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昕讱找人给云义荡留下一句话让他去刑部取那副唇印图,安排好一切事宜便带景皙去到凭意阁前。
华丽的楼阁里上上下皆是喧闹的人群,两人走几步便会碰上不少人的身子,景皙被各处来的力气挤向不同的方向,整个场子都没有可落脚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大人,不能让这里的管事去找我们吗?看样子这里挺忙的……”
路昕讱伸出手接住快躺到地上的景皙,拽住他的胳膊走出凭意阁。
“这里暂时没法查,你还想去哪儿?”路昕站在路边看着周围,如平常一般平淡的声音在嘈杂呼喊中显得很轻。
“如果展示那副画的人,目的就是让京城的姑娘们离开,那留下的,有谁呢?除了公主和后宫嫔妃……”
景皙收住话,撇了撇嘴又问:“公主为何要催促这个案子?”
路昕讱:“并没什么大的原因,只是怕影响不好。”
景皙眨了眨眼,抬起头来,“能……去后宫看看吗?带着,那幅画一起。”
“你先回言律司等着,云义荡若是回来了你可借他手中画一看。若圣上允许,我便带你进宫。”
言律司内,景皙等了不多时云义荡就带画来到这里。
云义荡问起路昕讱,景皙便如实相告。
云义荡:“你该不会要拿着这张图与那些嫔妃一一比对?”
景皙垂着脑袋点点头。
云义荡把画给他,什么也没再说。
半个时辰后,路昕讱来接景皙入宫,回绝了云义荡一同去的意见。
宫内,路昕讱和景皙站在一个个后宫的院子里等着侍女进去比对嫔妃们的唇形,开始前景皙踮起脚凑到路昕讱耳边,“大人,让她们把口脂卸了再验。”
后宫嫔妃过多,而画只有一副,在等结果的时间内两人回言律司,找来了凭意阁的伙计。
景皙:“凭意阁内为何那么多人?”
伙计:“唉……都是因为那幅画闹得,我们说东西已经被收走了,可怎么解释他们也不听。甚至有人出高价要买那幅画。”
“那些异域舞姬是何时来的?”
“前不久,啊……那幅画出现前几日,只不过第一次表演时那幅画就出来了。”
“有多少人见过那幅画?”
“许多吧,那天热闹,但是我没看见是什么人挂的画。”
“那幅画挂出来后,你可见有人出去?”
“没注意……”
对比画上的唇印花了几日时间,来信的人还回画说,上面的唇印没有一个来自后宫的嫔妃。
景皙接过画问:“没查公主们的吗?”
侍卫:“并没有。”
路昕讱拿过景皙手中的画又递回去,“麻烦也查一下公主们的。”
“是。”
景皙:“七公主的生母是谁?”
路昕讱:“是露妃,后来由皇后抚养。”
“为何?”
“七公主自小聪慧,长到十几岁深得皇后宠爱,而那露妃并不受宠,也没拒绝。”
拿画回去的侍卫隔了一天又到言律司,他说:“所有的公主也对不上这幅画里的……除了,七公主。她,不同意比对。”
景皙拿起他手中递过来的画卷展开,乍一看也不像名画的装裱风格。
外表普普通通,再一看显现出的画面,艳丽的颜色却不突兀。
排列没有规律,但恰到好处有种凌乱又清新脱俗的美感。
景皙眯起眼睛看,也不懂怎么欣赏画作。
每一个唇印都有细微差异,也不像是画上去的。
“七公主,她知道自己会在上面?”景皙说完后抿住嘴,低下头默默卷起画。
“罢了,你回去吧。”路昕讱让侍卫离开后对着景皙说:“我再去宫里一趟……你,一起吗?”
两人自然的交接过画卷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走。
路昕讱把画交给受青睐的公公说了几句,随后站在门外等着。
他看了景皙一眼,“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景皙摇摇头,“没有。”
“圣上同意你们去见七公主和露妃。”公公走出来引着他们走,“这边走。”
七公主离此处近,三人便先去那儿。
由丫鬟通报后三人等在院外。
“你们想怎样?我说了不验!”公主没让人拦他们,却也不配合。
景皙见公主一脸怒样低下头什么也问不出口。
路昕讱问:“公主可是有何难处?若有任何顾虑大可说出来,我们自不会强求。”
“你们去找……露妃!”公主瞅他一眼,转身走的极快。
那公公也没什么反应,弯着腰给他们让开道,“这边走。”
露妃的住处偏远但不在冷宫,见她满脸冷淡浑身透出疏离感,景皙上前几步问她:“娘娘,您知不知道凭意阁那副特殊的画?”
