮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带着笑意,却透着一丝严厉,“你打断节奏了,下去调整。”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春市心上,他咬着嘴唇,默默退到场边。
片冈教练再次挥棒,这次击出一记极其刁钻的滚地球,在守备区域的交界处弹跳。
“我的!”仓持和亮介几乎同时喊道。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在即将相撞的瞬间默契地错身,最后由亮介一个滑垒,手套精准地捞起球,顺势传向一垒。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夕阳西下,将球场染成一片赤金色。场上,依旧在进行传接球练习的,只剩下三年级的身影。他们的动作或许不再如开始时那般迅捷,传球的力量或许有所衰减,但每一次手套与球的碰撞声,都依旧稳定、清晰。他们的身体仿佛超越了疲劳的极限,仅凭着意志力在维持着这基础却至关重要的练习。
围栏外,泽村、小凑春市、东条、金丸等一年级生聚集在一起,屏息凝神。泽村看着学长们即使双腿发抖也要稳稳接住每一个球的样子,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春市紧紧抓着衣角,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金丸和东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畏。学长们用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高标准守备的身影,如同一幅关于“毅力”的教科书,烙印在他们心中。
而在不远处,渡久地东亚和降谷晓静静伫立,像两个置身事外的观察员。
“肌肉乳酸堆积已接近临界值,神经反应速度仍维持在基准线以上。”渡久地平淡地陈述,“经历青道三年系统性魔鬼训练,意志力对生理极限的干预效果达到此等水平,是符合投入与产出的合理体现。”
他的评价里没有丝毫感动,只有基于数据和逻辑的冷静评估。他随意找了个能俯瞰全场的长凳坐下,并自然地拉着降谷坐在自己身边。“等待,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说道。对他们而言,眼前的景象并非热血传奇,只是达到标准的必然过程。
片冈教练放下球棒,目光扫过一个个气喘吁吁却依然挺直脊背的队员。
“这就是青道的守备。”他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用身体记住今天的感觉。甲子园的路上,没有轻松的胜利。”
这一刻,三年级们用他们颤抖的双腿和坚定的眼神,为后辈们上了最深刻的一课——所谓强大,就是在极限之后,还能再多坚持一刻的勇气。
晚餐的食堂,疲惫与食物的香气交织。泽村凑到御幸一也身边,眼巴巴地问:“御幸前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帮我蹲捕啊!明天就是练习赛了!”
御幸懒散地扒拉着餐盘里的姜烧肉片,头也不抬,给了他当头一棒:“连一种稳定的变化球都握不牢,我跟你讨论什么配球哲学?看你这样子,明天就安心华丽的被对手打爆,积累经验值吧。”
泽村瞬间灰白化,如同风干的石膏像。
另一边,前园健太看着因哥哥话语和自身极限而情绪低落的小凑春市,用力放下餐盘,发出“哐当”一声。他拿起一根筷子,当作球棒,在春市面前用力空挥了一下,大声道:“春市!看好了!对于我这些没有天才光环的家伙来说,能依靠的,只有这身筋骨和不肯认输的心!往死里努力外别无选择!”
他的话语粗糙,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小凑春市抬起头,看着前园前辈那双燃烧着不甘与斗志的眼睛,原本黯淡的目光渐渐重新汇聚起光芒。
食堂里,有人被现实敲打,有人在笨拙的鼓励中重燃火焰。而渡久地和降谷,依旧在他们习惯的角落,安静地进食,仿佛周围的喧嚣与激荡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