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岸 第9章 再见段公子

甜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见到二人也顾不上行礼，拉着司文月的衣袖一脸慌张。

“可是夫人不好了？”

司文月见她这般模样以为是母亲屋里出了什么事，忙反手拉住她急急问道。

甜儿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哭啼啼地说：

“不是夫人，是甜儿害了安小姐了。”

“害了我？这孩子，你能害得了我什么呀？快起来，慢慢说不要跪在地上，多凉啊！”

安红豆说着就伸手去拉甜儿，小丫头却怎么也不起来，哭哭啼啼将她去配药途中发生的事，与司文月安红豆说了一回。

原来这甜儿去配药，在药铺碰到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丫头，也是在给家中主母配药。那小丫头说她家主母病了多日，遍访名医都不见起色，据说是连宫里的太医都给瞧过了。

甜儿一听这情况，便得意地分享起自家主母听了安姑娘唱曲，病情神奇好转的事。小丫头一时开心便信口开河，说得太过传神，牛皮吹上天的感觉让对方深以为然。

原本只是小丫头之间的闲聊，那个丫头听了竟是也认真起来，当下便求她帮忙也让顾小姐也去给她家主母唱一回。说他们是大酱房胡同的段府，她家公子一定会重谢的。

甜儿见对方当真了，便支吾起来，安小姐哪里是谁都能请的？便又说起了请安小姐千万种不易，她那般人物是不会轻易到别人家中去献唱的，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用，只因和自家小姐相识才愿意来的，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谁知那丫头非但没有退缩，见甜儿不肯帮忙，反倒搬出他们家公子来吓唬甜儿。甜儿也是年幼天真，并不知她家公子是何人，不服气地也将自家老爷也搬了出来。

两个小丫头开始互不相让的斗嘴，甜儿伶牙俐齿，那小丫头说她不过，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甜儿吵赢了架，抓好了药便喜滋滋的回府，只当此事已经过去，谁知她前脚刚进门，那个小丫头后脚便带着一帮人找上了门。

听完前因后果，安红豆眼角笑意更浓，心想甜儿这小喇叭倒是帮了她的忙，段府这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反倒少去了许多周折。

司文月听罢，却故意吓唬起了甜儿。

“这下可这么办？老爷又不在府上，待会本小姐就把你交给他们，看你还敢不敢到处吹牛？”

“小姐，甜儿知道错了！都怪甜儿爱显摆，说漏了嘴，说安小姐今天要来。我本想着她也就那么一说，谁知她还真找上门来了，还带来一帮人，指明了要见安小姐。我偷偷往门上瞧了一回，还真是药铺碰上的那小丫头，带了一帮人来抢人了！夫人好容易眯会，老爷又上朝去了，我只得来找小姐。”

安红豆看着甜儿一边傻傻认错，一边绘声绘色描绘着她在门口所看到的可怕场面，那表情很难让人不相信门外来的都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

“抢人？！哈哈哈，这都是小事，看你红豆姐姐怎么去摆平他们！”

她说罢拉起甜儿，又转身对司文月说：

“是我给你们惹事才对，既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瞧瞧便是。”

“月与安姐姐同去！”

司文月到了院中还不忘叫上两三个护院的长工，真当段府是来抢人，看得安红豆暗自好笑。

门一打开司文月却愣住了，只见门口分两边齐整地各站着一排着装一致，手捧朱色锦盒的小斯，这阵仗也太大了，难怪甜儿会有那般描述。

这一行人中间站着一位身着月色盘秀玉锦衣，外罩赤红万福浮金裘的少年公子，正是那日小晏不请自来，后又和莫氏“认了亲戚”的段承基。

他旁边站着一个与甜儿年纪相仿的小丫头，此时正仰着脸挑衅地看着甜儿。

甜儿因着自家老爷不在，心中自然输了气势，可面儿上却不能让对方占了便宜。小身板儿一挺，也仰着头回了对方一脸傲娇。

安红豆看着两个小丫头隔着门槛斗眼神，不觉又一阵好笑，抿抿嘴和司文月一同迈出了门槛，想看看这段承基这么大阵仗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二人开口，段承基已经大上步，弯腰施礼。

“司文小姐，安小姐，别来无恙？”

“段公子有礼了，不知公子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司文月欠身还礼，言语客气到有些冰冷。

“承基奉母命前来拜请莫姨娘前去府中小聚，适才门上回话，姨娘在午休，承基不敢打扰故在门外等候！”

安红豆和司文月同时看向甜儿，说好的抢人呢？原来人家是来请夫人去老友相聚的！

司文月略显尴尬地摆摆手，让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护院收起手中棍棒，默默退回去，拱手施礼恭恭敬敬地把段承基请进府中，奉上茶点，让丫头去请母亲莫氏，自己坐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表情让安红豆忍俊不禁。

少时莫氏便从后堂出来，一声贤侄，尴尬气氛瞬间缓和。她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盒子，一脸不解地看向段承基。

“莫姨娘，母亲自从得了您的消息就天天喊着要来看您，可是她身上不好，已经多日未曾下床了。今日特命小侄来请姨娘过府小聚，这些都是母亲为您特意准备的。”

段承基忙起身行礼表明来意。

“唉！如意还是太生疏了！”

莫氏一听段如意多日未下床，也急于去看望这个十多年未见的古人，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让司文月和安红豆陪自己一同去段府。

“夫人，我……”

安红豆面露难色，心里却是相反的声音，但是戏还是要做足的。

这时，段承基突然转头对安红豆深鞠一躬，言辞恳切地说：

“安小姐，家母抱病多日，遍访名医却是收效甚微，日日寡欢，食不下咽。那日听闻小姐也是杭州人士，便时时念叨，想听听乡音，承基在此恳请小姐过府。”

安红豆闻言忙起身还礼。

“非是红豆不肯，只是医者尚且无有良方，红豆不过一个江湖伶人，岂有回春之术？”

“承基恳请安小姐过府！”

段承基说着再次躬身。

司文月看着安红豆，其实她是想安红豆和自己一起去的。

“恕红豆难从难以从命！”

安红豆微微欠身还礼，语出简赅，毫无转圜之地。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化，司文月下意识地地瞄了段承基一眼，却见他眼圈微红，心中竟是莫名一动，莫氏却只是默默地看着。

“安小姐，请您念在公子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去瞧瞧我家夫人吧……”

小丫头欢儿突然红了眼眶，跑到安红豆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嘴里说着竟嘤嘤哭了起来。

“快起来，非是我不愿意去瞧你家夫人，生病就得瞧大夫，我一个唱曲儿的又不通医理，即便是去了也于事无补，又何苦耽误大家工夫？”

见欢儿跪倒在地安红豆忙上前将她扶住，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怜惜，语气也十分的温婉，完全不似和段承基对话时的冷清。

“都说好人有好报，夫人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可她这一病就是三月有余，这哪儿哪儿的大夫都瞧了个遍，却总不见好。神也求了，法事也做了，病情却一日比一日加重……这几日更是水米不进……司文夫人，您帮忙劝劝安小姐！”

聪明的欢儿见求不动安红豆，转头就跪在了莫氏面前，莫氏面有难色地看向安红豆，她只得点头应允。

心里却在暗骂段承基也是个下棋高手，居然把她都算进去了。

最终，安红豆和司文月一起陪着莫氏去了段府，她以为只是离目标更近了一步，却不知道自己另一个秘密，将被她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