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大的作用,穆年看得起她,竟然想让她嫁给他,只有嫁给穆年,他才会救尉濯言。
尉濯言身上的毒解了,但是蛊没有。
乔生最终答应了穆年。
等到尉濯言醒来,乔生就会跟穆年回蓝玉国,她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穿越回未来,但此刻没有其他方法可用,她无能为力了。
她没法看到尉濯言那样痛苦的躺在床榻,他狼狈不堪,她也会跟着难受。
三日后,穆年彻底解决尉濯言的蛊,尉濯言幽幽转醒,见到穆年下意识叫“欧阳”,不论是欧阳木槿还是欧阳珏,他都认错了,乔生喜极而泣,握着他的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尉濯言也抱着她,轻声唤“笙儿”,可乔生神情一滞,眼泪挂在长睫上,竟以为他在喊乔笙。
她想,尉濯言从不这样喊她。
只有她被当作乔笙时,她才会听到一句“笙儿”。
可她没有出息,乔笙当久了,也开始迷惑自己是她。
穆年提着医药箱出去,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乔生,她靠在尉濯言怀里哭成了泪人。
房门被关上,乔生却好似大梦初醒,猛地推开他。
她擦干脸上的泪说:“尉濯言,你醒了就好,别把我当做乔笙了,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尉濯言从床榻上下来,身体一个不稳,乔生立马扶着他,脸上布满焦急,“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她刚要松手,尉濯言便把她抱紧了,乔生闷着声音带着哭腔,“尉濯言,我不是她,我是乔生!”
“我知道。”尉濯言一声说出来,乔生都愣住,她仰头,“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乔笙已经死了。”
“你都记起来了?”乔生眼前浮现出那抹火光,烧灼感袭来,尉濯言的拥抱都跟着刺痛,“是我放箭杀了她,后来又是我下令烧毁她的尸体,你若是想为她报仇,就杀了我吧。”
怀抱逐渐加重,尉濯言嗓音低哑,那是昏迷之人才有的音调,“不怪你,当我抱着她时,她已经死了。”
乔生心头一震,“什么?”
“她早就死了,那箭只是射在她的肩上,并不是致命伤,她嘴里藏了毒药,在我靠近她时她就咬破了,乔笙当着我的面死了。”
这也是乔生才知道的事实,她一直以为乔笙是假的,或者一定有其他方法,反正那人会好好活下去,她甚至以为那梦不是真的,结果是当着尉濯言的面自杀了。
到死,乔笙都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尉濯言满眼疲惫,那是大病一场后的厌倦,本该是新生,但他眼里却没有该有的鲜活光芒。
乔生看到了他红着的眼眶,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她想留在他身边,她也做不到了。
一连五天,尉濯言的身体恢复越来越好,穆年偶尔过来一次给他复诊,等人走后,尉濯言才向乔生提起他。
乔生解释说:“他是蓝玉国的王族,精通医术。”
她瞒着他中了蛊,只说是毒,穆年给他解了,尉濯言又问:“他可要什么报酬?”
乔生言辞闪烁,“你可知他也是天机老人的徒弟,想来应该什么都不缺。”
尉濯言愣愣,“他不愧是王族。”
两人都避开了他像极欧阳珏的话题,再平安度过三日后,尉濯言打算启程回京。
乔生却不打算走了。
“我挺喜欢这个地方,我能在这里住吗?”
尉濯言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挑眉道:“你不想与我一同回去?”
“不想。”乔生说,“回京意味着王室纷争,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就算我不卷进去日子也会很艰难,我这人并不是真的乔笙,我学不来也做不到真正的她,总有人会瞧出我的破绽,与其跟你惹麻烦,不如窝在这,对于大家都好。”
尉濯言显然不想听到这些话,当即变了脸,“你不与我一起,那我们如何再穿越回去?”
“尉濯言,你的大业比较重要,你知道吗,只有在你的世界,我好像才能过得快活,我靠着乔笙的身份好像也慢慢变得强大了,回去,我回去也是等死,但在这里我变得健康,我喜欢这里。”
“你不想回去?”
乔生退后一步,笑着摇头,“尉濯言,回京后你要按照你的步伐前进,你是要做帝王的人,重来一次,你会过得很好,这就是你的世界,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尉濯言还想说什么,但见乔生如此坚决一字都不曾说出口,狠狠看她几眼转身走了。
他刚走,乔生一口鲜血涌上来,她强忍着那股子血腥味,直到穆年来到门前,她手中的白帕子被鲜血染红,她失神的坐在椅子上,嘴边泛起苦笑,原以为她的身体是真的好了,没想却是跟回光返照般让人白高兴一场。
是了,乔生多傻啊,明明她就不是乔笙,也不会拥有乔笙的智慧与身体,她不论穿越多少次,这具身体都是带着一身病痛来的,一时的好转蒙骗不了人,乔生的日子是真的所剩无多。
穆年蹲在她身旁,为她擦去嘴边的血迹,他轻声说道:“乔生,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强取豪夺占尽便宜吗?你自己的身体只有你自己清楚,可就算你装的再好也瞒不过一个会医术的人,乔生,见你第一面,我便察觉出你脉息薄弱,哪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遮掩,我都瞧出来了。”
乔生紧紧盯着他,“你并没有为我把脉过!”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寻笙。”
他双眼透着深情,乔生忽地泪流满面,她就知道穆年是欧阳珏,是会温柔微笑、给她送女装、与她一同赴死的欧阳!
