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第8章 疗伤

昊辰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眼肿成桃子的璇玑和没精打采的螣蛇守在床前，他想说话，刚一吸气，胸口就像刀割一样疼，不由得皱紧了眉。

“大人醒了！”螣蛇蹭地跳起来捂住了昊辰的嘴，“大人别动！别说话！”

昊辰的嘴唇被螣蛇毛手毛脚地重重磕在牙上，他又皱了皱眉，瞪了螣蛇一眼。

螣蛇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扒在床边，讨好地看着昊辰：“大人，那小妖刺伤了您的肺，影红说，虽然已经用灵药救治，但痊愈之前，只要呼吸就会痛，所以您仍需卧床静养，呼吸也要越轻浅越好。”

螣蛇说着，便红了眼眶：“若我没有贪杯，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昊辰伸手去揉他的顶发：“莫哭，教别人见了该笑你了。”还伸出一只手指悄悄向上指了指。

“师兄，影红姑姑说让您别说话。”璇玑仍抽噎不停，似是要将十四年未曾流过的泪水一次全部流尽。

“师兄小声些说，无妨的。四凤是妖？”

“听恒阳师伯说，是只驼雀。爹爹说，他对不起您和恒阳师伯，竟让驼雀妖在旭阳峰隐藏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安排各脉一同筛查少阳界内所有妖物，必不再留隐患。”

驼雀是一种先天畸形的麻雀，雌雄同体，背部多出一翼，此翼增加体重，影响双翅活动，状如驼背，全无用处，故称驼雀。驼雀生存极难，成精更少。禽类多好淫，但个性通常随和跳脱，唯驼雀化形后，多形容丑陋，故往往心理阴暗，常厕身于乞丐、仆役之中，且好以“凤、鹤”为名。

“不可！璇玑，速去找掌门师叔，请他收回成命。”昊辰有些着急，声音大了些，牵动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

“师兄您别急，我这就去找爹爹！”璇玑急得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怎么成了这么个鲁莽的急性子？”昊辰皱眉，“螣蛇，扶我起来，取纸笔来。”

“大人，您都这样了，还要写什么呀？就不能消停消停吗？”螣蛇不住口地抱怨，却依言扶昊辰靠坐在床头，取了纸张和炭笔放在他手边。

“说不得一会儿还要对掌门费番口舌。若是说不动了还可以写。你这次回来是越发疲懒放肆了，还不好好收收骨头。”昊辰指着螣蛇笑骂。因璇玑不会生气，每回螣蛇跟她历练回来都要言行无状好几天才重新规矩起来。

“师兄！爹爹说，恒阳师伯也不赞同他这样做，现在还没查出妖来，他说让您放心，如果查出来也不会马上处理。让您先别操心这些事，养好身体要紧。”璇玑又一阵风似地卷了回来。

昊辰指着璇玑的胳膊：“疼吗？”

璇玑点点头，又摇摇头，揉着胸口：“这里难受。”

“师兄知道璇玑心里难受，璇玑都会哭了，还能一掌打掉那妖的头，当时是很生气吗？”

“我也不知道。想让他马上死是生气吗？”

“是，这是生气了。现在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了吗？”

“知道了。师兄喜欢璇玑生气？为什么大家都说生气不好？”璇玑见昊辰笑得喜不自禁，好奇发问。

“师兄是高兴你会生气了，不是喜欢你生气。”

“有什么不一样吗？”

“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啊？”螣蛇不满地小声音嘟哝，音量恰好能被清楚地听到。

昊辰拍拍螣蛇的手，笑看了他一眼：“师兄不能说太多话，改日再和你解释。你先告诉师兄，胳膊到底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尖尖的，一抽一抽的，有点难受。如果碰到会更难受，不想碰。”

“这就是疼。记住这种感觉。这几天加一项功课：盯着这种感觉，看它会有哪些变化。下次见面师兄要听你报告。”

璇玑告辞后，螣蛇服侍昊辰躺下，昊辰一会儿抓起炭条写几个字，一会儿想起什么又抓起炭条写几个字。螣蛇偷偷看去，全是璇玑六识恢复后要怎样引导她。这些事，大人不知反复思量过多少次，早就烂熟于心，现在这样一会儿一会儿写几笔的，完全就是难掩兴奋。就冲着大人这着急劲儿和璇玑的不懂事，螣蛇撇撇嘴，他可不相信大人真能按影红说的好好安心休养。

昊辰一觉醒来，但觉身心舒泰。他低头看看，胸前裹伤的布条上还有大摊干涸的血迹，可是自己身上却一点儿也不疼了，试着小声地清清嗓子咳嗽一声，也全无异样。解开布条，果然已经愈合，仅余淡淡疤痕。

“螣蛇！”昊辰知道必是螣蛇擅用法术，那么重的伤一夜恢复如初，螣蛇此刻必不好受。

螣蛇没有出现。

昊辰打开衣柜，不出所料，蓝色的小蛇一动不动地盘在角落，鳞片上完全没有光泽，好像蛇蜕一般。身下还压着一纸小笺：

大人，我的法力用光了，现在完全动不了，回不了天界。就算让他们把我接回去，我没有法力，一挨打就死定了。现在我不宜搬动，只能在这里冬眠。求大人收留。

昊辰轻抚蛇头：“你这小赖皮，何必呢？”

他使劲咬破自己的舌尖，挤了数十滴舌尖血，然后拎起小蛇，掰开嘴巴，把刚挤出的舌尖血灌了进去。

小蛇的鳞片渐渐亮了起来，又化成了人形，看到昊辰，就软绵绵地扒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帝君，人家困嘛，再让我睡会儿……”

“别耍赖。去吧，去好好地睡吧。”昊辰嘴上说着别耍赖，却任由他扒在自己身上，还轻轻地拍着他。

“嗯？！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螣蛇突然清醒过来，五官皱作一团，“这什么味呀？您给我吃了什么？不会是您的心头血吧？”

“怎么可能？我现在是个凡人，怎么取心头血？”舌为心之苗，舌尖血已是人身至阳至净的血液了。昊辰以帝君之尊直下人间，虽法力已失，但对于身在凡间的神仙来说，他的舌尖血仍有大补元气之效。

“真的？”螣蛇不信。

“我何时骗过你？”昊辰不耐烦地把螣蛇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身在凡间，怎么能让自己毫无法力地失去知觉？遇到危险怎么办？”

“在您这里怎么会有危险？除非您让他们把我抓回去。您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抓回去青龙会欺负我的，司命不但会笑话我，还会把我写到话本子里丑化！”

“又耍赖！去好好睡吧。”

“不行，您得保证不趁我睡着算计我，把我弄回天上去。您不答应我睡不着！”

“好，我答应你，不赶你走，也不让他们来带你走，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