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人上前小声提醒,“殿下,还有半刻才开始呢,稍安勿躁。”
秦芝收剑回鞘,“往年剑试都是午时开始,怎么到锦城就延迟一个时辰?”
“他该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众人听罢,掩嘴笑了笑。晨间棋试方季青未拔得头筹,被轩国抢了先。
眼下翼国琴棋两比,都落后于轩国,八项比试前四个,只占一个头筹。除非后两场武试全胜,不然翼国本次宴会,难以夺魁。
是以,这场剑试至关重要。
“咚咚咚——”不多时,宫人抬手敲钟,“第一场对决,翼国与安国,请双方上台。”
“谁出擂台,算谁输。”
擂台纵横不过六十尺,四周未设遮挡,勉强够两人握剑周旋,稍微退十步,便可能跌出局。
台旁的观众左顾右盼,也不见段南萧的,偷摸着小声嘀咕。
“完了,不会真如她所言,不敢应战吧……也是,安国铸剑闻名,以往段将军用的那剑,才比一场就缺了个角。”
“那咱们岂不是开局就输了。”
正当焦灼时,有人指道,“快看那儿,有人来了!”
烈日当空,微风拂过,擂台四周竹叶轻轻摇曳,一道纤细轻盈的身影自竹影走出。
叶楚悦一袭淡蓝缎织长裙,发髻高挽,一根白玉簪固定,宛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手中紧握长剑,剑鞘上纂刻繁复云纹,七星由剑尖一路延伸到剑柄,犹如北斗盘旋其上,蕴含玄机。
“我替段将军,与你一战。”
“你是何人,敢在此大放厥词。”秦芝目光如炬,剑尖直指她。
“翼国,叶楚悦是也。”叶楚悦抱拳,眼底战意盎然。轻轻挥动七星剑,剑尖轻点地面,脱出滋啦一条火花。
【宿主,她手上这把承影剑做工不俗,与你手上这把七星龙渊比,不相上下,可要小心对付。】
“知道。”
上次天虞山发现镍矿石,本想着为此剑渡上层镍,没想到昨日出那岔子,积分都花在系统身上了。
安国承影剑威名震彻天下,秦芝手中这把,与安皇手上存的,怕是同一把。
【打个商量,若宿主演累了,可再找我。】
叶楚悦知它说的是假扮楚公子,皮笑肉不笑,使劲捏紧屏幕,“你不是抗拒此事吗?”
机械声闪过一丝不自然,【咳咳,若你真心要我帮忙,我就勉为其难……】
实在是昨日惩治那恶人,过于舒爽,意犹未尽啊。
叶楚悦扒拉下来,“想得倒美,照这么演下去,我怕裤衩子都不剩。”
秦芝微微颔首,随即拔出长剑,剑身出鞘瞬间,若有凤鸣回荡,引得一片惊叹。
“原来是瑞阳公主。”
“怎不见段将军。”她半眯起眼,昂头望向旁处,“真是无趣。”
显是不把她放眼底。
叶楚悦回应:“军中事务繁忙,需将军亲自处理,故将此事托付于我。”
“啪!”耳畔响起开战的铜锣声。
“看剑!”
秦芝率先发难,身形一晃,鬼魅般欺近叶楚悦,承影剑化作银色匹练,直取咽喉。
叶楚悦身形轻盈,避开凌厉一击,长剑出鞘,剑光如织,与身前剑影交织,难分伯仲。
两人剑招又快又狠,阳光下剑花反射出惊人光亮,闪得眼晃。
观战的翼国大臣孤疑道:“瑞阳公主这身法在哪学的,难不成从轩国取经回来。”
身旁的轩国使节听了,冷哼声,憋着股闷气。这话说得,倒是他们轩国帮衬翼国,与安国对抗。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芝身法刚猛,每一剑似雷鸣电闪,叶楚悦以柔克刚,剑法灵动飘逸,避其锋芒,依次化解。
一刚一柔,似龙凤相争。
“好剑法!”秦芝越战越勇,战意更浓,叶楚悦这剑不一般,剑法亦不俗。
“彼此彼此。”叶楚悦微微一笑,剑招愈发凌厉,直刺对方胸膛。
激战正酣之际,叶楚悦身形顿住,剑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剑光如满月,直逼而来。
秦芝见状,心中一惊,不甘示弱,横在胸前,准备硬接。
“破!”叶楚悦清喝一声,剑光如流星划破天际,瞬间与之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两股强大力量在空中碰撞、激荡,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四周宫人衣袂飘飘,抬袖遮挡。
半晌,两剑相交之处,剑光消散。叶楚悦稳稳落地,望着对面的秦芝身形微晃,脸上落了许多灰尘。
回神之际,到了擂台下,显是略逊一筹。
“哼,你赢了。”秦芝收起承影剑,不情愿地别过脸去。
“承让。”
叶楚悦收起长剑,嫣然一笑。
台下掌声雷动,谁也未想到,叶楚悦竟能胜过秦芝。轩国使节瞥一眼身旁之人,眼底闪过惊慌,小声道:
“她手中的剑究竟……”
“是很不错。”时玄拍了拍手中包裹的木匣,“但只要是剑,本王就能打得她抬不起手来。”
待轩衡两国比试后,第二轮比试开始。
彼时夕阳西下,天空渐渐泛起金黄的光晕,照得大地万物染上一片暖意。
不出所料,轩国胜出。
本次剑试轩国派出之人,依旧是时玄。
