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鸡翁 第4章 4

不知道是不是孵了一晚上鸡蛋，柳树感觉自己的肚子上都有鸡蛋印了。

柳书看到他身上的印子，主动提出分担，“兄长，你白日里还要下地，不如这孵鸡蛋的活就交给我吧。”

本来柳树是想拒绝的，主要是第一回用这么简陋的方式孵鸡蛋，他想亲自来。

但地里的活也同样重要，他弯着腰除草的话就不方便带着鸡蛋了。

最后柳树想了想，白天还是把鸡蛋交给两个小的，他负责晚上孵。

关于孵鸡蛋的要点，什么时候拿出来凉一凉，什么时候喷点水，他都一点点讲给弟弟妹妹。

这么试了几天以后，他观察了一下鸡蛋里胚胎发育的情况，一切正常。

鸡蛋里从一开始的血丝，渐渐的能看到一个越长越大的黑点，那应该就是小鸡的胚胎。

一般要21天才能孵出小鸡。

这时间对柳树家来说有点漫长，他家本来就没多少存粮，一直靠着各家接济的那点，还有柳姝去后山挖的野菜支撑着。

一开始三个人都兴致勃勃的等待着小鸡破壳，柳书和柳姝几乎是每天都要问一下柳树，小鸡什么时候破壳。

连着问了一个礼拜，他们对鸡蛋的兴致渐渐淡了，随之而来的是着急的心情。

两个礼拜过去，他们几乎不敢再说起鸡蛋的事了，这么久过去了还没孵出来，怕不是孵不出来了。

也是，哪有这么容易孵出小鸡来啊。

柳姝还跑来安慰兄长，“兄长，小鸡孵不出来也没关系的，我把后山的野菜挖来种到家门口了，要是能成，咱们就有更多的野菜吃了。”

旁边的柳书虽然没说话，但看他那个样子，也是想来安慰柳树，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想法子把能做的事帮忙做了。

看着两个人这么小心的样子，柳树有些暖心，又有些好笑，“孵小鸡哪有那么快的，还得有几天呢。”

两个人：“真的？”

柳树：“真的，你们还不信兄长吗？”

这话一出，两个人立马摇头，坚定的表示对兄长的信任。

于是他们又开始像之前那样盯着鸡蛋了，试图用目光感化小鸡，让它们早点破壳。

在某一天，柳姝和往常一样在看种到门口的野菜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痒痒的。

她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鸡蛋里钻了出来。

柳姝一路大叫着跑进家门，“阿书，我的小鸡孵出来了！”

巧合的时候，柳书也捧着小鸡一脸慌张地跑过来找她，“阿姝，孵出来的小鸡要放哪啊。”

两个人想到柳树交待的注意事项，小鸡刚生出来要注意保温，就手忙脚乱的把小鸡放床上了。

看到有个活泼的小鸡到处乱跑，还想跳下床，柳姝干脆拿被子把小鸡围上了。

柳树这个时候还在地里浇水，是柳书跑过来告诉他的。

当时他也顾不上浇水了，立马和柳书一起跑回了家。

三只小鸡刚出生就精神的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柳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妹妹在好奇地看着三个毛茸茸的小鸡，手忍不住戳着小鸡的身体，又怕伤到了它们。

软软的，可爱的小鸡，还能换钱，谁能不喜欢呢。

哪怕那床上和被子上可能会染上鸡味，他也不在意了，当下赶紧抓起三只小鸡看看它们的健康状况。

拿了点水来给它们吃，进食也正常。

事不宜迟，趁着三只小鸡精神状态好，柳树准备明天就把鸡仔带到县里去卖掉。

问题是，他不知道去县里的路，两个小的也没去过县里。

里正倒是知道路，但他明日没准备去县里，他怕光说柳树记不清，干脆介绍了同村的柳大牛给他认识，正好两个人在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说起这个柳大牛，也是个苦命人。

柳树家爹娘没了，只留下他们三个小的，但好歹地还在。他家只有他和他娘两个人，地还被伯父抢走了，连个糊口的生计都没有。

柳大牛小的时候，就靠他娘四处讨饭养活他。

等到他年纪大点，有了点力气以后，就出去给地主打短工，靠着打短工的钱娘俩就这么活了下来。

等到前两年，他娶了隔壁村猎户的女儿，和老丈人学了进山打猎的本事，他还算有天赋，基本上没有失手过，每回都能带点猎物回来。

不管是自家吃还是拿出去卖，总归日子过的是越发的好了。

因为新鲜的猎物才能卖上个好价钱，所以他要是猎到什么值钱的野兽，第二天就会去一趟县里。

这回去县里是因为他猎到了一头鹿，这东西总是不愁销路的。

原身和柳大牛并不熟悉，村子里因为有不少年少时欺负过他们家的人，所以柳大牛也不怎么喜欢和村里人来往。

听到里正这么说，柳树有些担心明日柳大牛会嫌他一个小孩脚步太慢，而不愿带他。

好在第二天他赶到村口的时候，看到柳大牛正扛着猎物等着他。

柳树：“大牛哥？”

