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一响,徐沉就被英语课代表叫出去了:“潘老师说她找你有事情,你去办公室找老师吧。”
徐沉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他并不想去和潘老师直接对上,因为他明白,在学校他就是最弱势的那一个,如果他有家长还好,但是现在他没有家长,而他不确定潘兰打得什么主意。
老师的话不可违逆,徐沉还是起身过去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的英语老师们在说笑聊天,潘老师也端了一杯咖啡,靠着办公桌,看见徐沉过来了,招手说道:“来了,过来这里坐。”
她的面上都是温柔的笑意,但是徐沉还是觉得面前的人的每一个皱纹都好像隐藏着无尽的恶意。
这是一种无来由的推测,而徐沉没有放任自己想下去,因为这些都是他的主观想象,充满了他狭隘而自私的欲念,万一一不小心流露出来,对那些善良的人是一种不可弥补的伤害。
“徐沉,你成绩进步的很快,我从佘老师手里接过你们班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的成绩,现在看来我多虑了。你现在也进了竞赛班,好好学习,等保送的名额一下来,你竞赛成绩好的话也可以争取争取。”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徐沉的表情,继续说道:“现在英语方面有很多的竞赛,但是我看你在理科上投入了很多的精力,马上也要收获成果,想问问你是不是有意向参加这些比赛。这些比赛比不上竞赛给你带来的作用大,但是整个班级都报了,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她这个话一说完,旁边的另一个英语老师立刻开口:“你还询问学生的意见,现在报名不都已经截止了吗?他就算想参加,也参加不了了。”
潘兰撩了一下耳侧的头发,“这不是报名表还没交上去吗?一切都有机会。”想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还是要考虑到自己的能力和时间,别因为这个事情耽误了别的。你高二了,想要取得好成绩,得把时间花在该花的地方。”
那个老师听见了,顿时劝徐沉:“你们老师就是太讲公平,马上高三的主任就要过来收表,还有一个半个小时,你就算想要报名,也得在这个时间里写一篇800词的作文。这怎么看都是来不及的。而且别看这个比赛那个比赛的,你把你竞赛抓抓好,成绩抓抓好,可比这个比赛浪费时间加那个两三分强多了。”
二班的英语老师这时候开口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英语还是挺重要的,难得能够参加比赛的机会,可不得让孩子试试。”她说着,看了看表,“不聊了,下面一节是我的课,正好把我们班想参加的那几个人报名表收一下,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可得帮我把主任拦住,一定要让他把我们班的也收走。”
徐沉看着二班老师的背影,若有所思,对着潘兰说:“老师,我想看看报名表,试试看。”
潘兰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还是一边的老师说到:“你给他呗,还有一节课的时间,试试看。”
等徐沉拿了表离开办公室,还能听见那个老师安慰潘兰的话:“你说你为什么要把学生叫过来,给自己多了一件事,学生要表,你就给他,他写写看就知道困难了,等会儿你看下课,他没来交表八成就是自己放弃了,你之后也别提,给他留点面子。”
潘兰受教地点了点头,可是心底还是惴惴不安。
不过,等这一节课下课,心脏砰砰跳得更快了,随着上课铃响起,那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
反复清点手中的表,交到主任手上,潘兰才算是终于放下心来,多嘴提醒主任:“主任,二班的英语老师也组织了他们班的学生参加,正好她上课呢,说一等下课就把表交给您。”
谁知道主任一听,说道:“我正好二班门口走一趟,就回高三了,你们这表都齐了吧!”
“除了二班的都齐了。”潘兰说完,看着主任离开的背影,就坐回了位子上,端起桌子上的冷咖啡,抿了一口,随着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唇角翘起一抹自得的弧度。
老刘正在慷慨激昂地在黑板上演算着题目,徐沉一边誊抄着作文,一边关注着外面的情况。等看到主任和二班英语老师在后门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加快了笔的速度。三两下写完最后一笔,立刻举起了手。
老刘闷着声音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徐沉举了举手中的报名表:“老师,英语老师给我的报名表,让我交给二班班主任。”
老刘一点头,他立刻窜了出去,冲到了主任面前。
“?同学怎么了?”
