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有声 第4章 离开

12楼的楼道依旧漆黑一片，冷空气不断地挤进电梯内，那样子像是一只恐怖的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似的。

一夜打了个寒战，腿上打石膏的小伙却冷静得多，他绕开正抱着胳膊不怀好意看戏的戴美甲的女人，用手指伸向开门键，但却不知为何，他在离开门键几厘米的地方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阻挡了一般。

“怎么了？”那个西装男问他。

腿上打石膏的小伙没说话，只是面色异样地让开身位。

西装男立刻上前查看，他用手掌试图触摸控制面板，但诡异的是，他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面板的时候，同样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面对这古怪的一幕，一夜同样伸出手，他尝试着按压1楼的按钮，但就在那马上就要触碰的那一刻，右手停留在了空中，冰凉的触感从指尖刺激到了全身。

“有一堵墙。”一夜不可置信地又上下摸了摸，“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在阻挡我们触碰控制按钮。”

“类似空气墙。”腿上打石膏的小伙补充道。

“那我们不就不能通过按键来拖延时间了？”背双肩包的女孩皱着眉头。

“当务之急是想想那个戴眼镜的人，他到底做过什么！”西装男焦急地说，“我们不知道门什么时候会关。”

众人陷入了沉默。

“我说。”声音是路人男的。

“会不会重点不是在于他做过什么，而是在于他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意思？”一夜有点被他绕晕了。

“你想想，原本告诉我们的规则有说‘想办法从电梯离开’对吧？”

“那又怎样？”

“你看，现在电梯门这么大敞，离开只需要走出去就行了吧？那为什么规则让我们‘想办法’呢？”

“所以眼镜男的提示就是告诉我们不能直接走，必须要先在电梯内达成某个‘离开’的条件？”一夜猜测着。

“大差不差吧。”路人男肯定他。

“那具体需要做些什么？”西装男发问。

“电梯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闻言，众人在电梯内左看右看，事实证明，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任何东西，连一张疑似线索的纸片都没有。

“这咋办呢！”大娘一拍大腿。

“你说错了吧！那个戴眼镜的肯定还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瘦小的女人指责起路人男。

“不！我和他挤在一起，他要干什么我肯定知道！”高中生急忙辩解。

“大人讲话小孩插什么嘴！”瘦小的女人突然暴怒。

高中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得不敢说话了。

“喂，别对学生这样。”一夜试图劝阻她。

可是高中生刚刚慌乱的解释似乎触碰到了她的雷区，瘦小的女人此刻听不进任何话。

“我信不过你！”她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你们两个刚刚一直嘀嘀咕咕的，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干枯的手指指向一夜和路人男，被人用食指直挺挺地指着让人感觉很不好，饶是一夜再怎么好脾气，他都要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搞得不耐烦了。

“还有那个长指甲的女的！一身脏跟疯子一样！还有你！带个狗坐什么电梯！臭死了！养狗的都不是正经人！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手指都要戳进双肩包女生的眼睛里了，那女生只能抱着小狗向后躲。

“你先别添乱。”西装男冲她摆摆手，“现在这小伙子下电梯的事最重要。”

“哼，你还觉着人家的事重要上了，人家自己领你那情吗！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说的有错吗！你们刚刚聊半天聊出个什么了？没准儿是谁知道什么故意不讲呢？鬼知道你们都安的什么好心！”

西装男都要被她气笑了，其他人却被她提醒到了，刚刚他们在这里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半天，腿上打石膏的小伙自己却半句话不说，他未免也太不把这当回事了？

他确实沉默过头了，一夜将视线转向腿上打石膏的小伙，正好目睹处于风波中心的他本人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拄着拐径直出了电梯。

而在他的身后，电梯门直接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众人大惊失色。

“他在干什么！”背双肩包的女生瞪大了双眼。

“别慌。”西装男示意大家去看显示屏幕，电梯正显示着上行中。

难道只是他们多虑了？难道那个提示是什么误导线索？结果只要这么简单的走出电梯就可以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众人刚松下一口气，大娘哼哼唧唧抱怨道:“这小伙子，知道了啥也不说，自个儿先跑了。”

她的话音未落，电梯突然哐当一下，没过多久，黑暗又再次笼罩了众人。

“又怎么了！杀人犯还是奇怪的老头？”西装男有些崩溃，这已经是第几次突如其来的停电了？

幸好没过多久，电梯内恢复了照明。

突然恢复光线，一夜的眼睛不太适应，出现了短暂的失明，他不待视线恢复便急忙问道:“大家都还在吧？”中年大叔的消失显然给他带来了阴影。

“我应该告诉你所有人都在吗？”回复他的是路人男，“不如说，不仅人一个没少，还多出来了一个人。”