露妃视线从他脸上收起,侧开脸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不了解。”
她脸上的情绪毫不掩饰,明显是知道却不承认。
景皙又问:“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七公主是不是从出生起唇形就不太……寻常。”
露妃想要拿起茶杯的手指一下子收回来,她咽了咽口水,“是又怎样?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景皙看了她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打开手中的画卷,神情严肃的想:没有异样的唇形,为何……
他不解的一手拖着画底,一手抚摸表面。
画的表层涂过一层油脂,而有一小处,一个唇印没有那种光滑的触感。
“是重新涂过的。”
“大人……”景皙看向路昕讱,又看了看露妃。
他目光注意到门口的公公,他举着画走到公公面前问道:“验这个时,可是有人拿着一一比对的?”
“是。”
“有妃嫔碰过这幅画吗?”
“这……”
“那后来呢?之后的公主们可有拿过画?”
“杂家并不知晓……”
景皙走到路昕讱面前展开画,指了指某一处,“大人,这里,被涂改过,但是干住了,擦不掉。”
路昕讱接过画走到露妃面前,“娘娘可认识这个唇形?”
露妃一副想看又装作不想看的样子,她微微偏头瞅了一眼画后摆正身子,“这么多唇形,大差不差,我哪儿能认出来。”
“能不能再看看七公主的?”景皙凑到路昕讱耳边,边压低声音说便注视露妃的脸色。
三人告退后重回七公主府,七公主听见来报不耐烦又带些慌乱的坐好等他们进来。
路昕讱展开画,“麻烦公主,与画上的再对一次。”
“她没告诉你吗?!”七公主气恼的撇开眼睛,随后站起身走过去抢来画。
她叹了口气,扬起下巴,“我自小是唇形不好,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幅画,你们查到是谁画的没有?”
景皙欲言又止,想了会儿上前说:“这上面,只有公主您的唇印,您可知道谁知道您唇形的事?”
“那便就只有,露妃……”话音刚落她把画递回去,“我平日都是无人时涂好口脂,谁能知道?”
三人从七公主府出来后公公走在最末,“大人可是要再去找露妃?”
路昕讱:“嗯。”
公公:“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咱家会同陛下说清楚。”
公公接过画,走向露妃的住处,景皙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回路府后,景皙闲的无事便到街上各大的药铺逛了一遍。
等心满意足再返回却看见云义荡手里拿着一幅画在路府门前犹犹豫豫的不进去。
景皙:“这是,怎么了?”
云义荡:“你?”
云义荡:“宫里让人把画送了回来,来信说这幅画并非露妃所作。”
景皙:“怎么回事?”
云义荡展开画,“露妃确实为想让七公主认回她这个生母找人弄了这样一幅图提醒七公主,可没想到画怎么就不见了。”
“她还说,除了七公主的,这上面其他全是画的,可……这上面却是实实在在的……并非原来的画。”
景皙:“先前作画的人是谁?”
云义荡:“只是个普通的画师,没什么可疑的。”
“那露妃是派谁出去找画师又拿画的?
“这……我去问问。”
云义荡低下头,“那这画……”
景皙:“给我,我待会儿若是见到路大人会跟他说明情况。”
“行。”
晚饭期间,景皙特意吃的嘴上很油回房后拿来张纸亲了一下,他拿出画比对一番,画上的唇印,八成像真的。
他走出门来到路昕讱书房,珠光亮着,他准备把画交出去。
窗户上还印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站在门外听见云义荡说:“大人,露妃说那位办事的小太监从出去取画后她没再见过,我也查过了,他像是,消失了……”
云义荡走出门看见站在一侧的景皙问了他一嘴:“你能找到凶手吗?”
景皙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云义荡见他满脸不确定也没追问,他走后景皙进到书房把画放到桌上。
他站到路昕讱身旁,“大人,这画被人换过,去取画的人也不见了。”
“嗯。” 路昕讱收下画,“夜深了,歇息吧。”
景皙平躺到床上,交叉双手放到肚子上,睁着眼睛思索。
现在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找换画的人,再是找失踪的人,可京城这么大,他们随便躲在一个地方不出来便一辈子都找不到。
随后接连几日,景皙每日去言律司翻看之前的卷宗,有些感触却不能用到当下的案子里。
这天一早他刚到没多久拿起一份案卷还未展开,佟芷婉后一步进来,“你是谁?”
景皙回头,两人都在无声的打量彼此。
景皙先开口:“我是,路大人的侍从。”
“这么小?”佟芷婉走到他面前,“你来,查什么?”
他摇摇头,“只是翻看卷宗,案子还没有线索。”
佟芷婉:“什么案子,啊,你是说凭意阁的唇印图?”
景皙:“是。”
“嗯……是挺难查的。”
“你是?”
“哦,我是新来的仵作。”
仵作……“你了解,画卷的保存吗?”
“什么意思?”
景皙放下手中的卷宗神情认真的道:“能不能查出画卷上那种保护的油脂是什么东西?”
佟芷婉抵住下巴想了想,“行,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