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相依 第6章 13天3小时44分钟

汤米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打过电话来了，事实上从巴黎回到西班牙他就没有再打过电话。

也试着打电话给莫亚，问问天气，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问问他几时去伦敦，问问他对欧洲杯的预测……问问他知不知道汤米﹒罗布雷多最近训练得怎么样了。莫亚说不太清楚，然后反问他，“汤米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费雷罗嘿嘿地笑，挂断。

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不是汤米﹒罗布雷多，是玛丽娅﹒莎拉波娃。他多么希望是汤米啊。

球网对面的莎拉波娃掷开球拍走过来，摆着手说，“天啊，胡安！你现在这种状态连赢我都困难！温网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始了，你心不在焉在干什么呀？”

“没有心不在焉，只是身体不争气。”

“借口！我听见医生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让我对不对？”莎拉波娃有点洋洋得意，坐在费雷罗身边，伸过胳膊去拿水，却忽然停下来，“你的帕特里夏是不是不放心我？怎么天天过来这里？难道说我真的这么有杀伤力吗？”

费雷罗顺着莎拉波娃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一身红裙的帕特里夏袅袅娜娜朝这边走来。

“嗨，”费雷罗跳下台阶，迎到帕特里夏面前，故意亲热地揽住她的腰肢，说，“这么热你还过来陪我训练不要累坏了……”有的时候他真的庆幸，有帕特里夏在身边。虽然她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但她确实帮了省略不少麻烦，比如此刻。有的时候他觉得他需要她。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汤米说在巴黎看见帕特里夏，应该是真的，不问也罢了。这不是他愿意触及的问题。

“你要和莎拉波娃一起去伦敦是吗？”

“只是顺路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也许是你想多了。”

“不要这样，”费雷罗扳过帕特里夏的肩膀，解释说，“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我相信。”帕特里夏想也没想地说，“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会看上她。”

“那么你是在怀疑什么呢？”

“整个世界。变数太多了。我怕我抓不住。”帕特里夏的眼光在费雷罗的脸上游移，转过身去说，“达莎和萨芬是不是快分手了？”

“最近很少他们的消息，我也不清楚。”费雷罗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希望帕特里夏听不到，“为什么这么问？”

“达莎打电话和我聊天，偶尔说起的，他们相处得似乎不太好。”

难怪萨芬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堪，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又自作多情了一次。自嘲地笑。好在并不很难过，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和整个家族谈恋爱当然不轻松，他选了达莎就该想到这一点。”

“达莎是真的爱他。”帕特里夏从身后环抱费雷罗，说，“就像我爱你一样。”

费雷罗的骨骼僵硬，心里有丝丝冰凉掠过去掠过去……他推开帕特里夏的手，他想对她说“对不起”，可是话一脱口成了“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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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连日被雨水洗刷个透彻，空气里都是清新的草香。这真是奇怪的事，为什么每年温布尔顿都下雨，俨然成了一个仪式。

还记得前年，温网的时候，他和萨芬逛街逛到半路就下雨了，他要继续冒雨走，萨芬骂他神经病，两个人当街吵翻，他赌气跑掉，找了个咖啡馆喝了一下午咖啡，萨芬却冒雨找了他一下午，淋得感冒不轻，而他大概是咖啡喝太多了，半夜睡不着把萨芬拉起来看月亮，在屋顶冻到天明月亮死活不出来。去年温网他再拉萨芬去逛街的时候，萨芬躲在教练房间请教问题请教了一天一夜，彻底做了回乖顺的学生，作为补偿，温网结束没几天他就把教练给炒了。

想到这些心情就好起来。虽然恋爱终结，有些回忆到底是美好的。

“你在笑什么？”莎拉波娃奇怪地问，“雨下不停你还笑，我最讨厌下雨了，衣服都脏了！”

费雷罗帮她把行李塞进计程车，为她打开车门，对司机说了酒店地址，微笑再见。

“怎么你不去酒店吗？”

“我怕绯闻！”费雷罗玩笑着挥手，“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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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要在机场等汤米来，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汤米，他已经13天没有见到汤米了。

