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往家赶的陶青禾自是不知晓这些,她出了村子,又绕着路才回到家。
陶青苗还在清洗东西,就看见一双脚出现在视线里,她抬眼望去,姐姐正一脸笑地看着自己。
“阿姐回来啦!”她立马站了起来,甩甩手就接过挎篮,又拉着人往屋里走去。
“阿娘呢?”陶青禾问道。
“咱们没架子晾衣服,阿娘说去山上砍些竹子,顺便也能给瓜秧搭上。”陶青苗说着话,手上动作也不停,倒出一碗水就递给姐姐。
从出门到现在,葫芦里的水早就喝光,这会接过碗来,陶青禾哪里还管得上其他,没两口就喝了干净。
又喝完第二碗后,她终于感觉暑气消解了一些,才开口道:“天太热了,咱们去找阿娘,一齐把竹子砍了带回来。”陶青苗立马应下。姐妹俩又出了屋,朝山上走去。
二人一路朝着东头山走,又时不时喊上两声,很快便找到赵丽娘。
“怎的来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想着自己已是交待过,姐妹俩仍是找过来,赵丽娘不禁有些着急。
“没甚事情,青苗说您在这儿,便过来了。”陶青禾开口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赵丽娘舒了口气,“可是饿了?等把这竹子砍断,咱们便回去煮饭吃。”说完她又握着锄头,加快速度朝竹子根部刨去。
因着铁器价贵,分家时,三人只分得这把农具。陶青禾心里微微叹气,实在太缺东西了!
她卷起袖口,也上前帮起忙来。幸好瓜秧轻,细些的竹子也足够它们爬。没一会儿,三人就砍够了份量。
正要下山的时候,陶青禾想了一下,说:“阿娘还没见过阿爹种的月季呢,”她朝不远处指了指,“不如趁现在过去,那花开得甚是好看!”
“阿娘,咱们过去看看吧!”陶青苗知道酥饼的馅料便是这花,此时忍不住好奇起来。
赵丽娘自是答应,三人又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不多时便到了。
“哇……”才走到跟前,陶青苗就被眼前的花墙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这是你阿爹种的?”赵丽娘神色复杂,朝着陶青禾问道。
“是阿爹种的,如今也能靠它挣些银钱了。”陶青禾回答着,心里也一阵感慨。
“定是你阿爹保佑咱们呢,”赵丽娘红着眼眶,“有了这吃食,也算有个活路了。”
见赵丽娘又要被勾起伤心事,陶青禾赶忙劝慰:“阿爹若是知道,定会为咱们高兴的,可不许您再掉眼泪了。”
“是呀阿娘,咱们可是要过好日子的,不哭不哭。”陶青苗擦去赵丽娘的眼泪。
“不哭,往后都不哭了。”见两个丫头如此懂事,赵丽娘一手拉着一个,又道,“咱回家去!
待回到草屋煮上饭食后,陶青禾拉着两人坐下,拿过挎篮里的布袋子晃了晃,满是笑意地说道:“猜猜今日挣了多少钱?”
“挣了一百文!”陶青苗无比配合,立马就猜了起来。
“这……这是挣了不少?”听到铜钱碰撞发出的声响,赵丽娘也激动起来。
陶青禾见二人如此反应,也不再卖关子。她解开布袋把铜板倒了出来,嘴角上扬着,“青苗快数一数!”
听到姐姐的指令,陶青苗兴奋地动作起来,抓起一把铜板便开始数,“一、二……十三……二十一……”她停住动作,抬头看着姐姐,害羞道,“阿姐,数不出来了。”
看着小姑娘的神色,陶青禾简直想拍拍自己脑袋。竟忘了这地方教育落后,陶青苗根本不会算术,能数到二十还多亏了陶大郎以前无事时教了一些。
她赶忙接过铜板,出声道:“不妨事,咱们今日可是挣了七十文钱呢!”
“挣了这么多?阿姐好厉害!”陶青苗瞪大眼睛,这钱能买好多糖了!
“酥饼都卖出去了?”赵丽娘听到数额更激动了,“若是日日都能挣上这些,这……”
见两人如此兴奋,陶青禾赶忙解释:“虽是卖得这些,不过还有一些是本钱呢,”她在心里快速估算一番,又道,“十八块酥饼约摸能赚四五十文钱,若日后名气打开,还能挣得更多些!”
