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魔的少年终将成我 第14章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应泽最终在路边的草丛里找到了它，那时二黄已经奄奄一息，它被藤蔓缠住，一动不能。

而这次，应泽准备给它一个新家。

他拿自己不吃饭省下来的钱买了治皮肤病的药，用纸箱给它搭了一个小房子，把二黄藏在银杏树林里——父母不允许他养宠物，不然他一定会把二黄领回家。

渐渐地，二黄开始长出血肉，生出毛发，学会并不利落地奔跑，它会跟在应泽身后，保护他上下学。

这只土狗不大，它此生最伟大的功勋便是在应泽和校外人打架时，咬伤了领头人的脚腕。因此而瞎的左眸是他最耀眼的功勋。

二黄是应泽第一个朋友，第一个真正爱他的，会保护他的朋友。他每天上学路过银杏树林时，那只黄色的小狗都会如约而至，它会蹦跶到他面前，围着他的腿转圈。

直到一年后的某天，二黄失约了。

那一整天应泽都是在诡异的不详感中度过的。

最终，他在路过邻居家的小院子时，在他们的宠物大黑的窝里，看到了那具血肉模糊的零碎尸体，小小的，深橘色的，它似乎在望着他，仅剩的那只完好的眼睛不知在诉说着什么，它的嘴和爪缝中，甚至还夹着它反抗时咬下的黑色皮毛……

应泽没有立刻冲去把尸体捡回来，他的懦弱使他无视了这一切。

应泽，你在害怕吗？

他问自己。

你怕那只黑狗也会把你撕咬成碎屑，

你怕父母得知你私自饲养宠物之后的愤怒，

你怕自己踏进邻居家门被人看到，那时你就会变成百口莫认的盗贼。

你怕打架的事情败露，你将永远无法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应泽，你怕妈妈吗……你说，你怕妈妈吗……”

“你说！你说啊！”

看着面前头发散乱，双颊凹陷的女人的眼睛，应泽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但他不敢反抗，默默摇了摇头……

这一夜，应泽家灯火通明，邻里默契地将窗子关好，或者放上一曲优美的音乐，将脑袋埋进热乎乎的被窝里，来掩盖那刺耳的哀鸣。

欺软怕硬的冷血的人啊，甚至连报警的胆子都被麻木的铁链锁住，统统成为懦弱的阶下囚。

暴力的血脉一代接着一代，在他这里也不会停止。

那晚，应泽拖着颤抖不止的身体，拎着父亲常常用来恐吓母亲的刀，走进了邻居的院子。

这把刀被摔在地上好几次了，早已不再锋利，甚至豁牙锯齿。

“信不信老子砍死你！”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狰狞的脸，他举着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信啊，你快杀了她，求求你，杀了她……父亲啊，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呢？杀了她，她才能解脱，我才能解脱……”

“父亲，你根本做不到，因为你也是个胆小鬼。”

“这把刀听了那么多血淋淋的话，没想到第一个践行诺言的人，是我……”

应泽推开铁门，声音并没有吵醒邻居，反而是他们家的狗探出脑袋看着他，它叫都不叫一声，似是笃定应泽没有伤害他的勇气和能力。

“听不见，你们当然什么都听不见……”

他们阻目塞听，对周边人的苦难充耳不闻，既然如此，就一直麻木下去吧！

应泽走近狗窝，那只大黑狗终于开始叫了，但为时已晚，一刀，两刀，三刀……应泽先用刀背敲击它的头部，接着将它按在地上，死命挤压它的脖子，彻底阻断动脉对于大脑的供血，黑狗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行刑人一手抓着黑狗的腿，一手拣出狗窝里另一具难以凑齐的黄狗尸体，嘴里叼着那把刀，扬长而去，就在人迹罕至的河边，他完成了他此生第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必有可悲之苦。

时醉咽了咽口水，他现在知道应泽身上的伤都是哪来的了……

应泽不害怕鬼，因为他的怨气远比厉鬼重，他怕的是人，他从出生至今所受到的伤害都是人类带给他的，而这正是恶魔所需要的，年轻而充满恨意的残缺灵魂……

时醉：“但为什么要把它的内脏都挖出来再拼进去，你不觉得很血腥残忍吗？”

应泽：“为什么会血腥残忍？我观察到了生物的器官结构，又把它们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甚至缝好了，我不是很仁慈吗？难不成要把那东西开膛破肚地放在马路中间恶心大家才算善良？”

时醉：“你！……”

应泽：“历史上有名的生物学者都要经过解剖这一课的，这很正常。按道理来讲，是我让它无用的狗生诞生了价值，它和它的主人都应该感谢我。”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你凭什么要求受害者原谅你！”

“二黄不算是受害者吗！我就不算是受害人者吗！”应泽撸起他的袖子，漏出遍布小臂的伤痕，他紧紧咬着牙，“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时醉沉默了，他从小接受的思想教育受到了冲击，原来得不到公平的人，想要得到自由和平等，只能以这种形式反抗吗……

一个患有先天疾病的可怜孩子，出生在一个思想落后的封建县城，得不到爱的家庭，忍受欺凌的童年，促使他养成了一个叛逆又懦弱的性格，他唯一反抗的方式便是以暴制暴……但以自由为目的的杀戮，就该被判处无罪吗？

时醉看向试卷上那火红的98分字样——或许他真的能成为一个生物学家，如果他能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活下来的话，如果他没有被**腐蚀心智的话。

……也许从魔变成人只需要一点点的爱就够了。

“规则并没有说我一定要杀死他……”

时醉垂眸看着这个孩子，他下了个天大的决心，他不想让他死了，他想教会他何为爱，何为正义，以及如何争取到他想要的生活。

这才是审判者存在的真正意义，这才是救赎类攻略副本的真正意义。

——审判庭，副本观赏区

“这个人是谁？”电影屏幕前坐在豪华座椅上的白发西装男，伸出手指了指时醉。

身旁戴着白色面具的消瘦男人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回答说：“主人，他叫时醉，时光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今年刚刚成年。”

庭长玩味的杵着脸：“哦哦，我想起来了，时光集团的董事长一向不喜**，不好女色，年近半百的他连家都没成，我都怀疑他是gay，现在居然冒出个私生子……有意思。”

“而且我听说他前几年重病死了，那么大一笔遗产，全给了这小子？”

面具男仍保持着谦卑的姿态：“是的，毕竟这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孩子。”他接着补充道，“我有他的资料，他高中上的是私立，大学学历是造的假，钢琴的考级证书也是假的，我现在甚至怀疑他和他爹的亲子鉴定是不是假的……”

两人都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学历是假的，证书是假的，甚至连爹都可能是假的，明明是一个骗子，却能拥有普通人羡慕不来的富二代人生，十足可笑。

“我真是太希望他能通过审判者的考核了，可惜啊……”庭长拨动着他银白色的长发，缓缓站起身，微笑着地走向身后那扇闪烁着炫光的扭曲空间。

“真正的恶魔，还没有登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