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摸鱼指南 第74章 霜末之影

巨大的白蛇身披银白片甲，规则的鳞泛出透亮光芒，像是玉石。

李釉青的脑袋里倏地窜出一个名字。

“霜末？”

孟禾夕惊了一瞬，也立即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像是某种预兆，巨蟒袭向二人。波涛翻滚，似要将所有活物都吞进海底。

明明已经有了体型上的优势，速度竟也极快。白蛇撞入李釉青所在的水面，发现被躲开后再次调转朝向，同时张开了嘴。

它扑过来时没有声音，但口中传出的灵力波动震人肺腑。李釉青都不知道它是想吃了他，还是想抒发一番蛇不会说话的愤慨。

这里是白蛇的主场，但不巧，他和孟禾夕一个水灵根一个冰灵根，这也是他们主场。

李釉青操纵水面上升形成水墙，抵消灵力波动的同时遮蔽白蛇的视线。白蛇在撞破水墙和转弯绕开之间犹豫的那么一刹那，孟禾夕凝成的冰锥从侧面飞去，直刺它的眼睛。

鳞片看起来很结实，可惜蛇不会闭眼。

眼看即将击中，忽然寒气卷着破空声扑面而来。

大概是因为在水里泡了一会，李釉青从进来起就觉得这里比之前的云游木空间要冷得多，白蛇出现后更冷了，而现在……

李釉青猛然后撤，试图去推孟禾夕一起后退时，与对方伸过来拉他的手正碰上。两人互相扯着对方，跌跌撞撞退到了数十米外，差点双双摔回海里。等动静停止时回头，原先他们在的位置已经全部被冻住了。

那条蛇也被冻在一起，远远一看还以为海面凭空出现了一座冰山。

即使已经退后了这么远，还是感觉寒气仿佛扎穿身体，在血管里流窜。李釉青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冰山，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孟禾夕：“师兄，你这是……？”

孟禾夕亦是震惊无比：“不是我，是它自己。”

为了躲避孟禾夕的攻击，白蛇释放寒气将那些冰锥和自己一起冻了起来。

关于霜末的危害，孟禾夕没有不相信李釉青的话过。只是如今亲眼见到，还是不由感叹：“它这样子，确实能把所有人都冻上。”

“怎么会突然见到霜末……老方还说是龙，这分明是蛇嘛。”李釉青侥幸逃过冻成冰棍的命运，终于开始思考异常之处，“我就是正常进来，怎么全是水？”

今天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那就是这次进入空间的地点濒临结界边缘。根据以前的测试，结界边缘因为有分割空间的作用，会导致李釉青在进入空间时误判所需的灵力，造成额外消耗。

但再如何，也不会影响云游木的进出。

况且这次进来的是熟人，他对消耗量有数，而且孟禾夕还给他分了点……

李釉青如醍醐灌顶：“是你的灵力！这次开始前，我吸收了你的灵力，霜末又在你那，所以刚才开启云游木时连上了……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云游木是一个空间，那霜末也应该有可以待着的地方才对。”

说完他又道：“也不对，云游木是用我的灵力进去的，霜末是用你的灵力见到的。可是我能自己连通云游木，你怎么从没来过这？”

孟禾夕茫然地看着冻在冰山里的白蛇，对于这么巨大的家伙一直跟着、自己却毫无所知这件事，显然也有些难以接受。

“都是附带的空间，就算不能控制，至少也应该能‘看见’。我以前的亲戚就是这样，就算不能连通，但至少接受传承的那日夜里，会梦见云游木中的场景。”李釉青继续猜测，“难不成你这的能力是分开的，霜末放你这，控制它的能力放别人身上了？你以前有见过什么人么，那种看起来神神秘秘有可能是修士的？”

入道之前，孟禾夕唯一认识却不知底细的修士是他的母亲，但她已经去世许久。若是控制霜末的能力在母亲手里，那这个能力现在不是传承到了他这，就是随母亲一同逝去，无可追寻了。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它。”

