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物语 第5章 玉

玉擅长的那只手骨折了，做不了很多事情，她就让雾做。雾不会做，她就手把手教他。

比如，做曲奇，蛋糕，甜点，泡咖啡，做果茶，顺便处理花园。

雾每天早上来，会顺便戴一个袖套。给玉子阿姨做饭。起初是简单的吐司抹上酱，然后送进烤箱烤，再准备一杯咖啡。

在他技术熟练的情况下，他心血来潮会准备点不是特别简单的早餐，也更有营养。

玉第一次尝他做的面条，被震惊了一下，觉得雾做饭还挺有天赋的。

雾坐在旁边，双臂叠在桌子上，笑着看她吃饭说:“真的？我看教程做的。很简单的……”他想了想被他浪费的食材挠挠头说:“就是有点浪费，没控制好量。”

“没事的。那下次你就别吃饭直接来这，你做两个人的饭就不会做多了。”

雾点点头。

玉吃完饭带他到车库，两辆车停在那里，盖着布，只是铺满了灰。两辆都是。

玉落下一辆车的布，雾拉另一辆。

玉挥挥空气里的灰尘，打开车，启动车看油表，没有油。

她问雾那辆有油吗？

雾点点头说有。

玉点点头，又挥挥手说:“那就开那辆吧。”

她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看见雾站着，停止进去问:“怎么了？”

“你这样开车没事吗？”

玉说:“那你会开吗？”

雾点点头，“十六岁就考了，就是一直没开。”

她翘唇一笑，“那你开。”

玉见他进了驾驶座，走到大门口说:“那你先开出来。”她看看街道，没人，没车，对里面说:“你出来练一圈，我感觉你比我还有事。”

雾笑起来，“怎么能这么说……”

这辆车是敞篷的，笑声回荡在这个车库里，玉笑起来挥手让他出来。

玉说她要去超市，买点水果。明天她的姐妹要来家里聚聚，今天准备准备。

雾点点头，“那明天你们玩好了我来给家里收拾干净。”

“嗯。”

玉在超市里买了两大袋子东西，雾把袋子放在后座。他坐进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抬头，看见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就像池塘里被撩拨的水纹，一色蓝的透明，一色白的无暇。

他慢慢往后看，仿佛要将整张天空装进眼眶。后面的太阳照着云层，像灯。

雾盯着看，玉也回头看说:“今天天气很好阿。”

雾问:“玉子阿姨，你能分清哪个是天哪个是云吗？”

因为云就像棉花被撕烂了沾在蓝天上，但是谁又能保证蓝的就是天呢？

玉笑着说:“当然是蓝色的是天，白色的是云。”

“那你看太阳周围。”

那里的景象就像是一锅白粥，看不清米在哪，同时也看不清那片蓝色的是云的阴影还是白的是天的本色。

玉刚开始还想用自己的刻板印象分清，但是下一秒，话没说出口她就已经混乱了。

然后，她转身，坐正，笑着投降说:“我确实分不清了。”

雾笑起来，开车走了。

回到家，雾处理了水果，冻在冰箱里。又做了点饼干，打扫房子。然后去花园照顾植物。

忙碌的日子让他忘了思考，脑子逐渐麻痹，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但是戴上眼镜……那股模糊感更重。

他挺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他躺在床上，脚趾蜷缩，心情一般。

第二天，雾的妈妈妃看见他又回来了，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玉子阿姨今天跟朋友聚会。我等她们散了再去。”

妃点点头。

雾三步上了楼，中午被妃喊下来吃饭。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妃给雾讲玉的事。

“你玉子阿姨先是失去了丈夫，后来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出了车祸，当时到了医院看到你那个姐姐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妃说到这，停了下来说:“你那个姐姐特别关心你你还记得吗？”

“她们一家都是非常和善的人。没想到就剩了她一个。玉子浑身颤抖着哭着送了女儿最后一程。先是失去丈夫，紧接着失去女儿。”

“我当时赶到的时候听见她哭的非常伤心。她坐在地上找东西，就是不知道找什么……”

妃讲的时候眼睛里闪过那些片段:玉拉着奄奄一息的女儿的说，哽咽着听她说话——她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嘴唇颤抖着，双手在往前扒，好像在找东西……

妃眼睛亮亮的，转动眼珠看着雾说:“那个姐姐非常关心你，你还记得吗？”

雾点点头，就低头继续吃饭了。

雾撒谎，他的记忆之海就像强曝光的影片，只能闪过几个人影。但隐隐约约有那个姐姐的音像。

雾晚上去玉家里收拾残局。家里并不乱，雾的工作很轻松。

玉在衣柜里找衣服，叫雾给她选穿哪件好。

“今天一个阿姨跟我说她家小孩要结婚了，叫我过去。”

雾点点头，想了想。

玉一件一件试给他看。

最后雾在她许多件礼服中选了一条绿色的，上面绣有花纹的旗袍。

玉听到雾选了这一件笑起来说:“眼光真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雾含笑点点头。

参加完婚礼回来，玉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阳光擦过半掩的窗帘洒进来，照在玉身上，她整个人在发光，可眼神暗淡，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她一言不发，盯着某处发呆。

雾打开门走进来，走进这片静默，眼珠转动，松开握住门把手的手，径直去厨房准备晚餐，他做了三明治。

雾把盘子和杯子放在桌子上，坐在她旁边。

雾垂着眼睫，他在思考。

玉先开了口说:“今天那个小孩结婚了，可我的小孩还没结婚……”

妃昨天吃完饭又叹了口气，方下叉子说:“她才24岁。”然后起身端着盘子走了。

雾面无表情，幸亏玉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在意雾与她不一样且不允许连接的磁场。

现在的雾，没有丝毫的心情安慰她。但是他坐在这里，处于善良，他在思考要不要安慰她。

她的悲伤磁场太强大，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他摸上她的石膏，看着她的眼睛说:“玉子阿姨，那辆车来的时候您也下了一跳吧？想到了姐姐吗？可就像您说的，别让坏的记忆跟着您。”

玉失焦的双眼慢慢清明，她轻轻笑起来，雾扶着她起身，看着她回房间，关门。

晚饭没吃。

此刻，他俩的磁场才连上。

雾毫不留情的回家了。

他走在路上，思考起来:悲伤的磁场会消失，但不会一直消失。今天她回想起来，那么未来某天她还是会想起来。一旦想起便会隐隐作痛。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疼，但就像一条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人。

思考结束。

晚上的沥青路与鞋底摩擦，路灯明亮，太阳刚下地平线，它的光束照耀地平线上的云层，染成蓝色。

今天的空气像透明的薄荷果冻，人走在里面。

雾下坡，迎面一阵风。

哦，又不是果冻了。

打错了，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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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