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季江禾都没出门,乖乖待在家里等着父母离开。
离开前一晚季川硬是要她带着他出门逛逛。
季江禾本不想理会,笑死,带他出去逛逛,然后两人又在不知名角落喂蚊子吗?
但季川一直在她边上闹个不停,无奈之下季江禾只好带他去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刚到小卖部门口,季江禾就看到程招娣和路阳坐在门口的大树底下。
“想吃什么自己拿。”季江禾说着往他手里塞了张百元大钞把他打发走。
程招娣见到她,敛住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给我腾个地。”季江禾看路阳一个人躺着三张竹椅子,抬腿踢了踢。
季江禾看程招娣情绪不高,没主动询问,反正等下她会自己说。
“不介意我再叫个人来吧。”
“谁?”
“林主任。”
“不介意。”
季江禾得到回答后就给林折野发了条消息,路阳发现这俩人把他忽视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出声。
“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吗?这是我家的地盘。”
季江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反正橙子说了可以,你不重要,大不了我带橙子换地方。”
路阳吃瘪,认命地挪着椅子往程招娣那边靠了靠。
“刚才那个是你弟弟?”程招娣问。
“是,明天就走。”季江禾答。
“长得还挺可爱的。”路阳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他跟季江禾在某些地方还是挺像的。
“那是,也不看看他姐姐长得多好看。”季江禾说。
“你还真是顺杆子就爬。”
“当然。”
程招娣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看着有些不对付,但实际上并没有,两人顶多臭味相投,路阳觉得季江禾这人很有意思。
“姐姐,姐姐。”季川抱着一袋子东西跑出来,说,“都是姐姐爱吃的,还有你爱喝的柠檬红茶。”
季江禾接过,将季川拉到自己身边,说:“这是姐姐的朋友。”
然后又对着那两人说:“我弟弟,不知道几岁,明年六年级。”
“哥哥姐姐好。”季川说完就将零食放在桌上,大家一起分享。
“你弟弟真乖。”程招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脸上有些落寞。
季江禾刚要讲话,季川挣开她,大喊一声“林哥哥来了。”
林折野拎着一个西瓜走过来,路过季江禾的时候,抬手揉了揉季川的脑袋。
本来两人的聚会,硬生生变成了五个人。
幸好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主,况且季川是个控场小高手,不至于让场面尴尬。
路阳和程招娣两人陪着季川玩闹时,林折野看向季江禾,她磕着瓜子,笑着看向对面的三个人。
“你没事了吧。”
林折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季江禾知道这是在问她,她无所谓地摆摆手。
“早没事了,我跟我爸妈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已经习惯了。”季江禾又说,“我还想说呢,那天真不好意思,你肯定也没怎么吃下饭吧。”
“嗯,因为味太正了,跟我爸妈如出一辙,害我那天下午饿坏了。”林折野抱怨道。
季江禾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折野,为什么她听出了委屈,但看到林折野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好好好,原来大家都这样是吧,同一个世界同一款父母。”
“嗯,也不全是。”
季江禾没反驳,毕竟还有程招娣那样的父母存在。
另一边,季川一不小心拿东西甩到了路阳,路阳觉得没什么刚想安慰季川两句,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季江禾漫不经心的声音。
“季川,我之前跟你说不小心打到了人应该怎么办?”
“要道歉!”季川答完,扭头认真地对着路阳说,“对不起哥哥,刚才不小心打到你了。”
说完又看向季江禾,在看到姐姐欣慰地点头后季川开心地笑了。
“你弟这么乖,这么听你的话。”路阳有些诧异地开口,“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全家都得顺着我。”
“我爸妈从小就跟他说,他是男子汉不能欺负女孩子,要对姐姐好,估计在他心里他才是哥哥,得保护我。”
季江禾本是当玩笑一样说出来,可她触及到程招娣的目光时,又感觉自己不该说。
林折野一直没吭声,但时刻注意着季江禾的一举一动,在意识到季江禾有些懊恼的时候。
他说:“我爸妈以前也是这样教我哥的,只不过他们二胎还是儿子,没给我哥发挥的机会,不过他现在进化成恋爱脑了。”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都笑了,季江禾偷偷竖起大拇指,她怎么没发现林折野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咋成恋爱脑了?”
