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铁镣铐之诗 第2章 第 2 章

“池五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还我一饭之恩你却这么对我的女儿，看我不去找你老爹老娘子债父偿。”

池五眼睛瞪大从床上起身。

奶奶的，良心这东西长着真是没什么用，不能吃就算了，做一点亏心事儿还做噩梦。

池五抓了抓头发挠痒，乱发直接用手指塞到头发里就当梳头了。弄着弄着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人。池五虽然没皮没脸，可也没有送上门让人看笑话。

转过头，屋里安安静静。

昨晚从床底掏出的那个凳子规规矩矩的靠着墙边。

大白天见鬼，李池尾闺女跑哪儿去了。池五呆坐了一会儿，想着昨晚李婉意的样子琢磨着，猛地一起身，“这李池尾闺女不是要想不开吧！”

随便套了件衣服，池五连门也来不及锁就跑了出去。

回到昨晚，李婉意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桌子太硬，凳子不稳，屋里又不时的窜过什么东西去。

吓得李婉意根本放不下心休息，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想着镇上离这里好远，走过去天应该大亮了。李婉意便将凳子放好，可这凳子老是斜一边，李婉意低头一看才发现凳子的一个脚断了一小节，自己居然就这么坐了一晚!

没办法，李婉意将凳子搬到墙边靠着墙才让凳子稳稳的立着。

走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池五。

这应该是最后一面了，还是多谢你昨晚收留。

李婉意在心里说道，又对着池五的床行了个礼。随后，转身拿起放在屋外的雨伞朝着镇上走去。

这里，只有这把油纸伞是自己的。

池五在房子附近转了一圈，遇到赶着牛车从镇上送菜回来的刘老头才知道，李婉意往镇上去了。

池五骂骂咧咧的跑回去牵养在屋子后面的马。自己真是欠他们李家的债了，还要操这份闲心。

池五赶到镇上的时候，找了一圈才看到李婉意在许半仙的算命摊前。许半仙眼神跟看着一头待宰肥羊一样盯着李婉意，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向李婉意推销。

这许半仙池五可熟，他能卖些什么东西？平日里买些充当半个医生买些号称神丹妙药的东西，还有就是谁家里闹耗子的人都来找他。

池五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伸手将李婉意拉开，将她掩在身后。

许半仙没少因为乱卖药被池五教训过，见到池五就心虚，手跟碰见火了一样缩回去。

池五却看的真真的，还真是耗子药。

“许老不死的，又赚黑心钱呢？”池五咬着牙说，一拳头砸在许半仙的摊子上，青筋毕露。

“哪有哪有，小本买卖。那些生意我早不做了，没在做了。”

“再让我看到，你那两颗门牙别想要了。”

池五威胁完转头，李婉意一脸“你怎么可以对一个老人家这么凶狠”的表情。池五气不打一处来，拉着李婉意大步离开这个地方。

“你走慢点，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吗？”李婉意茫然无知的问。

“是是是，我多管闲事，早知你是这个心思，昨天晚上就该让你在雨里冻死算了。”

池五越说越不得劲儿，一方面觉得自己白操心人家根本不领情，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中了邪似的狗拿耗子。

甩开李婉意的手就往前走了。

李婉意愣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池五虽装得不耐烦，但她明白池五是担心自己才找来的，追上去语带笑意：“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池五一脸吃了苍蝇似的看了李婉意一眼，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话，真他娘的肉麻。

“我…昨晚我确实欠考虑了。今天来镇上一问才知道原来要买一个房子这么艰难，我还以为小地方会很便宜呢…”

小地方房子比起城里当然便宜，不过店家可能看你一个小姑娘要么哄你玩要么把你当肥羊，可劲儿抬价钱呢。

“…我身上的钱连租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都很难…”

这里地方小消息不流通，但池五有心探查。李池尾数罪并罚，家产罚没。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池五就在想：要是自己辛辛苦苦贪的钱全归别人了，死了都得气成厉鬼索命。

曾经住的是高门大户，现在连一件容身之所都没有。

池五终于忍不住出声：“所以你就要去买耗子药？”

“是啊…”李婉意下意识一接，反映过来有歧义忙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要轻生。我是想着买点东西回去跟你求求情，又拿不出手什么。想起来昨天晚上你屋里闹耗子，正好我还能买得起一包耗子药……”

见着池五脸色变得难看，李婉意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这真他娘是个人才，居然想拿耗子药来跟自己求情。这是求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

池五黑着一张脸在前面走，李婉意也不敢吭声跟在后面。自己好像惹到他了，也不知道道歉管不管用，今晚看来要流落街头了。

李婉意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池五回头一看，李婉意整张脸红得像个大灯笼。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脸皮薄得跟窗户纸一样。

池五还是转了个方向把李婉意领到一个馄饨摊前要了两碗馄饨。

池五自顾自的坐下，心想自己真是大出血了。本来只想买个油饼，这李婉意一折腾居然买了两碗馄饨。

又一看，李婉意站在摊前盯着买馄饨的大娘手里的动作。那精神头，跟看人打黄金一样。

“还不坐下，等我请你老人家呢？”

李婉意回神，不跟池五阴阳怪气的语气计较。坐下后眼睛还是盯着馄饨摊主的动作。

池五也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劲儿，说：“你看什么呢？”

多次被池五打断专注的劲头，李婉意也没起脾气，好声好气的说：“这个大娘包馄饨的动作让我想到月龄，她包馄饨的手法和这位大娘一样。以前，我总是缠着她一起做东西吃。”

“哦，那她人呢？”池五拿出筷子往桌上一戳对齐。

李婉意抿嘴，“李家散了以后，她领了工钱去别家了。”

“哦。”池五忍不住朝着大娘喊话，“李大妈，动作快点啊，等着吃呢！”

李大娘陪着笑点头说马上就好了。

李婉意轻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对牛弹琴。这个人脑子里除了吃和睡还有什么!

