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外传之鹂谋 第20章 风筝

四月十二日是甄嬛十七岁生辰，自玄凌要为她庆生的消息传出，棠梨宫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尊贵如皇后，卑微至最末等的更衣，无一不亲自来贺并送上厚礼。我自“风寒”后嗓子就倒了，玄凌本想让我在当天献曲，见不能歌唱只好作罢，我也乐得清闲。皇后免了早晚请安，是以我和同样报病的李修容便心安理得躲在了长杨宫中。

饶是前世见过，但当看见空中多了成千上百只风筝，千彩百色，漫天飞舞经过长杨宫上空时，我依旧感叹了一句：“皇上实在有心了，他待莞贵嫔自与旁人不同。”

李修容和我坐在庭院中纳凉，漫天风筝过后紧接着又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翟凤风筝飞过，文彩辉煌，锦绣耀目，李修容眯起眼睛道：“太过了，皇后还在，帝王恩宠如此，莞贵嫔还年轻，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我想着甄嬛后来遭遇，低头叹息：“登高必摔，只是现在的莞姐姐又怎能明白？皇后城府极深不会怎样，只是华妃今晚又该睡不着了。”

我忽然想起纯元皇后朱柔则，甄嬛盛宠是因为长得像她，那这位先皇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康贵人风风火火闯进来，杏红裙裾扫过廊下花盆，满脸激动：“安妹妹，可惜今晚你没去，莞贵嫔的生辰宴那叫一个隆重一个热闹，连太液池的莲花都开了，奇景，真是奇景。”

见李修容也在，她忙不迭行礼：“修容娘娘也在啊，哎呀今晚你们错过盛宴实在是可惜。”

我装作惊奇：“莲花？还没到时节，怎么会开莲花，姐姐该不会欺负我没去，诓我呢？”

康贵人跺脚：“哎呀真的，太液池满池的莲花，不信你去看。”

慎嫔跟在后面慢条斯理解释：“是皇上令清河王想点新奇点子给莞贵嫔庆生，王爷巧思，将莲藕种在太液池，又引宫闱外最近的温泉水灌溉，硬是让四月里开了满池莲花。”

我眼波一跳，前世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甄嬛和清河王玄清之间似乎有点不对劲。上辈子管文鸳那个蠢货曾告发甄嬛和温实初私通，但滴血验亲没有成功，或许奸夫另有其人？

康贵人抓起一块杏仁酥，一边吃一边说：“这算什么，皇上还当场封了莞贵嫔兄长甄衍为奉国将军，还说要指婚。皇后封了莞贵嫔母亲为正三品平昌郡夫人。”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华妃回去就砸了满屋瓷器，她母亲也才不过正三品河内郡夫人呢。”

慎嫔眼中也是艳羡：“一人得宠，满门荣耀，这是多大的福气啊。只是我想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皇上待莞贵嫔是不是太过了？”

"慎嫔妹妹总爱扫兴。"康贵人撇嘴：“只要皇上喜欢，有什么打紧？莞贵嫔有孕，等生下皇子，封妃指日可待。”

李修容接过我递的茶盏，幽幽道：“的确太过了。”她吹开浮沫，声音混在茶香里：“华妃荣宠多年，每年生辰也不过是赐些金银珠宝。如今一个小小贵嫔的生辰如此大费周章，皇后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哼，三品诰命，也是小小贵嫔之母能得的吗？”

慎嫔、康贵人少见李修容严肃面孔，讪笑不语，我见天色已晚，忙道：“明日还要早起请安，你们回去歇息吧。修容娘娘，您也该安寝了，嫔妾送您回含香殿。”

这夜宫中有很多人睡不着，甄嬛的荣宠达到顶峰，华妃固然生气，可为什么我也翻来覆去不能安眠？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想起一件事：方淳意，淳儿，上辈子她似乎就死在甄嬛生辰后的几天。

