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许新河今天要去北城美术馆备展。
许新河虽然并不是个真好人,但是他对艺术的追求是认真的。
因为谁都知道,做艺术的人更多是入不敷出的,有可能大多数人做一辈子艺术都不算是艺术家,都只能算作是无业游民。
他对任何一次让自己的艺术在大众面前崭露头角的机会都很珍重。
他不吝啬对周边有益于自己的人际关系的经营。
其实从一年前开始,钟安逸对于他就是可以舍去的人了。
因为钟安逸的出现本来就是偶然之下的,而且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的临时之举。
如今他也算是新锐艺术家,也有几个有名的美术馆想要收藏他的作品,他的老师也给他争取了比较高的奖学金,给他牵线一个收藏家,让他的画参与拍卖。
许新河觉得自己对钟安逸可能也有几分真情实感。
他可怜钟安逸对自己的一腔爱意,所以才没有赶走钟安逸。
因为地铁并没有直达的,需要换乘,许新河打了个车。
然而开了车门,车里却已经坐了一个omega。
那omega看着比普通的omega还要多几分飒爽的英气,他翘着二郎腿在翻看着一叠文件。
许新河打开手机对比了一下车牌号。
他没上错车。
他微笑着问:“先生,你不下车吗?”
“你没取消掉拼车的选项,被打车软件自动匹配了吧?”Omega朝他挑眉笑了一下,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说,“这车也是我打的,我没必要下车。”
许新河收了手机,也没有打开来查看的心思,关了车门,上了副驾驶。
坐在后排的omega好像完全没有把车上的其他人看在眼里,自顾自地哼着歌。
许新河从后视镜瞥了一眼。
他忽然听见后排的omega出声,像是与他说话:“你是优等alpha吧?”
许新河皱了下眉,扯了嘴角笑着说:“怎么?alpha还有内部的阶级歧视?”
Omega说:“是啊,一般人也不知道有优等和b级信息素这种东西,总感觉听上去像网络小说里瞎编的。”
他直直地从镜子里对上许新河的眼睛,歪歪地咧开嘴笑:“谁能想到医学里真有优等,b级这种区分呢?两者的药用价值也是天差地别,a等可用于麻醉,妇科,也可以用于治疗心理性疾病,精神分裂症之类的,b等大多用于制作廉价的试纸。”
omega的声音沉沉的:“我的初恋就是因为我有优等的信息素所以追求我。”
许新河并不想要搭理他。
“在得知这件事之前,我还以为他爱我很深。”
许新河更觉得这人像是有精神类疾病。
他露出虚假的笑容,说:“那我真是无法体会,我没有爱人。”
Omega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忽然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啊,我之前看过你的画,你的作品里的人物刻画光影对比很淡,但是很细致具象,而且有相似之处,我还以为那肯定是因为你的爱人。”
许新河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阴沉,面上还笑着。
“不过我的初恋他现在也还是喜欢优等信息素。”omega自说自话,“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来者不拒。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还会挺喜欢我的。”
许新河有些烦躁了。
他鲜少有这样绷不住自己脸上表情的时候。
因为他的脸具有迷惑性,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清高不屑于伪装,但又对人礼貌亲切,所以认为他句句真心,性情温和。
他不知道这神经病omega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看了看定位,发现再转一个弯就到火车站口的广场了。
“忘记自我介绍了。”omega说,“我叫作白海,白氏集团的继承人。”
Omega挥了挥手。
许新河摆出格式化的笑容,与他道别,关门的一瞬间他听见白海说:“你跟他不是恋人真是太好了。”
语气中带着期待,嘲笑,与兴奋。
这让许新河觉得十分恶心。
他恶劣地想,怨不得白海的初恋不喜欢他。
不知道哪个alpha那么受罪,追求了这么一个性格扭曲的神经病,还被这见不得别人好的贱人念念不忘至今。
他突然有种不安全感,对钟安逸平白有点想念。
只是他很快深呼吸,将这种感觉搁置一边,开始调整自己的画作,争取自己想要的展位。
他到中午才到天台,犹犹豫豫地给钟安逸打了个电话。
钟安逸对于他的电话是有些惊讶的,喜悦倒是并不至于,要是易感期的许新河带着浓郁滚烫的信息素到他的面前,他可能会感到非常惊喜。
他接通了,问许新河怎么了?
许新河也没有想好,他担心钟安逸发现自己的紧张,就把手机举远了点。
他的心跳声有点大。
钟安逸把手机搁置在边上,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字。
一时间非常安静,只有键盘的敲击声还有天台的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钟安逸听见了。
于是他叮嘱许新河:“别吹风着凉了。”
然而电话忽然挂断了。
隔壁工位的同事来问他要文件。
钟安逸闻到一股气味,皱了一下眉,他将文件递给同事,说:“稍等一下。”
平日里钟安逸除了工作的事情外都不怎么与人交流,看着像是非常瞧不起人的样子。
同事对于他的话感到有些错愕。
然而钟安逸却递给了她一张未拆封的抑制贴,与她说:“你好像要到发情期了。”
同事惊讶地看着他,慌乱地接过去放进兜里,跟他说:“谢谢。”
钟安逸压了压帽子,小声说:“不用谢。”
过了一会,钟安逸才收到了许新河的消息:“好像摁错了打给了你,我刚刚在忙,没发现。”
钟安逸打字:“希望我没有给你添麻烦(??ω`? )我刚好好想你。”
……的信息素。
他趴在桌子上叹气。
特别特别怨恨这个世界。
接下来四天,许新河都没有回家。
钟安逸能够理解,许新河忙于办新锐艺术家展览,而后又紧接着要设计毕业展。
只是他身体不大舒服而已。
身上包裹的杂味仅仅依靠抑制贴是没有办法吸干的,这让他躺在床上都辗转难眠。
没有许新河的几天,他每天都只能细细碎碎地睡四五小时。
这让他也不想回家了,毕竟路上也多的是人。
他把许新河衣柜里的衣服挑出来几件,塞行李箱里准备去公司,他这些天干脆住员工休息室将就了。
越少挪地方越好。
钟安逸反思自己是太以依赖优等信息素了。
隔壁的同事这些天又是发情期,钟安逸有时候会闻到她抑制贴快饱和失效的时候泄露出的浓郁的信息素。
同事是个年轻美妇o,没生过小孩,但离婚的时候,把前夫的小孩顺走了。
她活泼开朗,又喜欢揽活。
从前对钟安逸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频频与他搭话。
她问:“哎,安逸,你不会是o吧?为什么会比omega还要对信息素敏感啊?”
钟安逸:“……不是。”
她问:“哎,安逸,你抑制贴也差不多该失效了吧?我们一起去便利店买点吧?我还顺便买点卫生巾。”
钟安逸:“我们不熟。”
她笑了,说:“啊呀,就我们这种关系,你才会直接地跟我说出这种话。”
许新河的身材比钟安逸宽大,因此帽子都更长一点,钟安逸一拉绳子,眼睛都被蒙起来了。
同事不得寸进尺,回了自己的位子。
她是omega,当然是能够闻见alpha的气味的。
她觉得钟安逸其实是个挺好的小孩,只是性格孤僻了一点,即便不知原因地讨厌别人也从没干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手,所以住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不知道他的恋人是女性alpha还是男性alpha。
反正看上去都像是把这小孩给骗惨了。
钟安逸不知道她的想法,中午他又在便利店吃微波炉便当。
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当初扫码加他的优等alpha。
他忙忘了,当时居然没给通过好友申请。
那条申请已经失效了。
他只能坐在椅子上吃半热的宫保鸡丁,刷着短视频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