“这些也够用了,往年村里人去县城做苦力活儿,一日都没这些钱!”赵丽娘想想更觉开心,“可是托了你阿爹的保佑,这吃食竟真能挣得银钱!”她双手合起拜了拜,脸色再不似之前那般,整个人都精神了。
见她这样,陶青禾捂着嘴笑了起来,又打趣着:“还是这铜板有面子,这些天倒是头一回见阿娘这样高兴。”
听到这话,赵丽娘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解释道:“如今有了这挣钱的法子,再不怕没有活路了。怎能不让我高兴。”说完又起了身,“忙活这么久,可是饿了?我去煮些饭食。”
一旁的赵丽娘开始生火煮饭,姐妹二人也找了块空地,将竹子挖坑插入再缠上草绳,一个简易的晾衣架便也搭好了。陶青禾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感叹,幸好天热,这样简陋的条件也能扛一扛,若等到寒冬腊月,可是要冻死人的。还是得抓紧时间赚钱啊!
待菜粥煮好,三人又围坐在了一起。夏日温度高,刚煮出来的粥一时半会儿也凉不了。赵丽娘拿起扇子给二人扇着风,又问:“明日卖完酥饼就回来歇着,莫要再去摘野菜了,我和青苗在家无事,这点小活还是做得来的。”
“是啊阿姐,你从县城回来歇着就行。我知道哪里野菜多,往后我去摘!”
听到二人提起这事,陶青禾猛地一拍脑袋,户籍的事情忘说了!
“今日从县里回来后,往村正家走了一趟,说是咱们户籍已经办了下来。”她赶忙把这个好消息说了。
“这么快呢,这才几日的功夫……”赵丽娘似是感慨地说着。
“快才好呢,咱们以后跟他们再也不是一家人了!”陶青苗带着气恼。
“嗯,往后咱们各过各的,再和他们没关系了!”陶青禾出言安慰眼前的人,又交代着,“不过,阿娘和青苗切记不要把咱们卖酥饼的事情说了出去,免得有那坏心思的人做出什么来。”
“自是不会往外说,”赵丽娘答应着,又一脸苦笑,“现下哪还有人跟咱们来往,也就慧娘还愿意同我说几句话,今日这菜种又是麻烦她一遭。”
“李家阿婶待咱们是极好的,倒是比至亲之人要仁义得多。”陶青禾也不免叹气。
“阿婶好,咱们也好。明日我多摘些野菜送给阿婶吃!”陶青苗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说着,她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
听到这句话,陶青禾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家里太穷,小姑娘也真是没法子了。她只能委婉道:“人情既是欠下来了,先不着急。”说完又转移话题,“菜粥的热气已经散了,咱们先吃吧。”
因着陶青禾半路摘回来的野菜,今日的菜粥份量足足的,她干巴巴地嚼着菜梗,无比怀念各种调味料,不免又暗暗下决心好好挣钱,争取早日实现吃饭自由!
……
待三人吃完饭,收拾干净,赵丽娘又拿起锄头往外走,“早上那菜地只翻出来一小块来,这会子没事做,我再翻一些去。”
“咱们这边的地太荒了,我去山上背些土肥肥地。”陶青禾想了想说道。
山里的腐殖土虽说肥力更旺,但也少不得藏有虫卵和杂草。可即使这样,用在刚开荒的地里依旧是好处更多,只是日后须得更加勤快地看护着,不过对于村户人来说,又怎么会惜得这些力,自是盼望着活计多些才好!
“那我和阿姐一起,去拎些水回来。”因是用作地里,便不用特意去打井水,挨着山附近的溪流也足够使了。
三人分完工,又各自行动起来。农家日子便是如此,从土里刨食,又靠天收成,只能将满身汗水撒进地里,期盼来日收获丰足的粮食。
挑完土和水的二人刚回来,就看见赵丽娘正在艰难地和荒地抗争。这片空地板结得很,一锄头下去恨不得连坑也见不着,杂草更是长得旺盛,若不锄深些将草根完全翻出,等菜种埋下,日后不晓得是哪个先长出来呢!
“阿娘过来歇歇吧,我来锄一会儿。”陶青禾经过几天的休养,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看赵丽娘累得直喘气,也不再惜着一身好力气。
赵丽娘自是知晓两个孩子和陶大郎一般力气大,现在看陶青禾对这件事不再有抵触,心里也高兴得紧,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锄头递过去,自己也到一边坐着了。
她擦擦头上的汗,又接过陶青苗递来的水,喝了两口才缓过来,“分给咱们的那块地,是去年新开出来的。虽说种了些大豆,可今年又旱了这么久,怕是收不到几粒粮食了。”
“分家分得的那块地?”陶青禾问,“怪道阿爷这么痛快分给我们呢,原是知晓收不得多少粮食。”这老头也忒会算计了些,她挥着锄头想。
“咱们只这一块地,还是得好好侍弄着,往后早晚我和青苗多挑些水浇了去,能收一些就能多两口饭吃。”
“阿娘,我力气大。往后我来挑水,定是能多收些粮食。”陶青苗在一旁拍胸脯保证。
算算没两个月大豆就要收成,陶青禾寻思这样也是个法子,便也没有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