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舒瞥见宸王妃和傅诗婧铁青的脸色,心里暗暗好笑,不动声色地问道:“所以,大家在看什么呢?”
这话一出,众人七嘴八舌说开了。
“到底是谁在画舫上?”
“定北王妃好好地在那儿,跟自己的夫君待在一起。刚刚差点被冤枉了。”
“还不是傅小姐,一直往定北王妃身上引。听说她一直喜欢定北王……”
“她可能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傅诗婧听到了,她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为什么每次要给柳云舒挖坑时,最后掉坑的都是她自己。
眼见事情脱轨,宸王妃预感大事不妙,今日断不能再让众人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画舫上的事情,我着人去处理,千万别扰了大家的雅兴。筵席马上开始了,诗婧,领众人去尝尝樊楼名厨的厨艺。”
画舫上持续传来孟浪之声。
傅诗婧想将看热闹的人带走,但是没有人挪步。毕竟送到嘴边的大瓜,哪能轻易放弃,高低得瞧瞧当事人是谁,这不比戏曲里演的刺激?
祁玄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自带威压:“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大闹宸王府。”他转向睿王,“皇兄,今日我未带侍卫,可否借你的侍卫一用?”
睿王看热闹不嫌事大,慷慨地指派几个侍卫上去画舫。
很快,侍卫将画舫的纱帘卷起,露出里面的情形。
衣衫不整的宸王正和袒胸露背的司徒鸿文交缠在一起,颠鸾倒“鸾”,不知天地为何物。
众人一惊,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宸王和司徒鸿文?
这可是引爆京城的大瓜!不消一日,这个八卦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宸王,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颜值有颜值,要财富有财富,拥趸众多,他竟然是断袖?!搞断袖的对象还是顺天府尹之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万万不敢相信。
在帘子掀起那一刻,祁玄就将站在前方的池舒转过来,脸朝向他。“不适合你看。”
池舒:这种大场面怎么可以不让我看!
池舒试图转过身去偷看,奈何祁玄是习武之人,用了一股巧劲,她怎么也拗不过。
一旁的宸王妃看着画舫里的场景,面如死灰。怎么会这样?
但她只怔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宸王是阴沟里翻船了。看两人的状态,应该是被下药了。她当机立断,让人将两人拉开,提一桶水兜头浇下,试图泼醒两人,然后带下去换衣物。
“今日之事定有误会,看王爷的神情,定是有人给他下药。”宸王妃勉强镇定道。
“哦,”祁玄挑眉,语气不屑,“宸王在自己府上,还能被人下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他又是通过何种方式下药?为什么宸王的侍卫都不在身边?这些事情可都得查清楚。”
祁玄冲睿王拱拱手,依旧借用对方的侍卫:“来人,把宸王府所以出入口全部守住,任何人不得进出。此事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一听这话,宸王妃有些心慌,绝对不能封府,如此一来,事情越闹越大,只怕不好收场,宸王的名声也将无可挽回。
而且,这件事情他们宸王府百口莫辩。
画舫是王爷的,合欢散是王爷着人准备的,司徒鸿文是王爷叫过去,本来打算让定北王妃清誉尽毁,令定北王颜面扫地,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宸王府怕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不可。”宸王妃急忙拦道,“此事我们宸王府自会追查。今日大家是来参加赏菊宴的,若是封府,恐怕会引起恐慌。”
只要她不同意,睿王的几个侍卫不足成事。
祁玄并不坚持,追查下去难免会牵扯到池舒。他不希望池舒受到任何牵连,因而故意吓唬宸王妃,就是想要他们吃下这个哑巴亏。反正,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此事尚未有定论,请诸位忘记这个小小的插曲,继续宴饮吧。”
宸王妃这么说,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出去乱说。但是,这可由不得她。众宾客散去,但是心思都不在筵席上,匆匆吃完,便陆续回家跟亲友分享这个惊天大瓜。
宴席上唯一一个吃得很开心的人是池舒。宸王府请来的樊楼名厨真有两把刷子,做的菜也太好吃了。尤其是那道荷包里脊,软嫩多汁,外形像是金黄色的锦缎荷包,寓意极佳。
“好吃?”祁玄坐在池舒旁边,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脸上神情莫测。
“嗯嗯!”池舒猛点头,然后又凑到祁玄耳旁,压低声音说,“宸王和司徒鸿文那么狼狈,宸王妃和傅诗婧气得脸都绿了,这些让人心情超好,感觉还能多吃一碗饭。”
祁玄端着茶杯的手一滞,池舒凑得很近,气息拂过他的耳朵,就好像一片羽毛划过心尖,痒痒的。
池舒回撤坐正,继续战斗在美食第一线,却发现祁玄正在失神,于是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的提议是不是很棒?”