“老师,这是我的英语竞赛报名表。”说着,他抬头看向了一旁的二班英语老师。
主任没有伸手接过,只是抬头看了看徐沉所在班级,说道:“你是一班的?你们班的报名表已经上交了,你怎么没交?”说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交给你的英语老师,你这样子直接交给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这个表我不能收。”
二班的英语老师看了看徐沉,开口解释道:“主任,这个同学是最近因为竞赛成绩突出转到一班的,今天才进班,这个报名表刚刚他的英语老师才给她,让他尽力而行,能参加的话就试试。”说着,她拿起了徐沉的报名表,一眼就看起了徐沉的作文,一目十行,很快就惊叹出声。
翻转过来,又一眼看见了潘兰的签字,递到主任面前,说道:“这位同学基本功还是挺扎实的,您看潘老师已经签过字了,您正好来收,这不巧了吗?”
主任拿起来看了看,确认了报名表潘兰确实签过字了,点了头收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有打消对徐沉的不满,开口敲打道:“下次这些东西都得按规办事,要不然你直接把表交给我,被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给你开了后门。”
徐沉腼腆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道歉道:“好的老师,对不起,我是准备交给老师的,没有注意时间。”
主任摆摆手,打法徐沉回去上课,对着二班英语老师说:“你们班参加的同学,你争取的这一两个小时也改变不了什么,下次不许这样了。”
二班英语老师这时候却撒娇道:“知道了,爸,下次我一定提前准备好。”
徐沉一不小心听到这,挑了一下眉毛。
回到了位子上,第一时间拿出之前苏培元给他准备的资料开始演算。等下课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四分之一。他呼出了一口气,决定去吃晚饭。谁知道在路上遇见了潘兰。
“徐沉,怎么样?”
徐沉装不懂,说道:“老师,挺好的,不说了,老师我晚上还要参加信息竞赛培训,先去吃饭了。”
潘兰看着飞奔离开的徐沉,只以为是自尊心受挫了,也没在意,看了看自己这两天为了批改作文都粗糙了手,转身也离开了。
晚上,徐沉现在主要是在老刘的办公室里学一些信息竞赛的东西。
一些东西他懂原理,但是在竞赛里并需要你知道怎么解决,还得知道解决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光背算法,徐沉觉得现在他的储备已经可以了,但是在竞赛里面,他还没有办法很灵活的浓缩精炼他学到的东西。
今天打开电脑的一瞬间,他突然脑子里过了一件事,于是没有同往常一样打开网站开始刷题、试代码,而是打开了一个计算器,开始统计他名下的所有资产。
目前名下是两处房产,走的代持,每个月物业费、水电等都是走的助理那边;一些贵重的东西,就是一辆摩托车、几辆自行车、电脑、家电等;还有一些常用的物品,衣服、包、鞋等。
银行卡只有一张,里面是一些流动资金,支持他活到成年;张助理还给他发了一个存单,是教育成长金,从他开始上大学每个月返还六千多,返还四年。
以上是他拥有的所有的东西。
这些苏培元和他说,一些奋斗了半辈子的人可能都不会拥有,可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上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看看这些,又想想霍袁,霍袁名下按东西来说,可能连他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是他有一个徐沉永远都弥补不了的东西,那就是可以帮他兜底的父母,他们还爱他。
徐沉嘴巴里面都是苦涩,这些是他怎么都比不过霍袁的。
他忽然又回想起之前霍袁生日时候的事情,那么耀眼璀璨的人成年了,所有人都围绕着他,仿佛世界的所有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可是他也快成年了,迎接他的只会是彻底断掉联系的张助理,以及再也不来接送的司机。
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没事,这些以后都会有的,不就是没有父母吗?生来这个世界上,我就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人了。然后下一秒,他点进了师父的聊天页面:“师父,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