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野蛮,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大部分生物认知中的形象。”它沿着石壁走。“其实我好多年没来过这里了。”
“也是你们自找的。”我还是决定跟着它。
“这也是我近些年最想改善的地方之一,我们需要改变外界对我们的评价,也需要改变自己对外的固有形象,变得亲切和友善。刚刚活动上的宣传片你有没有看出来我们想表达的?”
“如果你愿意在活动开始前就给我翻译器的话,我也许能看明白。毕竟你应该也没有对监视我的虫子下向我翻译的指令。”
它突然走得很快,我为了跟上它,步子迈太大没踩稳,差点崴了脚。
“我差点以为我的衣服要被你扯坏了。”它像是在拿我差点摔倒的事开玩笑。
“你走慢一点,我这双鞋子没办法走很快。”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命令我。”它说,随后话锋一转,“但我感觉我们变得更加亲近了,如果你这句话是在对我撒娇,我会很开心。”
我突然感觉浑身要起鸡皮疙瘩;我像甩开烫手的东西一样松开它的衣服。
“我不喜欢你说‘虫子’这个词,让我感觉有歧视的意味。”它接着说。
它在说这句话前特意侧过身体和我面对面,就像是在认真和我反映这个问题。
我想发火但发不出来,我想开口攻击它但找不到反击点。我不得不承认它直白的话引起了我的不愉快,但它没有说错。我在几年前开始经常用虫子这个词来统称它们的时候,确实多多少少包含了对这个群体的厌恶、仇恨、轻蔑。有那么一瞬间我别开眼,不想直视它的眼睛。
之后的一小段路,我们都没有说话。
直到它再次停下来,清干净一个柜面,然后指着柜子里面一个孤零零的脑袋说,这就是它杀死的第一个对手。当时对方落了单,脱离了大部队——它们偶然碰上——它说它现在还记得对方害怕到发抖的眼神。但是对面很快就先它一步明白过来它们必须战斗。它是一个人,我不是,它说。
“……”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接上话;它讲起这件事时没有很伤感,但是这件事大概在它的过去里也是特殊的,它好像在向我分享,又好像在说给它自己听,我隐隐觉得它的话里含着一种隐秘的私人情绪。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想了想干脆换个话题,出声:“当时在飞船上,你为什么要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因为我想和你分享对过去的感受,我当时想的是,在这一刻,你能更了解这里。”
它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我。
“语言是沟通的手段和保障,用得恰当也可以成为强力的武器,我可以给你翻译器,不过你知道这对我也有风险。作为交换,你需要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