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鸡翁 第5章 5

因为最后挑选鸡蛋花费了太长时间，柳树错过了和柳大牛讲好的碰面时间。

走向城门口的时候，柳树带着几分不安。早上走过的路有些地方记不清了，要是人真走了，他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凭着记忆回去。

没想到他走到约定的地方，柳大牛还没走。

对于迟到的事，他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确认了一下人没事就好。

因为今天收获颇丰，柳树回去的路上兴致很高，走路也比早上的时候快了不少。

柳树紧紧抱着装粮食的袋子，里头还有他买的五个鸡蛋。他几乎能想象到弟弟妹妹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能有多开心。

一进门柳树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我回来啦，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一直等在家里的柳书和柳姝立马凑了上来，看到袋子里的粮食后，他们立马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小鸡仔居然能换这么多粮食。”

柳树：“不止。”

他从怀里拿出五个鸡蛋。

两个小孩乐疯了，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三个鸡蛋能换这么多粮食，那五个鸡蛋岂不是能换更多。

小鸡能换粮食和鸡蛋，鸡蛋又能孵出新的小鸡来，这么一直换下去，他们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吃了。

看到两个小孩都这么开心，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决定又多了几分确定。

两个人开心的围着鸡蛋跳完，又开心的把米倒入米罐，等到忙完，柳树拉着他们到房间里坐下，准备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准备把我们家的地租出去。”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好久了。

从刚来的时候，柳树就知道他不是种地的料，但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几天。

后来发现就算他拼了命种地，四亩地的收入丰年最好也不过六石，这中间还要除去田赋税，而他们家三个人一年消耗的粮食都要九石，种田根本养不活三口人。

如果要种地的话，就意味着他还要在农闲的时候另外找份工。如果真这么干，他估计很快就能步原身的后尘了。

现在家里靠孵小鸡赚到钱，就说明这条路是可行的。如果有了更多的钱，扩大了规模，他一定能赚的更多。

所以他想把田租出去，用收来的租子搏一个出路。

田地对现在的农民来说比命还重要，除非是家里交不上田赋税了，不然很少有人家会把家里的田地卖出去的。

柳大牛家就因为田被抢走了，差点活不下去，所以在听到柳树想要把田租出去的时候非常的不理解。

“你家有手有脚的，种地养活自己不好吗，怎么就想不开要把田租出去？”

柳树给柳大牛解释了一下一亩地能产出多少粮食，扣除田赋税后又能剩下多少，一个成年人一年要吃多少粮食，要养活他们一家最起码要十亩地。

这中间涉及了很多计算，柳大牛有点没听懂，他觉得，“既然这点粮食不够你们吃，你不是更要卖力的干吗？”

这是现在普遍的观点，大部分人家种地的收成就不够一家人吃。

每年的税收就占去地里收成的两三成，如果遇上那不讲理的税收官，运送损耗的火耗税又能收去一成，剩下的粮食要留种，要买盐，好运的话剩下的粮食够一家人吃。

运气不好的话，剩下的粮食不够吃就要外出打短工。

如果遇上灾年，田里的收成连税收都交不上，这时候不少人就会把地卖给地主，自卖为奴躲避税收。

唯一庆幸的是，虽然柳树穿越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世界的古代，但这个古代的皇帝刚打完胜仗推翻了旧王朝。

现在不用担心遇到兵祸，周边城市也没有什么土匪，官员也没有出现大奸大恶的人，县令是个按律法办事的人。

这也是柳树敢尝试大规模卖鸡仔的原因。上行下效，上头的官员遵守律法，下头的官吏在行事时也会附和上头的喜好。

他在县里卖鸡仔遇到危险的概率也会降低。

柳大牛答应了帮他打听打听。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正在做饭，娘年纪大了，坐在院子里缝补他的鞋子，两个小孩在拿着木棍到处打架。

“娘，你知道村里头有谁要租田不？”

柳大娘正补着鞋呢，听到他这么问，就把手里的针放下了，“咋了？”

“就是前两天，里正让我带柳树去县里，他今天来问我想把家里的田租出去。”