孟禾夕示意李釉青看霜末。

这么巨大的身形加上看起来就很硬的鳞片，不畏寒冷，会出人命的冻法它随便用来自保。根据属性猜它的克星大概是火，只是不知道火在它面前能不能燃起来。再有就是封印，可现在这个空间似乎已算是个封印。

既然霜末是灭世的根源，是不是和它商量一下让它别结冻了，一切问题就没有了？

可是，跨物种的交流完全是问题。就算能交流，白蛇也不见得愿意听。

李釉青仰着脑袋观望半晌，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于是他道：“要不就搁这吧。反正之前没见到的时候它也就在这，就放这里不管它也不会跑掉……还要处理结界呢。”

离出事的时间点还早，可以之后再来商量霜末的事。现在他们不宜耽误时间。

李釉青转身，已然准备退出云游木。只是天不遂人愿，原本安静的冰山又发出裂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冰山却仍是平静的，仿佛无事发生。

李釉青：“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条蛇缩小了一点？”

孟禾夕：“……不是。”

伪装被揭穿的瞬间，白蛇骤然缩小身形。冰山内部受力失衡，立即炸裂，缩小的白蛇从裂缝中钻出，眼见就要遁入海底。

李釉青一抬手，用水球包裹住的白蛇整个从海里捞到半空中。白蛇在水球中挣扎滚动，见没有效果便安静下来，侧过头望着李釉青。

现在这个体型大小，倒是有点像他那里的黑蛇。代入了自家小蛇，李釉青被看得愧疚感直升，于是他打商量道：“你别乱结冰，也别乱跑，我放你下来？”

蛇是不会眨眼的，这条白蛇也没点头，它只是脑袋往前贴了一下。李釉青不懂蛇类行为学，但他不知怎的觉得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你等等。”孟禾夕看他就要松手，决定阻止这头脑一热的行为。

他上手准备拉住李釉青，只是还没碰上，忽然整个人开始下坠。

属于空间内的水份没有被带出，衣服突然干燥的同时脚底也变成了地面……准确来说，是脚下一米的位置是地面。因为原本的位置与现世结界的位置重叠，出来时两人被空间拉扯开丢到了结界两侧。所幸反应快，好歹没直接摔地上。

场景置换的时候李釉青正操纵着水球，一瞬间失去联络他还发了会呆，在孟禾夕的注视下无辜回视半晌，才恍然醒悟：“我灵力用完了。”

计划外的战斗和消耗，导致李釉青的灵力提前见底。云游木停止功能使用，把所有在内的使用者丢了出来，毫无缓和时间。所幸，被扔到结界外的刚好是李釉青。他一边吸收着灵气一边思考要不要纠错，把两人换回计划中的位置。

李釉青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孟禾夕方才传来的灵力会起作用多久，要是现在用云游木去换位置，他们会出现在林地还是水里？想想方才白蛇的血盆大口，即使最后被李釉青控制住了，也还是有些令人发怵。

没人提要换位置，默默各就各位动手撕符。

计划很顺利，两人亲自动手比用树枝碰消耗更小。符被接下来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构成结界的灵气屏障变薄了，薄的超出李釉青预料。

“这结界做的也太差了。得亏符纸特殊，不然都能直接开个洞出去。”李釉青吐槽。

唯一被夸赞的符纸具有勾连性，如果只去掉一处，结界不会出现洞口，而是将其他地方的符纸性能稀释，用来填补这处空缺。

当然，薄了，也就更脆了。

“走，下一处。”李釉青道，“看这样子，揭掉三处指定能破坏。赶紧弄完，我们赶紧回去。”

