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为了生计,钻进野山林子打兔子。
她这副身体,力大敏捷,异于常人,老天爷不算没心肝,给她留了些穿越保命小技能。
她这才有机会拎着几条野兔子在临城大街上找生机。
沈三的原身瘦瘦小小,住的是村长家不要的破院子,整日粗布麻衣,头发都是用布条绑着,连根发簪都没有。
村里同她差不多大的女娘,整日穿着颜色艳丽的萝裙,脂粉淡淡,朱唇艳艳,从她身边路过总留下一连串的香气。
不羡慕是假的,穷也是真的。
临城繁华,沈三走走停停看看,晌午过半才想起自己手中拎着的三只野兔子。
“小北!让那穷小子离爷远点,骚味都飘到我这来了!”
沈三循声望去,醉远阁二楼站着个身穿锦衣华服,玉带环腰的少年,他手里拿着把上好翎羽制成的扇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好看的光晕。
她虽然穿的破旧,但也干干净净的好不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烂命一条就是干!
她假装脚下踉跄,即将倒地时手里的三只肥兔子在空中划出三道好看的弧线,一个个丛尾巴根处喷射出一串串黑色小豆子。
其中一只板牙最大,眼睛最红,体味最重的直直扒在陈宴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小北啊啊......”陈宴尖叫转身。
“少爷,小心!”小北惊慌失措,想要扑上去,却双腿发软怎么都动弹不了。
兔子扒脸的惊吓还没褪去,陈宴领口处传来一阵湿湿热热的感觉,血腥味直钻鼻腔,嘴角处崩了一滴血珠子,舔进嘴里腥热的铁锈味让人作呕。
“草!哪来的兔子!”声音粗犷怒气阵阵,大汉手里拿着把磨得锋利的刀,本该劈在陈宴后脑的砍菜刀上挂着只险些两半的肥兔子。
陈宴被吓的愣在原地不为所动,狐狸眼里红红的蓄着泪似落不落,杀红眼的男人看到他这幅样子更加气愤:
“就是你这张勾人的皮才让我婷妹妹变心的,老子今天杀了你!”
男人八尺高,膀大腰圆,铆足劲狠狠踹向陈宴的肚子。
陈宴从二楼坠落的那一刻高呼:“兔子的救命之恩小爷我来世再报!”
他紧紧闭上眼挤出的眼泪飘在沈三眼角:“男人怎么也哭唧唧的,比村长家的阿姐还脆弱。”
沈三目测了一下陈宴下坠的位置,站在那里用瘦小的胳膊稳稳当当的扣住陈宴的腰,小手被玉带上的金器咯疼,又调皮的往上滑了几寸正碰上陈宴的痒痒肉。
“啊~”
这声叫,媚骨天成,沈三的身体虽小,内里却是个年芳二二正当年的热血女青年!
她耳根子一烫,低头又看见怀里人扑灵扑灵颤抖的眼睫毛,细眉翳着,眼中波光流转。
“思美人兮,揽啼而伫眙。”
一个男人长这样一张脸,简直造孽!
他头上的金簪落地,墨发随风,那一刻男生女相在沈三心中彻底清晰起来。
陈宴高八尺,斜倚在沈三的臂弯里,发软的腿还得靠着沈三有力的大腿才堪堪撑住身形,不至于狼狈的跪在地上。
而那个刚刚被他嫌弃的小子离近看,一双极浅的琥珀色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
鼻子小巧可爱,嘴巴粉嘟嘟的,只不过是穿的衣服有碍观瞻了些,她身上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没有一点穷酸气。
“谢,谢女,女侠救命之恩。”
小北这时候才跌跌撞撞的冲到街上,声音洪亮,欲哭欲泣:“少爷啊,祖宗,您没事吧......”
他上前赶紧扶住陈宴,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活不成了!
拿着砍刀行凶的男人眼看没能伤到陈宴,怒目圆睁,胡子横七竖八的都立了起来,他指着沈三:“老子警告你,少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杀!”
