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从无名馆开业后,你就没有出过府门,天天睡觉,还没睡够吗?”小橘一边叫池舒起床,一边嘟囔。
池舒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小橘,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小橘正欲把池舒从被子里拉出来,就瞥见王爷高大挺拔的身影,只得赶紧退下。
池舒感觉有人在拉被子,隔着被子抱住那人,一边往那人怀里蹭,一边撒娇:“好小橘,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被抱着的人身形一顿,呼吸有一丝紊乱。
一般这时候,小橘就会无奈地放任她睡觉,但是今天这人,依然没有放手。
池舒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到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脸。池舒佯装淡定地收回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机智地往床里一滚,很好,拉开安全距离了,然后问祁玄:“今天怎么下朝这般早?”
祁玄顺势躺到了池舒刚刚躺过的位置。
“王爷要补觉?”得,她这是睡不了了,池舒想坐起来,让出床给祁玄。
结果她一动,手就被拉住,对方欺身而上,隔着被子将她压在身下。她被困在软榻之上,抬眼就能看到他的眼睛。卧室内香气氤氲,两人呼吸交织。
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是她尚不明了的幽微情愫。池舒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祁玄的脸越靠越近,她几乎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脸,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时,池舒一脸认真地说道:“王爷,你眉头长了一颗痘。”
是真的,那颗痘红红的,就仿佛在眉心点了一小颗朱砂痣,让那张冷峻的脸柔和了几分。
池舒艰难地从锦被中伸出手,摸了摸祁玄眉心的痘:“王爷,你得多喝菊花茶,下火。”
祁玄被她气笑了,从床上坐起来,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在破坏气氛方面,他的王妃天赋异禀。
“起床,有正事跟你说。”
池舒乖乖起床,梳洗完毕,饭菜已经端上桌了。池舒觉得,祁玄这点很了解她,无论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吃饭。
“从今日起,你每日跟福伯学习掌家事宜。”没等她拒绝,祁玄已经把管家叫过来了。
“这就不必了吧。”池舒摆上自认为最柔弱的表情,咳嗽了一声,“我偶感风寒,最近不适合劳累。”
池舒转头又对管家说:“福伯,这个家交给你,王爷很放心。”她跟老管家早就混熟了,老管家简直不要太好,从来没让她觉得有任何一丁点的不舒心。
老管家不敢应声。
祁玄一脸:我就静静看你演。等池舒演完一通柔弱不能自理,他继续说道:“今日父皇下旨,命我去监督皇陵的修缮,即刻出发。”
这倒让池舒有些措手不及了,“去多久?”
“归期未定。”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虽然前几日祁玄跟她说过,修缮皇陵的任务可能会派给他,但是她没想到他预料得这么准,说来就来。自从祁玄和祁琮联手后,大皇子睿王一党屡次受挫,近来睿王更是因为办事不力而受到皇帝斥责。
朝堂上的储位之争已经白热化。虽然祁玄是男主,自有男主光环在身,但是话本子世界讲究一波三折,池舒也说不好,他这次的任务是福是祸。
祁玄放下碗筷,轻扣桌子,就有一个长相英气的女暗卫从窗户翻进屋里。
“墨羽,以后你就跟着王妃。若有人伤她分毫,唯你是问。”
“属下领命。”暗卫墨羽领命,随即干脆利落地飞身出去,隐在不易为人察觉的地方。
池舒看着墨羽离去的背影感慨——好帅气的女暗卫,又听祁玄说:“王府里的侍卫,也任你调遣。”
祁玄见少女一脸蒙圈,摸摸她的头,耐心分析,“我不在,有些人会便会想办法对付我在意的人。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境,可以去找祁琮求助,”祁玄顿了顿,“虽然我们的联盟只是暂时的,虽然他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他做人有底线,还算靠得住。”
皇陵在京城西南方向的容县,路途较远。在督办期间,祁玄并不能私自回京。这个差事也算是烫手山芋,办好了,展示了自己的能力,皇帝不一定开心;但是搞砸了,政敌们一定很开心。
池舒头一次听祁玄说这么多话,有些不适应,而且他刚刚说——在意的人?