柳大牛高高的个子扛着个猎物，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凶性，乍一看骇人的很。

但他说起话来，声音又是敦厚老实的样子，和外貌相去甚远。

“你爹是？”

柳树：“我爹前几月刚去世。”

一说这个，柳大牛就知道他是谁了，也是个可怜人，想来是想去县里找找赚钱的路子养弟弟妹妹吧。

这么一想，他的语气就柔和了一些，不过他的语气本来就硬邦邦的，这一点差别柳树根本没听出来。

“路上跟紧我。”

这条路他走了几年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有些小路也是他试出来的，为了能更快的去县里。

想到身后跟着的柳树还是第一回到县里，柳大牛适当的放慢了一些速度。

他计算着猎物的新鲜程度，想着放慢到一个半时辰差不多了，再晚点肉就不新鲜卖不出好价了。如果那柳树跟不上，那也没办法了。

好在最后，他还是跟了上来。

到了县城门口，柳大牛才看见柳树胸口的小鸡。

原来是到县城来卖鸡，到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本来路上就帮了他一把，现在到了城里，柳大牛也不介意再为他指一回路，“你要是想卖鸡，可以往北走走。”

他们约好汇合的时间以后便分开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有点凉，柳树便把小鸡都放怀里保温了。

为了跟上柳大牛的速度，同时还要小心怀里的小鸡，他一直绷着根弦。

现在到了县城，他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也可以把放在怀里的小鸡仔拿出来透口气了。

根据柳大牛的建议，他朝着城北边一路叫卖。

这边不少房子都是砖石搭建的，想必住在这样房子里的人肯定不缺买鸡钱。

柳树一路叫卖过去，“卖鸡仔咯，卖鸡仔咯。”

不少人听到叫卖声都忍不住探出头来，有个胆子大的小孩直接跑到柳树身边，想要伸手摸摸他衣兜里的小鸡仔。

后头追出来的妇人想必是小孩的娘亲，抓着他的手，还在路上就开始打骂起来了，“没见过的人你也敢凑那么近，就不怕是拐子来了？”

那小孩一点不怕，还朝着娘亲撒娇，“我想要小鸡，给我买小鸡。”

他娘亲理都不理一下，拽着小孩就回屋了。

边上几户也有心动想买的，就是一直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想着是这小鸡仔还没脱羽，家里要是没有抱窝的母鸡，估计很难养活。

但是那可是小鸡啊，养大以后能生鸡蛋，等到生不出鸡蛋了卖鸡肉也能赚不少钱。

可是要是小鸡养不活，这钱可就浪费了。

终究还是嫌小鸡价贵了，才会这么犹豫。

柳树叫卖了一圈，最后一个老妇人花钱买下了两只。

就在他以为怀里剩下的那只要卖不掉时，刚开始遇到的那个小孩又凑了过来，他嬉皮笑脸的，旁边还跟着他娘。

“这鸡仔怎么卖？”

“十五文一只。”

“这么小一只鸡仔要十五文？！”妇人有些后悔了，她拉着身旁的小孩就想走。

结果对方直接躺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娘，我就要鸡仔，我就要。”

柳树在一旁不说话，静静地看小孩和夫人争执，最后妇人还是没争过小孩，花钱买下了最后一只鸡仔。

三只鸡仔他一共卖了四十五文。

沉甸甸的钱币拿在手里，柳树才有点赚了钱的实感，没想到这鸡仔这么值钱，柳树感觉他的想法又多了几分实现的可能。

拿到了钱，最要紧的就是买粮了，他家已经喝了好几天野菜汤了，喝的几个人脸都绿了。

米店的位置很好找，几乎家家户户都要买米，柳树一问就问出来了。

米店在的位置可比他刚刚去的那块区域热闹多了，外头随处可见摆摊卖菜的农户，再往里走则是一些商铺，卖米卖布的铺子都在一条街上。

柳树进了米店，店里的小二在旁边无聊地赶苍蝇，看到柳树进来以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就知道又是一个穷鬼。

他头都没抬，手往旁边一指，“陈粮四十一斗，自己看去。”

柳树本来还想看看其他的米，结果一看价格新粮要七十文一斗，精粮要一百文一斗，看来看去还是买陈粮划算。

他没把赚来的钱全部买粮食，而是先买了三十文的粮食，剩下十五文去买鸡蛋。

今天这件事已经证明了，他想的靠孵小鸡来赚钱这个主意是可行的。

好不容易有点钱了，他想多买几只鸡蛋。

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很先进的机器能够判断哪些蛋是受精蛋。

柳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附近卖鸡蛋的几家都跑一圈，一家家问。家里只养了一只母鸡的，基本上不可能有受精的鸡蛋。

最后好不容易问到一户，家里有公鸡的，柳树一口气买了五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