“那你下来啊,刚巧爷爷我也试试自己的身手!”沈三朝他勾手。
男人蹬蹬蹬的跑下楼,每一步都踩在陈宴的心尖上:“女,女侠,你快跟我回府,这人一定是疯癫了。”
“小鸡仔你可躲好了,省的待会误伤你!”反正她一身牛劲,谁也不怕。
说话间,男人提着刀就冲了过来,沈三猛地推开陈宴身形敏捷一个滑铲从男人双腿之间滑到他身后,单手撑地整个人跃起抬脚使出了十分力一下踹在男人的屁股上。
陈宴害怕沈三出事,不管小北如何拉扯就是不愿意离开。
挨了一屁墩的凶残男人直接跪在地上给青石砖凿出两个小坑和无数裂纹,他双腿失去知觉。
还没来得及哭后背一沉,沈三直接把他整个人压在地上,盘着腿坐在他背上,男人手里的砍刀顺着身上传来的惯性直直劈在陈宴两腿之间的石砖里,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陈宴在临城有头有脸,尿裤子这件事绝对不能发生在他身上,绝对不能!
他憋的双颊通红,艰难吞咽口水,低头和坐在行凶男人背上的女孩对视。
她眉眼弯弯,露出白白的牙齿大笑,被一根粗布条松松垮垮挽着的发髻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明媚恣意。
“一个兔子三两银,少爷,给钱吧!”沈三对着陈宴摊手。
“给,快给。”陈宴摸上小北腰间的钱袋子,直接放在沈三手中,虔诚道:“都,都给你。”
沈三也不推辞,救命之恩是要涌泉相报的!
小北抽回记忆,整整一盆麻辣兔肉沈三已经吃了一半,陈年的杏花酒也已经见底。
她满面红光,赞不绝口,而他家那个不值钱的少爷又是布菜又是倒酒又是准备擦嘴用的丝帕......
视线拉长,还有一位眼珠子就要瞪出来的俊美郎君,咬牙切齿的吃着另外一盆麻辣兔肉......
沈三吃饱喝足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摊在椅子上,陈宴一个眼神小北就屁颠颠的跑到后院抬上来一个躺椅。
“三娘,来在这休息会,我给你讲画本子。”
沈三携恩图报好多年,从未觉得陈宴对她如此殷勤有什么不妥,那可是救命之恩!
她理所当然的躺在摇椅上,陈宴在她眼睛上遮了块极柔软的金丝暗纹流光锦。
恨恨吃兔肉的男人识货,那小小的一块锦价值百金,他眼皮开始跳,这竞争也太激烈了。
“陈华予,还是你好,我给你说啊,三个月前我又救了一个男人,不如你好看,还要我挣钱养他!
“他除了可以下地干活,洗洗衣服其他的啥也不行,连饭都不会做!
“昨日他只割了半天水稻就晒伤了,细皮嫩肉的我还要帮他涂晒伤药。
“我说要娶他,他还不乐意!
“华予,华予啊,今日的酒真好喝,都快赶上景川的青梅酿了。
“不过......”
隔壁桌男人手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声音,又碎了一个,适时打断沈三即将要说话的话。
沈三掀开一角撇了眼对着小北吩咐:“小北,给那郎君换个结实些的盏!”
陈宴也终于把自己的视线分出去一些,只见那男人神色冷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察觉到陈宴的眼神他挑眉对视,那颗红痣也跟着挑起,鲜艳欲滴。
“不用,我吃好了!”男人拒绝起身就走。
沈三长舒一口气:“华予,他可算走了,下回店里别招待这种人了,万一打起来,我不在,你会吃亏的。”
沈三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男人耳中,他还没走,这小东西说人坏话就不会避着点!?
陈宴深深看着男人的背影,握着翎扇的手不自觉收紧,和沈三说话的语气更加温柔:“三娘,这次来就多住几日吧。”
沈三一下掀开盖住眼睛的锦帕:“不成,家里还有个等着吃饭的。”
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吃饭的!?
吃白饭的!
还要他可爱的三娘亲自下厨做饭给他吃!
不成!
他不同意!
他也要吃三娘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