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散发的不知名香气比它的样子让我更快认出它的身份。直到它开口,严肃成熟的男士电子音让我完全确认了。
在我的话说完后我们之间有约十五秒钟的沉默,大概是三个眨眼的时间;第二次眨眼时我疑惑它怎么什么都不说重新抬头看了它一眼;它虽然闭着嘴,但就好像在笑,它的眼睛正看着我;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我先把视线挪开。
这时候它说了这段时间的第一句话:“你在这里的境遇比我想的要糟糕。”
“也没那么糟。”我把手指交握搁在靠近膝盖的大腿上,瞟一眼正在对现场情形做判断的监视者,猜测它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第二句:“我来得有点晚,只听到你从‘她存在于我的身体里,我们互相支撑,共克艰难’开始讲,你不介意吧?”
“你来得早听到的也差不多。来早来晚都一样。”
“他们说你快死了。”
它手臂的阴影动了动,摆到了身后。
“我进入会场后听到好几个人这么说,比如现在墙角的那一对。他们现在在说,你会被生剖开身体,不打麻醉,被人徒手取出内脏,”我朝它话里指的位置看过去,两个非虫族生物在那靠着露台栏杆,一个背对着我们,一个侧身站着,“而实际上你的内脏早就被开废儿族的女皇啃得千疮百孔了。”
“真是可怜。”
我连那两个生物交谈的声音都听不到,太远了,我们几乎在这个露台的对角线的两端。
“哦——”我扬起音节尾调,用也许是它期待看见的害怕语调敷衍它,之后随即说:“你听力挺好的,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更加没时间去你的家乡旅游了。”试图用语言驱赶它。
“你生气了?我为我的不当言行道歉。”它把左手放在右胸口上,微微朝我前倾上身,做出鞠躬道歉的动作。像人一样。但它的电子音没停下来:“不过你的情绪也可以说明他们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
“稍早一点,总指挥长在医院里把你强行带走后,我就已经打听到了一部分消息说开废儿女皇在你身体里,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密居然会在今天用你演讲的形式正式公布。”
“它们来了。”我看着它,用脸和眼神向它明示监视者们移动的路径。
它的嘴角一直向上勾着,逐渐变成竖瞳孔的眼睛在灯光和月光的双重照射下有一种冷暖光交替的割裂对立的美感。它不慌不忙地用一种平稳的语气说:“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说完它直起身,侧过身去正面对着那两个走过来的监视者。
它的尾巴有分寸地轻微晃动但没碰到我坐的椅子。它从自己的上衣侧边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部分金属结构上闪过的光映进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