第二处如法炮制。

期间，场中讯息符燃烧了一次。第一次响过之后，众人似乎也观测到结界的变化，心中收到鼓舞，挖地更起劲了。在李釉青他们往北边最后一处行进的途中，讯息符又响了两次。

李釉青没有用云游木回到结界内，他沿着结界的外延飞，只能绕弧线过去。而孟禾夕走内侧，直线。因此两人赶路时分开，到符咒所在地才碰头。

虽然只是短暂的分开，孟禾夕现在看起来也很好，但李釉青出于对待保护对象的谨慎心理，还是调用灵力仔细观察了对方。

如肉眼所见，确实是没事，只是……

“师兄，你顺路去杀人了吗？”李釉青问。

孟禾夕愣道：“没有。”

李釉青仔细确认过，肯定道：“你的灵力消耗比以前多。”

如果御剑的灵力计算为一分，揭符咒的灵力计算为五分，加上孟禾夕传给他的和面对霜末时使用的，应当消耗了十五分的灵力。

可是现在，五十分都不止。

百分为满。空了一半。

看见李釉青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孟禾夕认真回顾了方才的行动。

会影响消耗的除了环境还有个人情绪，他出手时很少会受情绪影响，那问题就出在环境上。结界是不会吸收灵力的，之前一起御剑时李釉青看过消耗量，应当是正常的。

那么，就是在面对霜末时产生了额外消耗。

李釉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想起方才突然从空间中出来时，自己也没有立即察觉到灵力见底。现在想来不止是没察觉，灵力消耗也太快了！本以为是注意力被霜末吸引以及情绪波动导致的，现在想想，他什么时候因为情绪波动影响过灵力？都是这个空间有问题！又或者，是霜末有问题！

“换位置，我进去你出来。”李釉青道，“我的灵力也在加速消耗，动作快一点。准备好了吗？”

孟禾夕摇头：“既然都会消耗，那就把符揭了再说。要是你进来不知不觉耗尽灵力，那就真的被困住了。”

如果揭下这张符以后，结界没破坏呢？

李釉青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但不知为何这次颇为忐忑。

“这样，我们不急，你先出来恢复灵力再进去。”李釉青道，“你准备好，要是再见到霜末也别管它，你一到这边我就退出空间。”

“我数三声，三……”

李釉青第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这次进云游木前准备倒数三声。

为什么要倒数呢？就算摔进水里见到霜末，难道他和孟禾夕会反应不过来吗？如果他没有倒数，立即就拉两人进空间，后面的事或许都不会发生了。

轰————

一瞬间，天地都在晃动。

李釉青摔到地上时就反应过来，这是地震。这么剧烈的震动，应该是记忆中不存在的那条裂缝合上了。

这余震，一点征兆也没有。

他撑起身，立即去看孟禾夕的情况。

——这是李釉青第二后悔的事情。

关心则乱。分明可以在回神的瞬间先将人带进空间，是死是活稍后再论，可他偏偏因为担心孟禾夕，所以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第二次浪费了将人拉进云游木的时间。

倒数的一个字和起身那一瞬，统计不到两秒，却是致命的耽搁。黑紫色的气雾毫不犹豫，突如其然从地面冒出，以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充斥了整个结界内部。碰上结界后，黑紫雾气被拦住，与屏障交锋间产生滋滋炸响。

它落败了，于是又往回缩，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李釉青没看见黑紫雾气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看见，这些雾气不止缩回了地底，还有部分留在了人身上。

孟禾夕明明早它一步用灵力护住周身，可是那些雾穿过了灵力防护。

防不住。

这不是普通的毒。

“你别——”

李釉青隔空将两人拉进云游木。

还好，孟禾夕在他的术法范围内，而这里没有别人。

“等等，先别靠近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孟禾夕撑着地面起身。李釉青丝毫没听劝，直接半跪在他面前，去抓他的手腕。

李釉青拉着孟禾夕的右手，丝毫不在意被传染毒雾的可能。而孟禾夕一看手臂，终于知道那潮湿触感来源何处。

青山剑宗的衣袍，依每个山峰长老的喜好附上了各式纹绣，但主体部分都是白色。

白色的东西，沾了血就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