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霜华 第7章 思过崖

“是他！”听到云挽晴问起，楚清霜迫不及待接上话头，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似的，熠熠生辉：“林师兄可是我们玄灵宗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为人也是光明磊落，心系苍生，身为执法大师兄铁面无私又能以身作则，总之就是……找不到缺点啦！”她像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美好的词都拿来形容林慕风，“玄灵宗上下没有不对他心悦诚服的！”

江入年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云挽晴注意到了江入年的欲言又止，但是也并没有多想。

“对了，刚才说到的那对大聪明兄弟，最后怎么样了？”

“他俩啊，最后被罚挂着‘同罪牌’扫山门，牌子遇人便喊：‘我俩是骗子！’声音响彻几十里，估摸着大半个玄灵宗的人都听到了！”江入年想了想，打了个哆嗦，“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三人就这样磨磨蹭蹭着，直到快傍晚才下山。

刚踏入宗门，就有弟子迎了上来，“楚师姐，可算是等到你了，青阳长老要见你呢！”

“我的晚膳……”

云挽晴和江入年冲她摆摆手，转身向着膳堂走去，背影看着潇洒极了。

***

酉时的膳堂浸在一片暖黄光晕里。琉璃盏浮空摇曳，照得青玉长案流光溢彩。

两人刚找了个角落空位坐下，忽然整张长案“咔哒”一声，咕嘟冒着泡的紫铜火锅翻转了上来。云挽晴正暗自惊奇，只见邻座的绿杉少女麻利地掀开暗格，摆出各种蘸料小碟，夹起冰镇灵菌片就往汤里涮。

江入年喜上眉梢，惊呼道：“今天的伙食居然这么好！”他夹起一筷子灵羊卷送入口中，两眼放出精光，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膳堂今日怎么转了性了。这之前他已经连续吃了一周素斋了，什么青菜豆腐汤、翡翠玉卷、红霞云片，配上糙米饭、馒头之类的，吃得他脸上都要冒绿光了！他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云挽晴看着他的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好笑。江入年大口吞咽着，还不忘斜着眼看向云挽晴，“怎么样，我们玄灵宗条件不错吧？入宗不亏！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有些小东西不听话……”他突然噤声，往旁边指了指，隔壁桌弟子的铁勺正被汤底黏住，锅里伸出章鱼触须样子的灵气须，把勺子拖进红油深处。

再往远处望去，东头飘来辣香，赤焰锅里翻滚着在尖叫的“痛椒鱼”，鱼肉每翻一次身就喷出金红火星，几个弟子举着寒玉筷抢捞，衣袍上溅上了点点火星。西侧漫起清甜，翡翠汤里漂浮着“玲珑藕片”，藕孔里钻出半透明的小灵虾，其中一个弟子不断运气想要逼灵虾跳进酱碟，跳歪了的虾在桌子上不停地蹦哒着。最绝的是中央水晶台，膳堂掌事在表演“剑气片雪”，只见她将玄冰鱼冻抛上半空，随即玄铁菜刀来回挥舞了几下，鱼冻瞬间分裂成薄如蝉翼的薄片，精准地落在面前上百个玉碟之上。

“尝尝这个。”江入年推来一个青瓷盏。“这可是好东西啊，膳堂今日可真是大方。”云挽晴低头一看，盏中琥珀羹凝成小兽形状，正用尾巴拍打着盏壁。她舀起半勺，那小兽竟在勺子上打起滚来，低声嚎叫着：“轻点咬！我可是三百年的人参精！”傲娇的样子很是可爱，让人都要舍不得下嘴了。

一笼九宫格蒸屉突然被推到云挽晴桌前。“新来的？”邻座那位绿杉少女戳了戳格子中的碧绿色包子：“挑个看着顺眼的，包子馅儿能占卜吉凶。”

江入年凑到云挽晴耳边，捂着嘴小声提醒着：“卷宗阁的柳江禾，不是个好相与的。”

管她好不好相与，反正又不能在包子里下毒。云挽晴不以为意地夹起一个雕梅花的包子，一口咬了下去。开口的包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热气扑面而来，喷涌着凝成字迹：“亥时莫近卷宗阁”。

云挽晴不禁皱了皱眉头。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卷宗阁弟子，好心给她个包子吃就算了，偏偏开出个关于卷宗阁的提醒，有这么巧的事吗？这个柳江禾，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周围突然传来爆笑声。江入年用筷子戳着一个雕着金鱼草的包子，热雾中浮现出“明日被鸟粪砸顶”的预言。他满不在乎地吞掉包子，：“呵！小爷明日不出门！”

柳江禾把包包子推给云挽晴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埋着头专心吃饭，一副对周围的一切都兴致索然的样子。

***

楚清霜捏起一块芙蓉莲子酥放进嘴里，又配了口青茶，赞叹道：“果然还是师傅最为雅致，这点心，样子精致，入口松酥香甜，连醉仙楼的都比不过！”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青阳说着起身又拿了些瓜果糕点递给她，“吃不够的话，再把这些也带回去。百草园新来了一批灵药仙草，我已吩咐膳堂做了锅子，单独给你留了一份，你待会记得过去。”

“火锅！我爱吃！还是师傅对我最好了。”

“少贫嘴！”青阳笑骂了一句，“你这趟出去受了不少罪，能平安无事回来就好，省得师傅整日里记挂。”

楚清霜拿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眶红了一圈：“师傅，我……”说不出口。我用了往生咒，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尤其是在她最亲近的师傅面前。

青阳正喝着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听到她欲言又止，还以为是在操心刚提到过的和她一起回来的那个少女的事，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个叫云挽晴的孩子，就先暂时记在我名下吧。改日执法堂调查清楚了身份背景，再看她想要跟谁拜师。”

楚清霜回过神儿，赶紧装着没事的样子，又捏了一块桂花茯苓饼放进嘴里，惊呼了一声：“好吃！”抬头看着师傅笑了笑，“还是师傅考虑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