方淳意和我没多少交集，甚至她的天真还得罪过我。但我想救她性命，因为这不仅可以为我腹中孩儿祈福，也可以解开困扰我两世的谜团：淳儿，她是真的天真不知世事，还是装傻充愣？

于是几天后我走出了长杨宫，上林苑的春色很美，算算日子，前世方淳意就是在今天，因撞破华妃私会外臣而溺死在太液池中。

我特意带了很多人，菊清提着竹篮跟在我身边忧心：“小主身子还未大好，想摘花辫吩咐奴婢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么久没出来，人都没精神了，趁着今日春色好，出来走走。”我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四周情况，果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前方空地传来，远远看见甄嬛和方淳意放风筝，方淳意又蹦又叫，手里那只蝴蝶风筝已经飞得老高。

“陵容？”甄嬛惊喜迎上来：“你病了许久，可好些了？”

我福了福身："劳姐姐挂念，不过是旧疾。”余光却瞥见方淳意撇了撇嘴，故意把风筝线拽得更响。

“淳儿，来见过安姐姐。”甄嬛招手，方淳意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草草行了个礼："安姐姐好。"眼睛却一直盯着天上飘摇的风筝，突然一阵疾风吹过，那蝴蝶风筝猛地一歪，线轴脱手飞出，飘飘荡荡往太液池方向坠去。

“啊我的风筝！”方淳意急得跺脚，提着裙子就要追，我连忙制止：“妹妹且慢，让小利子去捡就是了，何必亲自去，小心摔跤。”

甄嬛亦劝阻，小利子答应了个“是”正要去捡，淳儿一跺脚，撅嘴喝道：“不许去，姐姐，他们去了只会碍手碍脚，我很快捡了回来。”

淳儿不过是小孩心性，发起脾气来却也是了得，所以几个宫人只得止步，看着甄嬛迟疑。我忙吩咐身边宝鹃：“你们跟着去，多带几个人，淳小主要是磕着碰着唯你们是问。”

方淳意趁我们说话已经跑了，甄嬛便急唤："都跟着淳小主，小允子，你也带几个人去，必须把人安全带回来。”

这么多人跟着应该不会再出事，我暗自松口气，陪甄嬛赏了会花，忽见曹琴默从杏花林里转出来，笑吟吟道："嫔妾更衣曹氏见过莞贵嫔娘娘和俪小主。”

曹琴默今日穿了身柳绿色宫装，发间只簪了支银钗，看着比当婕妤时朴素许多，甄嬛伸手扶了她一把：“曹姐姐起来吧，何必客气？”

见她俩有话说，我忙趁机告退，走出不远，就见太液池方向传来一阵喧哗。片刻后，浑身湿透的方淳意被宫人们簇拥着回来，小脸惨白如纸。

“怎么回事？”我慌忙迎上去，摸摸方淳意额头，已是一片滚烫。

小利子跪地发抖："回俪小主，淳小主为捡风筝跑到太液池西岸失足落水，幸亏我们人多才及时救上来……”

我看向宝鹃和小允子，二人皆是一脸惊恐，忙吩咐：“淳小主受到惊吓，快送她回棠梨宫，传太医给她看看。”

站在杏花树下，看着众人慌乱离去的背影，我悄声问宝鹃：“真是失足落水？”

宝鹃神色及其不自然：“奴婢跑的慢，到的时候淳小主已经在水中，没看见怎么落水的。”

我点头不再多问，宝鹃是皇后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特意让她跟着淳儿而不是菊清，就是想让她撞见华妃私会外臣，从而把这个把柄交给皇后。

当夜菊清从棠梨宫打探消息回来说：“淳小主受惊高热不退，但性命无碍。而且奴婢瞧着莞贵嫔生了好大气，言语中似乎对华妃娘娘不敬。”

我摩挲着腕间翡翠珠串，华妃私会外臣的把柄，不仅落在皇后手中，还落在了甄嬛手里，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