台下翠桃一看那时玄背影魁梧,弓腰宛如林间野兽,瞪目骇人,小声对轮椅上的段南萧道。
“驸马,那轩国摄政王生得如此生猛,奴婢担心殿下会吃亏。”
男女力量悬殊过大,若驸马肯换上甲衣,替殿下迎战,胜算兴许会大几分。
段南萧端起桌边茶杯,小抿一口。热气腾上他如玉的脸颊,长睫凝结一层薄雾,缓缓放下。
“她不行,谁行。”
擂台上,时玄半张脸融进阴影中。手持包白布的长剑,剑尖轻点地面,发出细微声响。
“公主,别来无恙。”他声音低沉,从牙缝挤出。
“别急,本王这就送你上路。”
叶楚悦立于昏光之下,神色从容。紧握剑身流转着淡淡的银光,凝视他手上的剑。
这究竟是把什么剑,用布包着,瞧他手腕青筋暴起,应当是不轻的。施展剑法讲究轻巧,此剑却如此笨重,实在奇怪。
“摄政王言重了,宴会之上不可伤人性命,不过往日之事,倒可做个了断。”
她声音虽轻,却字字珠玑。
随着一声清啸,叶楚悦身形暴起,化作夜空流星,直扑时玄而来。
时玄冷哼一声,身形瞬间化为黑影,与她缠斗。
剑光如织,两人在狭小空间中激烈交锋。七星剑与白色长剑不断碰撞,发出闷闷的轰鸣声。
叶楚悦身姿轻盈,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然,时玄只是以剑挡身,包裹的白布忽然裂开,露出银色剑身。
双剑再交锋时,一阵剧烈的吸力向前扯去,叶楚悦定睛看去,七星剑上不知何时,多出块银灰色石块,甩都甩不掉。
这是……吸铁石?!
说时迟那时快,剩下五块硕大的吸铁石“啪”地几声,尽数吸住剑身。手腕剧痛,叶楚悦差点将它扔出去。
抬头望向时玄时,他手中银剑,在此刻竟变成铜黄色。
吸铁石可吸铁剑,但不吸铜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损招究竟是何人想出来的?
她再次迎上,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时玄蓦地使出一招回风落雁,剑势凌厉,直取她咽喉。
叶楚悦心中一惊,连忙侧身闪避,慢半拍。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剑尖划破衣袖,留下鲜红的血痕。紧接着,剧痛从伤口处传来,叶楚悦闷哼一声。
“你!”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从未想过,会栽在这种人手中。
不能,绝不能!
她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眼底涌起怒火。手中的剑更加凌厉地挥出,掌心磨得火辣辣地疼。
台下段南萧身子前倾,险些从轮椅上站起来。
【宿主你手不想要了吗?这吸铁石里灌了铁,不能强取啊。】
清晰的机械声激得颅内清明,叶楚悦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
系统说得对,莽撞行事只会败得更快。
倒不如静观其变。
头顶传来时玄的讥讽,“那吸铁石上抹了黏胶,别想着能取下。”
他声音上挑,“这样吧,你认输,再给本王磕三个响头。”
“我就放你一马。”
“你休想!”
叶楚悦拭去嘴角血迹,将剑插在地面。手一松,七星剑咣当落地,攥紧拳头,鲜血顺指缝流下。
“愚笨至极。”时玄见她手无寸铁,当她是无力应战,邪笑着举剑袭来,剑尖无限放大。
叶楚悦瞳孔猛缩。
仰头倒身欲躲闪,他又逼近几分。
就在两人鼻尖几乎相碰时,叶楚悦眼神一凛,手猛向上刺去,时玄疼得叫痛,低头看。
大腿根插了快铁片,当是七星剑的碎片。
什么时候的事?!
未做多想,叶楚悦一个滑铲,趁机从他身旁闪过,猛地回旋踢。
“啪!”
这一脚,踢中他屁股。
时玄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直接掉下擂台,摔了个狗吃屎。
真是奇耻大辱!
站起来再想与叶楚悦对决时,一旁的宫人喊了停。他恍然想起,剑试对决,比的是谁能把谁踹下去,而非置对方于死地。
比武心急,实乃大忌。
“赢了,是咱们大翼赢了!”
不多时,周围的翼国人喊声如鼓,撞得他心头炽热,快滴出血来。
叶楚悦身影鹤立,居高临下。
他,似一只丧家之犬。
夜色浓重。
月华如练,轻轻洒落在琉璃瓦上,映出一片片斑驳光影。殿内灯火通明,摆了酒席。
叶川柏端坐龙椅,喜笑颜开,喝得正畅快。
彼时,门外传来一道通报。
方季青紫袍傍身,神色凝重,大步流星进入殿中央。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何事?”叶川柏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
方季青躬身,冷冷道,“陛下,臣近日得知一桩惊天大案,关乎我大翼安危。九妹她……”
“竟私藏轩国二皇子,意图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