听了他的回答，一夜瞬间感到一阵惊悚，他揉揉眼睛以勉强的视觉望向电梯内。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电梯内的人。

“为什么？你不是出去了吗！”一夜有些失控，他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

腿上打石膏的小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环顾四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说话呀！”一夜十分着急，“你到底为什么……”

他的话被小伙递来的东西打断了，那是一张身份证和一张印着奇怪符号的字条，一夜匆匆扫了一眼，那身份证是小伙本人的，姓名那一栏写着“陈知榭”。

“怎么回事？”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小伙的存在。

“看来你说的是对的。”陈知榭一瘸一拐走到路人男面前，“我刚走进家门，就发现自己回到电梯里了。”

“你二话不说直接走出去就只是想证实我的推测？”路人男面无表情，但从他的语气看来此刻他的心情很糟糕。

“哈哈……”陈知榭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但这样是不是也就证明了没有完成任务是被遣送回电梯呢？”背双肩包的女生猜测着，“等电梯到顶楼之后或许就会重来一遍？”

“也可能这辈子就出不去了。”戴美甲的女人阴森森地开口，“人生可没那么多重来的回头路。”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试着从别的楼层下去！”陈知榭面对未知却显得十分爽朗，“就算会被一直困在这里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呵，那你不如考虑一下当前的事情？”戴美甲的女人冷笑着。

陈知榭打着石膏的右腿突然向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折去，他痛得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石膏的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痕，逐渐开始从内部碎裂。

——在场没有一人敢上去掺扶他，碎裂的石膏后并没有在众人意料之内地露出裸露的皮肤，他的腿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什么，仔细一看，那竟是无数的蜱虫！

蜱虫在他身上不知堆叠了几层，放眼望去竟没有丝毫空隙，上百，上千攒动的虫子和不知道多少正在挥舞着的，细小的肢体在他的皮肤上爬行。

“谁有没有杀虫剂什么的……”西装男话已经说不利索了。顷刻间，堆叠的蜱虫已经密密麻麻地爬上了陈知榭的上身，爬进了他的衣物、嘴巴、眼镜里，覆盖了他的所有皮肤。

“我有火柴！”双肩包女生从侧兜掏出一盒红色火柴，她将火柴捆在一起一次性全点燃了，她颤颤巍巍地将其伸向蜱虫群，试图将它们驱赶走。

火苗对它们居然起不到一点用处，燃烧着的火焰立刻就被吞噬了，有几只蜱虫甚至直接顺着火柴爬上了双肩包女生的手臂，爬过的地方留下了可怖的红痕。

“啊！”女生尖叫着，她当即从口袋掏出一把美工刀，刺向蜱虫即将爬到的地方，而后将插进皮肤里的刀锋一转，狠狠向下削去。

美工刀很钝，她一边惨叫一边用力，硬生生连带蜱虫割下了自己一块肉。

她的整条胳膊立刻变得鲜血淋漓，她喘着粗气，用牙扯开衬衫的一块布缠在手臂上。

甚至无人有空关心她的伤势，陈知榭仅仅在起初挣扎了一下就没有动作了，在蜱虫群下的他是生是死众人都不得而知。

“拿衣服拍！”西装男迅速脱下自己的西装，戴美甲的女人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是想把这些虫子拍飞到我们身上吗？”她一脸看弱智的样子。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没错，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为什么会这么多……”一夜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一刻，他竟只能看着一条生命在他眼前流逝，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它们在产卵。”路人男说。

像踩死一只蟑螂就会爆出蟑螂卵一样，蜱虫爬着爬着，身体就会膨胀至裂开，掉出很多黑色的卵，而卵会瞬间孵化，从中又生出更多蜱虫来。

是的，如果刚刚双肩包女生试图碾死手臂上的蜱虫，那么更多的卵吸附在她的身上，以它们的生产速度，不出一会儿蜱虫就会爬满女生的整条手臂。

无数的生命从诞生就是为了消灭一条生命，这无比荒诞的一幕在众人面前上演。

电梯门开了，被蜱虫淹没陈知榭突然僵硬地爬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乐观地想着他还活着之类不可能的事情，是蜱虫从耳朵爬进了他的神经里吗？这更没有人愿意去思考。

蜱虫在他身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2”出现在显示面板上，陈知榭像一只木偶一般生硬地走出电梯，随着电梯门的闭合，他才算真正离开了电梯，而他的生命也就此谢幕。

突然想想石膏是不是和蜱虫很像？石膏（母体）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蜱虫（蜱虫卵）

成熟的设定会自己对应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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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