“你怎么不早说?”乔生对欧阳有多自责,她就有多想当着他的面道歉,她本身就对欧阳木槿有所歉意,在这个时代又遇到温柔的欧阳珏,她怎么都逃不过心里头那一关。
穆年给她擦眼泪,可泪珠子不停往外冒,她咬着唇瓣哭成泪人,好似所有的委屈都在他面前发泄了,穆年轻柔的将她搂在怀里,乔生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听他低语,“笙笙,与我一同回蓝玉国,我会治好你。”
乔生还是哭。
久到头脑发晕两眼一黑彻底昏睡过去,穆年将她抱回她的房间,却在转身时见到门口站着的尉濯言,他目光紧锁有着说不出的怒气在蔓延。
他非常笃定穆年的身份,“欧阳珏。”
穆年掠过他往外走,尉濯言并没有拦住他,但是他看到了桌角掉落的一方白手帕,上面留着干透的红。
尉濯言快走几步,将他挡住。
“怎么回事?”
穆年笑着,视线却落在乔生脸上,“王爷,成就大业是你的心愿,但她并没有意愿要与你一起,还请你放过她。”
“凭什么?”
穆年眼里充满杀机,别过头,满是愠色,“你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乔笙。”
“你说什么?”
“呵呵,自欺欺人,世人都在传麒麟之战云林用冒牌的乔笙来诱惑你,但最终被真乔笙揭穿,其实你我都明白,真的为假,假的却是真的。”
尉濯言没法张口,他在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穆年又说:“王爷此次回京,在下就给王爷提个醒,太子与云林太子早有勾结,而那天启圣物之所以会被你轻易拿走,也早就有所安排,其中细节,你若深思便能有所答案。乔姑娘,并没有像你所见到的卑劣,但如果让笙笙跟你回到京城,我怕她会病丧于京城。”
他还说:“有些事眼见并不为真,但若有隔阂,便是任何风吹草动就成了心中刺。”
他话里有话,尉濯言来不及深思,京城一道诏令已经催他回城。
回京前晚,乔生还未醒来。
手下告诉尉濯言,他病倒这些时日都是乔姑娘在身旁日夜照料,成宿成宿的陪着不睡觉,就怕他中途没了呼吸,或者又了其他病症,总是担心过头,再强硬的身体也熬不住啊,她病倒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了。
没人知道乔生的病不仅仅是累的,她的病从未来带来,不论如何穿越都是她本人,身体突然好转又怎么可能呢?
尉濯言在她床头陪伴她到天明,启程的马蹄声响起,乔生才醒来。
窗口透着一扇窗,窗下挂着竹子做的风铃,上面绣着乔生的名字,生命不息的生,蓬勃生长的生,乔生知道这是尉濯言做的,风铃带来希望,也带来幸福。
她很想与他一同成就大业,但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穆年敲响她的房门,拉回了乔生的思绪。
“他接到急召,今日一早就回京了。”
“哦,挺好,这样就不用跟他告别了。”
可穆年到底是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舍。
麒麟之战的结局被改写,尉濯言不会再迷失在发配的途中,他即将去称王立业,不回未来再好不过,而乔生也不想回去,她想还不如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完最后的日子。
就是挺对不起穆年。
“我还挺喜欢这个边境小镇,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里生活。”
乔生不好意思的笑,“穆年,你身份尊贵,我与你回去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我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呆着。”
穆年好像猜到她会这样做,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他学着她坐在池子边,双腿落下去,水末过小腿肚,冰冰凉凉,偶尔有鱼游过来,怪痒痒的。
好像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至少自由自在。
“好,我就陪你在这生活。”
乔生问他,“你不需要回你的国家吗?”
“我与那也不熟,就像我不习惯你叫我穆年,我自己都没有听习惯,远不如欧阳顺口,但时局不同,我已经不能被叫欧阳。”
乔生察觉出他的伤痛,侧身弯腰划水,晶莹水珠被溅起,落在穆年衣角,他也学着她的动作,很快乔生的脸上都有了水痕,这边打起水仗,冰冰凉,偶尔微风送来,吹乱两人的发,也吹起窗前的竹风铃。
“叮叮叮……”
清脆动人的声响晃在耳边,尉濯言下意识抬头,一声“乔生”就滑落在唇间,可他紧盯着窗前的风铃,眼神收回思念的情绪,而后门边传来下属的禀报。
“王爷,太子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