很多熟悉的人走过去，好像约好了在今天来似的，Hello说得舌头都麻木了。天一点一点暗下来。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直没有等到。最后一句Hello是对萨芬说的。

“Hello。”

“你在这里干什么？”萨芬睁大眼睛，胡子拉碴的仍然掩饰不了他疑惑的神色。

“第13个，真不是吉利的数字。”费雷罗背起包准备走了。

“什么？”

“没什么。”费雷罗摇头，“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萨芬半天没能理解，想来想去恍然明白，胡安是不想跟他一起亮相，免人误会。当然主要是免得罗布雷多误会。想到这一点，胸口堵得难受，拔腿就想走，可看看外面天都黑了，怎么能忍心胡安在这里久留，“你先回酒店吧，我还要去泡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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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伦敦的街面上飞驰，溅起一路水花，在霓虹灯的反射中格外美丽，夜的美丽。到了酒店，费雷罗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不知道这是不是悲哀。好像注定了不停地奔波，从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最后驿站和家没有什么不同。他喜欢这样，陌生的地方，熟悉的人群。很久以前，萨芬对他说过：胡安你有一双寂寞的眼睛。于是很久他不敢照镜子。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寂寞和脆弱。所以他紧抓着萨芬，好像有他在就可以安全，好像他就是他的镜子。

现在他要紧抓的是汤米，有汤米在，就可以很安全。

费雷罗直奔服务台查询房客名单。“该死！”暗暗诅咒，为什么把汤米和莫亚安排在一间房，把纳达尔安排在他的房间呢，有没有一点常识！啪得合上册子，礼貌地微笑，“我要求调换房间。”

前台用百分之二十的眼光浏览手册，用百分之八十的眼光扫描眼前秀雅的容颜，“这个，现在只剩登特先生是单间了……”相信她想说的是如果不介意的话住她房间就好了。

费雷罗用手指在莫亚的名字上勾了个圆圈，笑得更迷人了，“跟他调换就行了。”

“我们要咨询莫亚先生的意见才行。”

“是吗，”费雷罗笑着翻了几页，一边喃喃自语，“费德勒和亨曼一间还真是冤家路窄……休伊特和菲利普西斯？记得休伊特上书澳大利亚网联建议把菲利普西斯开除国家队的，不知道网联考虑得怎么样了……呵，怎么没有萨芬的名字？难道登特房间的另一半是为萨芬准备的？”抬起头，不无担忧地说，“我看你们要咨询很多人的意见呢，其中有几个脾气不很好。”摇摇头拿起房卡。

前台赶忙把另一把拿出来，“能不能帮忙看一下还有哪些安排不合适？”

费雷罗接过钥匙在指尖晃了晃，说“都换成单间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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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两个人都楞了一下。

“怎么你也住在这个房间？不是莫亚吗？”

费雷罗问罗布雷多，“你几时到的？”

“刚刚，”罗布雷多继续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往外拿，“五分钟前。”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

“那很正常。我也没有指望你能看到我。”

费雷罗决心不乱发脾气不乱说话，他要耐心点再耐心点，“莎拉波娃只是在我那个学校训练几天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我不是和她一起来酒店的。”

“我知道。”罗布雷多头也不回地说，“你和萨芬一起嘛。”

费雷罗的头皮都快炸开了。他应该解释吗，他只是在机场偶遇萨芬，除了偶然还是偶然。“汤米，我不知道你看见什么，事实不是那样，我和萨芬只是……”

“不用解释。说到底，我又是你的谁呢，胡安？”罗布雷多只是觉得难过，他已经13天3小时44分钟没有见到胡安了，他是多么想尽快见到胡安，他没有想到他一走出飞机就看见了胡安……和萨芬。他们四目相对宛若无人，他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他们都没有看见他。好像他不存在。也许他真的不应该存在。走出机场大厅，他几乎再也迈不动步子。

“好。”费雷罗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在机场从白天等到黑夜，拒绝和莎拉波娃同行，拒绝和萨芬同行，生怕汤米误会了，可汤米还是误会了。

走出去，关上门，拎起行李直奔一楼服务台，“我要求调换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