突然觉得茶杯中的水变甜了,怎么回事,她好像味觉出问题了。池舒正胡思乱想,却听门外的侍卫提醒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祁玄捏捏池舒的脸,提醒她看着自己:“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池舒感觉自己的CPU都要烧干了。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得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一路顺风。”
祁玄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起身,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 ,扬长而去。
看着祁玄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院门口,心里仿佛空了一块。茶杯中的水也变得酸涩。
此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突然想起来什么,池舒披上斗篷就往外跑。
幸好,在府门口赶上了祁玄。
瞧见她跑过来,祁玄皱起了眉头:“这么冷,出来干什么?脸都吹红了。”
冷风刮在脸上,把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
池舒顾不上回答他,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递给祁玄。“这是我自己配的安神香,助眠效果不错。你可以试试。”
上次祁玄送她玉貔貅,加上之前收了他那么多东西,是该回个礼。想起祁玄总是睡不好觉,正好她这段时间对安神香颇有研究,便做了一个香囊。里面的香粉是她亲自配的,虽然外面的香囊袋子是买的,她自是对女红一窍不通,不过她特意选的是低调奢华的布料和样式,还配上了一个玉雕小猫的吊坠。
身披大氅的男人眉眼舒展,黑眸中一点点绽开笑意。
那只骨节分明、孔武有力的手握住她拿着香囊的手,借她的手凑到鼻子前,轻轻闻了闻,清冽的松柏香气扑鼻而来。
祁玄微微摩挲着香囊上的小猫吊坠,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猫跟池舒歪在贵妃榻上晒太阳的懒洋洋神态倒是挺像。
祁玄的面色又恢复了波澜不惊,他将香囊牢牢系到腰间,转而催促道:“既送了,便快点回屋吧。”她的手有点凉,估摸着一路跑过来,汤婆子都忘了带。
屋外确实好冷,她要快点回到暖炉烧得旺盛的暖阁里。池舒转身正要走,却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催人走的是他,不让人走的也是他。
祁玄搂住她的腰,低头靠近,神情柔软,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轻轻的,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又有点凉凉的,像是夏日清凉解暑的冰淇淋。
寒风似乎停止了呼啸,天地安静了一瞬。
祁玄的护卫队站在不远处,集体侧身,大气也不敢出,这好像不是他们能看的。
祁玄将人圈在怀里没有动,过了半晌,轻叹一口气,侧头对着她的耳畔轻语:“等我回来。”
***
“小姐,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小橘关切地问池舒。从她回屋到现在,一直坐在暖炉前发呆。
池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没法跟小橘说,她被亲蒙了,心有点乱。她拿的不是《我在王府混吃等死》以及《智者不入爱河》剧本吗?怎么突然变成小情侣依依惜别、此刻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这种粉红画风了?
一定是今天的打开方式不对。睡一觉就好了。
果然,等她睡醒,她已经无暇顾及之前的事情,因为管家福伯已经派人传话,待王妃午睡醒了,就要开始学习掌家。王爷说要每天记录王妃的学习进度,等他回来会一一考察。
池舒在心里骂了祁玄八百遍,如果她此前短暂地被美色迷了眼,此刻她只想让祁玄下辈子吃泡面永远没有调料包。
管家每日雷打不动,按时去请池舒,不给她任何偷懒耍赖的机会。
既然避无可避,池舒用她平生所能学到的全部谈判技巧跟管家商量,每日的学习量固定,只要学完,她就可以休息,每隔三天休息一天。
最后管家同意了。
既然要学,那就劳逸结合、高效学完。池舒本来就聪明,再加上现代社会的数学基础,所以算账、看账本学得很快,连管家都连连称赞。连带着将定北王府的财产摸得一清二楚。
“王妃,王爷猜到您肯定会学得很好,所以给您准备了礼物。”
哦豁,还有奖品!
管家福伯将池舒领到一间宽敞高大的房屋内,只见房屋一侧搭上了戏台。“王爷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您要是觉得无聊,随时可以过来。”随即管家又补充,“现在屋外太冷,所以王爷特意让人在暖阁里搭了戏台,这样王妃可以舒舒服服地看戏。”
池舒:祁玄,我承认之前是我骂得太大声。
烤烤火、看看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更重要的是,无名馆已经开始盈利了!逸王还真是个商业天才,营销太给力!看着每月到手的分红,池舒现在真有种富婆的感觉了。
人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辈子苦哈哈当牛马,到头来啥也没享受到。这辈子贯彻躺平政策,倒是有望财富自由。只能感慨,世事难料,坚持下去,生活总会好起来的,即便是躺平坚持。
唯一的小烦恼就是睿王妃总攒各种局,邀请她去。
“小姐,睿王妃又派人递帖子过来了,咱们接着拒绝?”小橘愁眉苦脸地说。
“不,”池舒思忖片刻,笑道,“这次咱偏得应约。”
小橘挠挠头,有些不解。“小姐是怕得罪人吗?反正咱都拒绝几次了,不差这一次。”王爷出门前叮嘱过小姐,要小心宸王,小姐怎么突然又要应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