本来在煮饭的妻子听到这话也凑了过来，“他家不是爹娘没了吗，就靠着那点田了，怎么现在田也要租出去了。”

柳大娘：“估计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吧，三个小孩也是可怜。”

妻子立马想到了自家的情况，“咱们家不是正好能把这田租下来吗？”

他们家的田自从被抢走以后，就一直靠柳大牛打猎为生，猎物换钱本来就要被压价，去米店买粮食也得看脸色。

要是遇上灾年，有钱也换不来粮食，还是有自己的地安心些。

柳大娘：“是个好主意，他家准备收多少租子？要是不贵咱们家租下来正好。”

几个人越商量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柳树家收的租子也不贵，还都是村里人，往来也放心。

不过现在付租子一般都是用粮食结，柳大牛家没那么多粮食，又怕有其他人知道了消息，抢先和柳树定下来。

他干脆把人拉回家，先把钱付了。

柳大牛的家一看就是猎户的家，屋子里挂着一个鹿头，那是他和岳父学出师以后第一次独立猎到的猎物。

他是一点没防着人，当着柳树的面数了钱直接交给了他，因为是用钱币结账，柳大牛还多付了一些。

柳树：“大牛兄不怕我拿了这钱不认账吗？”

柳大牛笑了起来，“这事肯定是要请里正做中人立下契约的，先把钱给你不过是怕别人抢先一步罢了。”

说起里正，柳树有点不敢去找他。

他出租田地这事看起来有些败家子，之前他去县里卖小鸡里正就劝过一回，种地才是最重要的。

这回他要把田租出去，里正又和原身已经过世的爹是好友，肯定会因为这事再劝他一回。

果不其然，柳大牛拉着柳树去里正家，刚提起这事时，对方就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柳树。

最后看柳树还是坚定的神态，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让他之后要是遇上困难了就来找他。

地的事情解决了，柳树拿到了一百多文的租子。

他算好了家里半个月的口粮钱，剩下的钱准备全用来买鸡蛋。

因为这回买的数量比较多，他不打算去县里买，容易买到无精蛋。

只有亲眼去农户家观察过公鸡母鸡的状况，他才放心。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当日回到村里了，到附近几个村子收鸡蛋，势必要留宿在外面。

留柳书和柳姝两个小孩在家里，他有点不放心。

但这村子里他也实在没几个认识的人，想来想去，他竟想到了穿越第一天上门送粮食的奶奶。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们，但从送粮食的行为来看，对方也不想让他们死。

这中间说不定有商量的余地。

他一路打听着到了奶奶家，她家屋子看起来明显要比柳树家大好多，三个屋子围成了一个大院子，院墙也都是糊了草泥的。

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在追着玩，满院子欢声笑语。旁边看着他们的妇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柳树的到来，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惊讶，没想到他会上门。

她犹豫着不敢上前，不断地看向堂前奶奶的方向。对方看到了她的眼神，往门外一看，看到来人是柳树以后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话都不想说一句，直接让妇人把门关上了，十分的不留情面。

关门前，柳树看到伯母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同情。

这就奇怪了，他本来以为他爹是因为兄弟不和才闹到分家的，但现在看伯母对他的态度并不像是有什么怨气，难道是奶奶和爹生前有什么龃龉？

柳树想不通，主要是他也没有相关的记忆。

不过这事也不急着搞明白，还是先找到能帮忙照顾弟弟妹妹的人要紧。

村子里他现在就认识两个人，里正家是不行了，人家已经帮了他很多次，柳树也不太好意思再去找他帮忙了，而且里正的妻子也不怎么喜欢他们。

柳大牛家因为租田的事，也算是比较熟了，柳树就想着去问问他家。

不巧的是，家里就柳大娘一个人在。

柳树就没进门，站在门口讲起了事情，“大娘，我这几天要出门有事，不知道大牛哥在不在，想拜托他每天去我家看一下。”

他弟弟妹妹会照顾自己，柳树主要是担心他们的安全，想找人每天去他家看下情况。

柳大娘还记着租了他家的田，一口答应下了这事，至于报酬她也不要，只是一点小忙，哪还要什么报酬。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

柳树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交代完，终于要准备去收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