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外传之鹂谋 第21章 血色荣华

西南大捷的消息传来时，正是汝南王玄济和慕容一族声势最煊赫的时候。我正陪李修容坐在含香殿中抄佛经，康贵人冒冒失失冲进来，发间金钗都跑歪了：“不得了，华妃娘娘晋了皙华夫人。”

终于来了，我眼波一跳。前世也是这样，汝南王玄济享亲王双俸，紫奥城骑马，华妃之父慕容迥加封一等嘉毅侯，长子慕容世松为靖平伯、二子慕容世柏为绥平伯。华妃生母黄氏也被格外眷顾，得到正二品平原府夫人的封诰，例比四妃之母。而后宫之中华妃亦被册封为从一品皙华夫人，尊荣安享，如日中天。

我手指一颤，墨汁侵染宣纸，叹道：“慕容家如今煊赫，恐怕连皇后娘娘都要避其锋芒了。”我低头摸摸还没显怀的小腹，方淳意之事后，我再不敢踏出长杨宫半步。腹中胎儿已经两个多月，卫临说脉象强健，可我心里总不踏实。

康贵人坐到我旁边小小声：“安妹妹，你这一病怎么就不好了呢？现在宫中最得宠的当属皙华夫人，其次是莞贵嫔和杜良娣。莞贵嫔杜良娣都怀孕不便侍寝，你要是没生病，怎么着也能从宓秀宫分点宠出来呀。”

我抬头打趣：“怎么，看我失宠，康姐姐着急了？也是，皇上快三个月没踏足长杨宫，姐姐若熬不住，不如我去求皇后娘娘，将姐姐挪去棠梨宫，跟莞贵嫔同住？”

康贵人杏眼圆睁：“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就飞的忘恩负义之人吗？我告诉你，就算长杨宫变成冷宫我也不走，我天天在你面前晃荡，我烦死你，哼。”

我心中一暖，起身按住炸毛的康贵人：“好姐姐，是妹妹说错话了。我们就呆在长杨宫，哪也不去。”

李修容嫌弃脸：“嘿，你们还赖在我长杨宫了？一个个趁早升主位搬走，我乐得清闲。”

后进来的慎嫔茫然：“啊？我们这谁要晋升贵嫔了？”

说说笑笑间，日子就这样悠悠过去，时光忽忽一转，已经到了乾元十四年五月的辰光，杜良娣的再次晋封终是打破了后宫难得的平静。

杜佩筠是个很会撒娇撒痴的女子，何况如今又有龙裔可以倚仗。依例嫔妃有身孕可擢升一次，产后可依生子或生女再度擢升，而五月中的时候，玄凌突然下了一道旨意，再度晋杜氏为恬嫔。因有孕而连续晋封两次，这在乾元一朝是前所未有的事，难免使众人议论纷纷。私下揣测恬嫔怀孕已有四月，难道已经断出腹中孩子是皇子，而玄凌膝下子息微薄，是而加以恩典？

这样的恩遇，众妃嫔自然是不忿的，又因着玄凌对恬嫔的娇纵，众人也只能私下埋怨罢了。这日请安回来，康贵人便拉着脸色难看的慎嫔来寻我，一见面就囔囔：“气死我了，那个恬嫔仗着有孕，在长街上非要慎嫔妹妹和我给她行礼。我还罢了，慎嫔和她同在嫔位，她多大的脸敢要慎嫔妹妹行礼？”

慎嫔摇头，反而安抚气鼓鼓的康贵人：“罢了，姐姐和她置气不值当。本来皇上破格晋封，她已经遭人嫉妒。如今还这样娇纵跋扈，真不知叫人笑她愚蠢还是无知，可见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我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人生气。”

我手上绣着小孩衣物，头也不抬：“听说恬嫔经常仗着有孕身体不适，把皇上从其他妃嫔宫中请走？三番四次这样，是个男人都会厌烦，何况皇上？随她去吧，再这样闹腾下去，自有人会出手收拾她。”

康贵人无奈：“你俩倒沉的住气。咦，这是给莞贵嫔的孩子做的衣服吗？真好看，不过安妹妹你的病一直不好，还是不要做这伤眼睛的东西，交给菊清她们就好了嘛。”

慎嫔早觉得我不对劲，她是心思细腻之人，拿过我绣了一半的小衣服，又飞快瞥一眼我故意放了腰身的小腹，和我对视上眼神时，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秘密。

恬嫔小产的消息传来时，我正被噩梦惊醒，菊清和宝鹃冲进来给我披上衣服，向来稳重的菊清声音颤抖：“小主，恬嫔小产了。”

我怔住，心中有痛楚蔓延，我突然想起前世自己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

“感同身受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修容的声音突然响起。菊清和宝鹃都被打发出去，她站在我面前，罕见地穿了件黛青色宫装，衬得眉眼格外凌厉。

我勉强笑笑："我只是觉得...这宫里孩子来得不易，去得倒快。"

李修容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以为躲在长杨宫就安全了？幼稚。”她压低声音：“当年我比你还小心，到底也没保住。”

我震惊抬头，李修容猛地松开手，转身去关窗。晨光中，她背影瘦削得像把出鞘的剑。

“娘娘也曾有孕？什么时候？”

“进宫第三年。皇上看在太后面上，来过几次长杨宫。”

我这才注意到她腕间有道疤，分明是割腕的痕迹，难怪她总带一对玉镯遮掩。我颤抖着询问：“那，那是怎么没的？”

李修容突然转身，眼中寒光凛冽：“自有孕后，我就长住宫中不出去。我格外小心，入口吃食都要贴身宫女试过才行，可饶是这样，还是被人在膳食中下了和胎儿相克的药。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八个月男胎，生下来就没了，从此我也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我浑身发抖，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凶手，下意识护住腹部：“是、是谁？太后这般看重你，她、她没替你做主？”

“不重要了。”李修容突然俯身，冰凉的手指贴上我的小腹：“在宫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这个孩子，必须活着。”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护崽的母狼。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保住我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