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洗耳恭听

好在全屋通铺了木地板，好在云时影给开昭穿好了纸尿裤睡衣袜子，摩擦力倒是不大，但开昭能用上力的地方太少，爬起来还是十分吃力。

开昭用瘦弱的手臂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蹭着，顾不上被地板冰到反复痉挛的身体，更不知道袜子已经散落在地、睡裤堪堪挂在胯上、纸尿裤也歪斜着，好在洗澡时排过尿，不然只怕会留下一路尿迹。开昭顾不上这些，他只想着赶快爬到门口，坐上轮椅，去找云时影。

终于来到玄关的轮椅前，开昭努力撑起自己，翻过身，靠着鞋柜坐住，先整理好纸尿裤和裤子，喘了一会，积蓄了一些力气，才开始往轮椅上爬。不知道是跟云时影在一起久了自理能力退化了，还是被云家父母养胖了，开昭从没觉得爬上轮椅这么费力。开昭先把自己撑到了轮椅踏板上，整理好双腿，再把手撑上轮椅车架，一鼓作气撑起自己，把臀部搭上了轮椅坐垫，勉强稳住身体，开昭撑起上身，松了一口气，调整好坐姿，把脚放在踏板上，顾不上穿鞋，直接出了门。

头脑一热跑出门的云时影也有些慌了神，他只穿了睡衣，手机盲杖都没拿，两眼一抹黑根本找不到方向，还没戴义眼和墨镜，不敢见人，当然，周围也没有人。云时影心一横，摸到了电梯，下了楼。整个小区云时影只认识一条路，他低着头沿着路慢慢走着，周围很安静，只有他试探的脚步声。云时影想起来他把开昭的轮椅留在了浴室，这下开昭下不了床了，不过他给开昭穿了纸尿裤，一个晚上应该问题不大。

这个开昭，看起来聪明，其实满脑子都是些歪门邪道，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让他尝尝一晚上没有人帮忙翻身的滋味，就知道离了我他什么都不行了。要让他好好跟我道歉，然后我再勉强接受，以后这个家，还得我说了算。云时影胡思乱想着，数错了步子，好在小区的道路并不复杂，他还是找到了熟悉的路口，走进了熟悉的电梯厅。

吴惠正窝在云飞天怀里看电视，猛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吓了一跳，却见云时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阵风一样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吴惠一句“忘记什么东西了”还没落地，云时影已经关上了房门。

云时影穿着睡衣拖鞋，没戴义眼墨镜，好像还没拿盲杖，吴惠和云飞天对视一眼，吴惠忍着笑：“这是吵架了啊？还是故意找借口回来住啊？”

云飞天倒是没笑：“昭昭呢？”

吴惠不以为意：“等着吧，很快就会见到了。”

开昭在电梯里想着，云时影没拿手机和盲杖，又没戴义眼和墨镜，既找不到路又不敢见人，唯一能摸到的路就是回爸爸妈妈那里的路，不知道他和爸爸妈妈说了这事没有，如果说了，就更难解释得清了。

过了一会，大门处果然再次传来响动，开昭进门的声音和其他人不同，很容易分辨。吴惠抬高声音：“吵架了？”

传来的不是回答，而是摔倒的闷响和闷哼，吴惠赶紧跳起来，和云飞天一起跑到玄关，果然是开昭在换轮椅的时候摔到了地上。云飞天把开昭抱回轮椅，语气里有些责备：“急什么？云时影还能跑到哪去？”

看来云时影是没跟父母说。开昭低下头：“是我的错。”

吴惠笑了起来：“你们俩不会是串通好了想赖在家里吧？赶紧去哄你对象，哄好了滚回自己家去。”

开昭看向吴惠，鼻子有些发酸：“妈妈，你不问我们吵架的原因吗？”

吴惠拍拍开昭的头：“小两口吵架，关我们老人家什么事？正所谓不痴不聋，不当家翁，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了，不要来烦我。”

开昭羞愧地不敢直视吴惠：“我知道了。”

开昭来到卧室门前，却开始有些胆怯，他怕云时影锁了门把他拒之门外，可父母已经坐回沙发，很容易发现这边的动静。开昭心一横，伸手转动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开昭的心定了定，看来云时影还没有太生气。

躺在床上的云时影听到了轮子开门声、开灯声，以及，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他猛地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轮椅不是不在床边吗？”

云时影随即想到他还在生开昭的气，又躺下了，还翻个身背对开昭。

开昭的声音很冷静：“五月一日上午，你做手术的同时，通往临省的高速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大货车失控，把三辆小车拍到了另一辆大车身上，小车上九个人当场死亡。”

云时影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你别跟我说，如果不是我做手术，我们就会成为这起车祸的受害者，而你，预见到了这场车祸。这不是小说情节吗？”

开昭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如果我说，我经历过呢？”

云时影又坐了起来，把他那对空荡荡的眼窝对着开昭：“什么意思？”

开昭有些哽咽：“这件事太离奇了，说出来没人会相信，我有时候也觉得恍惚，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发了癔症……”

云时影突然笑了一下：“你是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开昭潸然泪下：“熙熙，我没有骗你，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云时影回忆了一下，开昭好像真的没有骗过他，开昭只是选择性地说出事实。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开昭仍旧是个小骗子。云时影想着，说：“所以这次我能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预言？读心术？还是重生？”

开昭还在哭：“熙熙，小说里并没有写过，重生，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救你，我瘫痪了十次。”

云时影下了床，摸到了开昭，感受到了开昭的颤抖，把人抱了起来，上了床，让开昭半躺在自己怀里，给他擦了眼泪，说：“听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慢慢说给我听。先说好啊，你说的我不一定会信啊，你这个小骗子，以后家里的事都要听我的，你也要听我的。”

开昭把头埋进云时影的胸口，鼻腔里充斥着云时影的味道，这味道让他觉得安心。开昭听到自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