“从初中开始追一个女孩,被甩了五六次还是狂吃回头草,现在那女孩成了我嫂子。”
“什么恋爱脑,这叫大情种,你懂不懂啊。”季江禾笑着说。
林折野耸肩,点头表示认同。
夜晚的村庄十分安静,除了小卖部门口有灯,周围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的。
几人坐在树底下聊天,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大笑。
季江禾还是挺开心的,一开始她没想过会在桃溪遇到什么人,最初的她只是想躲回来,然后一直在家睡大觉。
可现在,她似乎遇到了几个可以聊天说话的朋友。
一群人陪着总是比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强,虽说人心难测,但她还是认为不管走到哪,朋友是不可缺的,有时候他们会是治愈生活的一剂良方。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太好了,程招娣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其他三人明显感觉到,也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就连季川都乖乖地坐在了姐姐旁边。
“我爸妈……在给我安排相亲,想让我嫁人,他们想去城里买套房,以后我弟弟结婚用。”
“你弟才多大,你爸妈有病吧。”路阳直接吼了一句。
“你吼什么,你不是最清楚的人吗?”程招娣呛道。
季江禾瞥了眼路阳,程招娣那句话明显把路阳噎住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想好了没?”季江禾沉声问。
“没,他们不会放过我。”程招娣低着头,一瞬间又回到季江禾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死气沉沉,一种妥协认命的麻木感。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季江禾安慰道,“不要被影响,好好想,然后告诉我。”
几人都没讲话,季川好像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程招娣在说什么。
“那程姐姐的爸妈真的好没用哦,没有钱为啥要生弟弟,穷疯了才会靠买姐姐来养弟弟。”季川又说,“我要是姐姐的弟弟,一墙撞死去算了。”
“季川!”别人只以为季川是童言无忌,但季江禾一眼就看出来季川是故意的,这小子有时候嘴也挺毒的。
“我又没说错,如果我以后结婚要靠你结婚换钱,我就不结了,顺便再找条河,太丢脸了。”季川没理季江禾,继续装无辜。
殊不知他这话一时扎到了两个人心口。
不知道程招娣有没有听进他们姐弟的话,她呆愣着站起来,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离开了。
路阳看着季川又看了看季江禾,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起身追程招娣去了。
季江禾一头雾水,程招娣会被季川的话影响很正常,路阳怎么也一副便秘的模样。
“你弟弟这话直击路阳痛点。”
林折野说完,拿起一块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季江禾见状自己拿了一块,又递给季川一块,看季川时眼神带着警告。
“说来听听。”
“路阳是靠学美术上的大学,集训费是用他姐姐的彩礼。”
“什么?”季江禾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西瓜。
搞了半天,路阳也是个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只不过他是获利的那一方。
“你弟弟还挺会讲话的。”林折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冷不丁开口。
“他就是故意的。”季江禾说完还瞪了季川一眼。
林折野挑眉,对着季川竖起大拇指。
季川本来有些不服气,他只是实话实话,姐姐还怪他,在得到林折野的认可以后,胆子也大起来了。
“姐,是你给我说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就要骂,我觉得那个姐姐的爸妈脑子就有问题。”
“那你也要分场合,当着别人的面,这搞得人多尴尬。”
“没事,我年纪小,说的话算不了什么,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季江禾也确实没觉得季川说错了,她说:“算了,反正你明天就走了,骂就骂了。”
“你弟明天就走?”林折野说。
“哥哥是不是舍不得我。”季川马上接话。
“舍不得你的头。”季江禾捏了一把他的脸,又对林折野说,“我爸妈他们再不走,我就要疯了,至于这小子,得回去上兴趣班。”
林折野点头,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惬意地闭上双眼。
“姐,刚才那话也是说给你听的,开心吗?”季川小声开口。
“还不错,没白疼你。”季江禾笑着回答。
三人坐了好一会,也没见路阳回来。
林折野睁开眼,看了下时间,说:“走吧,一时半会回不来。”
季江禾点头,明天一大早季川就得走,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三人起身,林折野让他们两走在前头,他举着手电筒走在后面。
季川看到地上的影子,蹦蹦跳跳地踩着,时不时还做几个手影,要季江禾和林折野夸他。
今夜的乌云很厚,也不似以往那般躁热,明天应该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