“简直杀人诛心。”祁玄放下茶杯,目光锁定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
池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从宸王妃引开众人起,她就知道,他们的好戏要开始了。不过,她并不怕,祁玄跟她说过,今日定是鸿门宴,如果她不答应替他们传递消息,一定有阴谋等着她,所以会派暗卫保护。果不其然,都被祁玄算准了。
当时她被困在画舫上,看着祁玄带着暗卫出现,有如神兵天降,不得不承认,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老套,但还是有点帅的。
既然宸王想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那她就以牙还牙,让宸王和司徒鸿文上演一出没羞没臊的好戏。
好戏也看完了,吃饱喝足,回到府中,池舒正打算直奔自己的小院,却被祁玄拦住。
“王妃没有什么要跟本王解释的?”祁玄的眸色转深,意味深长。
“没有呀。”池舒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惑。
“既然无事,请王妃去书房替我磨墨。”
“现在是下班时间,加班记得给我发三倍工资。”
池舒自打穿过来,就没有靠近过祁玄的书房。
书房是处理祁玄政务的地方,所以她一直主动避嫌,万一他丢了重要情报,也不至于怀疑到自己头上。
今天他居然让自己去书房磨墨,这是触发了新剧情吗?
被池舒当度娘用的系统表示:它也不知道。
池舒苦哈哈地磨墨。祁玄不说话,也不让人回小院睡觉,她此刻已经困到眼前一片蒙眬。
他卷他的,为什么不让她睡觉?!好想把墨泼他脸上。池舒完全不知道祁玄在气什么。她默默脑补祁玄脸上挂满墨汁的场景,那画面莫名地好笑。
月上中天,夜色融融。
祁玄从公文中抬头,发现一旁的池舒坐在椅子上,一手握着墨块,一手撑着下巴,睡着了。
她倒是心无挂碍!一句话也不曾解释。
一想到司徒鸿文看她的眼神,一回想司徒鸿文叫她“小舒”,扬言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甚至炫耀般拿出她送他的草蚱蜢,祁玄就有种想要将他撕碎的冲动。
看着池舒安静的睡颜,他心里升起挥之不去的烦躁之感。
他自诩是个理智的人,但是她却能轻易击碎他的理智,让人分寸大失。
心中百转千回,恨明月高悬却不独属于他,微妙的妒火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最终被压入深渊,沉淀为极度危险的冷静。
他叹了一口气,始作俑者正睡得香甜,完全不知他的心烦意乱。
月上西楼。
小橘在屋里左等右等,来回踱步。她们一进府,小姐就被王爷带去了书房,可是夜深了,怎么还不回来?
正着急,就瞧见王爷打横抱着小姐进院来。
小橘心里竟然生出果不其然的感觉,小姐又是活力四射地走出门,被王爷横抱着回来的。王爷是拿小姐锻炼臂力吗?
安顿好熟睡的小姐,小橘发现王爷还在屋里没有走。
“你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王爷清冷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王爷好像心情不佳。
“回王爷,是的,奴婢打小就陪在王妃身边。”
定北王问了一堆关于柳云舒的小时候和喜好的问题,小橘恭敬地一一回答。
“此前可有心上人?”
这话一出,吓得小橘赶紧跪在地上:“没有没有。”小橘知道是在问司徒鸿文的事情,赶紧解释,“司徒少爷一厢情愿,小姐对他一直客客气气,从来没有逾矩过,更没有私底下接触过。”
心里那股烦躁之气散去,祁玄大步流星地返回自己的院子。
夜风一吹,头脑瞬间清明。
小橘说,柳云舒小时候不会游泳;管家也说过,柳云舒嫁进来之后,因落水生过一场病,后来性情与之前不同;回门那天遇刺,暗卫说王妃水性极好,轻轻松松就把小橘救上来了;种了**香那天,她说她叫池舒。
七零八碎的线索在他脑中逐渐拼凑出了一个成形的猜测——落水之后,柳云舒就变成了池舒。柳云舒的过去跟池舒无关,柳云舒的表哥更与池舒无关,嫁给他的是池舒,而不是柳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