馄饨上来了。

奶白的骨头汤上飘了几颗白白胖胖的馄饨，混沌皮散开点缀着几粒葱花。市井吃食李婉意并不抱什么期待，尝个饱罢了。吃了两个后就觉得有腥气放下筷子了。

池五正好喝完馄饨汤，碗倒扣都滴不下一滴。见李婉意这挑食样，开口说，“这可是爷花钱买的，你要是不吃完就自己付钱去。爷可不花钱给不识相的人。

李婉意听后气得都要鼓起来，这池五真能气人，小气鬼!守财奴!

然而自己身上的钱确实不多，都得花在刀刃上。

忍着不适将馄饨吃完了。也不知道这大娘用的是什么肉，腥气也太重了。定是没有好好处理腌制过。

池五总算满意的掏了钱。要不是李婉意脸色太难看，馄饨汤池五都得让她喝完。

回去的路上，李婉意跟在池五后面好几次欲言又止。

池五刚开始还看戏一样看得起劲。后来又觉得自己要再不开口，怕是这姑娘就要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

“咳，你说你想留下也不是不行。”李婉意听到池五的话眼睛一亮，“不过，我池五不养闲人。你又不是我老娘，要在我家就得做事情…”

“我可以出去找活儿…”李婉意急忙开口，表示自己不会吃闲饭。

“…你能做什么活儿，这乡下地方谁能雇的起你，搬货抗运这样的你做的了吗？”

李婉意低着头不说话了。池五住的地方看起来都是些农家人，自耕自足，是没有什么活儿可以做。

“再说到镇上，这么远，你一个小姑娘独来独往谁能放心，还得爷去接你!不费那事儿了，你就在我家给煮饭打扫，我还有几个兄弟一起做活儿，你得照顾他们的早午饭…”

“这不是给你当奴婢嘛!”

“怎么，我那小破屋子配不上你？”

李婉意理亏，知道开口说不过池五，只好在心里骂他。

走到栓马的地方，池五正想说这马自己得牵走运些东西，又看到李婉意一双绣花鞋已经结了好几层泥巴了，泥的颜色层次丰富，由湿到干裹了好几层，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

这丫头也不嫌累。

“你居然还养得起马？”李婉意吃惊的说，这养马学问可多着呢，池五一穷二白的居然舍得养这销金兽。

“公家的。”池五不愿多提，示意李婉意上马。

李婉意扭捏的说：“这只有一匹马。”

反应过来，池五皮笑肉不笑的说：“当然是小人给小姐您牵着马啊！”

“池五，你真是个好人。”

又被发了张好人卡，池五认命的牵着马走上回家的路。

把李婉意送到家后，池五让李婉意先适应一下自己以后要干活的地方，交代了几句就骑上马出门了。

也没说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李婉意嘀咕了几句。

将这屋子屋前屋后转了个遍。池五出门出的急，门也没锁，领居家的鸡跑到这里大摇大摆的转了几圈，还留下几坨鸡屎。

李婉意废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找扫帚，确认了门后那几根秸秆绑起来的就是扫帚后将鸡屎给扫到了门前那颗歪脖子桂花树下。

说起来，这颗桂花树是长的真好，身姿虽不挺拔，却花叶繁茂，一夜大雨倒是让它叶片更加翠绿透亮了。

只收拾了一会儿就停下了，不是李婉意偷懒。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余地。屋子里的土被水浸了，扫帚一扫过又粘土又留下划痕，倒是有越收拾越乱的势头。

李婉意到屋后积水的大水缸里舀出一盆水，找了快块抹布蹲在地上擦鞋上的泥。

能洗洗自然最好，不过自己现在就这一双鞋，洗了穿什么呢？

正擦着鞋，听到门口有人喊着大哥。

难不成是找池五的？

李婉意猛地一起身，头晕了一会儿，绕到前面说：“池五不在。”

一个膀大腰粗，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在李婉意面前。李婉意吓得不敢再上前，停住脚步。

天呐，池五你认识的什么人啊，长得一脸凶相。

“你是谁，怎么在我大哥屋里。”

李婉意不知道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张三，你凶个屁，扯着嗓子比声音大。？”池五回来了。

人果然是需要比较的，和张三一比，池五都显得和气多了。

“嘿嘿，大哥，我还以为你家进贼了呢？”张三陪着笑走到池五面前，“大哥，你拉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李婉意寻声看去，才看到马背上慢慢当当的驮了两大袋的东西。

“我找了群人过来，这几天打算在后面那块地修个屋子，你过来帮帮忙。”

池五将东西从马背上卸了下来，看到李婉意站那傻乐，莫名其妙的说：“我修自己住的屋子，你在那乐什么劲儿？”

李婉意涨了个大红脸，一跺脚转身回屋后继续擦鞋了。

“这姑娘不容易，少给她没事找事。”池五对着扛着另一个袋子的张三低声说。

张三习惯性的跟着池五低下声音：“大哥，她是谁啊？”

池五被问住了，奶奶的，这丫头连自己名字都没跟他说呢！

“李池尾的女儿。咱当初昧着良心欠了他的债，现在他女儿讨债来了。”在兄弟面前，池五当然不可能露怯，含糊着过去了。

“哦，这李池尾的女儿还能过得比咱们不容易？”

张三这话一出，池五恨不得给他一头槌，可惜手上搬着东西。

“她爹妈都没了，一个小姑娘沦落到来投奔我了还不容易？”

张三点了点头，“都来投奔咱确实很不容易了。”

池五更想给他一头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