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外表看去非常古朴的别墅,窗户关闭的很严,白色的窗帘只露出一小部分,能看得出里边住户的生活习惯还是很严谨的,左司斋仰头看去,那阵强烈的熟悉感瞬间袭上心头。
这是他从1岁开始住过最久的地方,也是他记忆最深的地方。早年的时候,这里住的都是他们家的佣人,后来,只有李右丞一家人在这住了。等到李右丞的父母都退休了,他们不想住在城里,就去了乡下颐养天年,所以,现在住在这里的只有李右丞和左司斋的两个孩子。
左司斋有这里的钥匙,他不用按门铃,直接开门走进去。玄关处整齐的摆放着一大两小的鞋子,另外还会准备一双男人的拖鞋,那是专门给左司斋预备的,他自然而然的换了鞋,大步进屋。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整间屋子都蒙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左司斋看着眼前的一切,浮躁的心忽然安定下来。这个时候,他的两个孩子应该都在午睡,而另一个人在哪里呢。
左司斋毫不犹豫的走去了二楼,他知道那个人在哪。
走廊的两边都是卧室,可左司斋知道那个人只会在尽头那间卧室里,因为那里非常的安静,窗外的风景也是最好的,能够看到附近的园林。而那个人也会躺在美人榻上,或是欣赏美景,或是静静的看书。反正,在左司斋的记忆里,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最美的。
卧室的门始终不会上锁,为的是两个孩子找他们的干爹方便。所以,当左司斋拧开了门把手,推开的门的时候,躺在美人榻上的李右丞并没有反应,依旧背对着没有转身。左司斋清楚的看到那人闲适的背影,他正在翻阅一本书,换页的动作都没有停。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睡不着了么?”李右丞的声音柔软的仿佛溪水,让人听了舒服极了,而这种嗓音也只有对左司斋的两孩子才会这样。
“是睡不着了。”左司斋怀念这种感觉,曾几何时,年幼的他也有过这样的待遇,而那时的他不会像现在这么多顾虑,他会直接跑到那人身边,扑到他的怀里耍赖。
忽然听到这个声音,李右丞明显惊讶了,他蓦然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左司斋靠在门板上,笑着看向他。有那么一刻,李右丞有些恍惚,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还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你,你怎么来了?”李右丞迟疑的问道,他明明记得左司斋这个时候应该没在国内。
“我不能来么?”左司斋调笑的问道,李右丞自知说错话,忙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左司斋的心情好极了,他喜欢这样说些没有营养的话来逗李右丞。
“你等一下吧,孩子们还在午睡。”这便是李右丞的回答,他永远都是说出最合理的理由,比如现在,他让左司斋等个片刻,等孩子醒了,左司斋就可以看孩子了。
“我不是来看孩子的,我是来看你的。”左司斋拧了眉毛,大步走去李右丞的身边,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与他近在咫尺。
“我又没生病,有什么好看的。”李右丞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无形的隔阂在他的周围升起来。
“你没生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你这么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左司斋说得理直气壮,而他的话已经吓到了李右丞。
“左司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右丞不喜欢左司斋开这种玩笑,虽然他喜欢听,可他不能把这种喜欢表现出来,他只能让自己的语气更严厉一些,却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这样说,难道你不喜欢么?”左司斋一反常态的说话令李右丞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了,他想要离开,却被对方的右手拉住了。
左司斋忽然在李右丞面前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纤纤的手指根根分明,看得李右丞有点慌神。
“看清楚,戒指没有了。”左司斋特意勾了勾自己的无名指,李右丞还是装傻的眨巴眼。
“是丢了么,可以再定制一个。”李右丞的回答令左司斋翻白眼了。
“你们闹别扭了?”李右丞理所当然的认为左司斋是和刘亦心闹别扭了,这让左司斋很挫败。
“右丞哥,你能不能不要装傻!”左司斋已经十多年没这么称呼李右丞了,他这么一喊,李右丞直接懵掉了。
“我和刘亦心离婚了。”左司斋掷地有声的说道,一下子令李右丞清醒了。
“什么时候的事?”李右丞语气严肃的问道。
“今早。”左司斋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努了努嘴。
“这么快?”李右丞无疑是吃惊的,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始料不及。
“刘亦心昨天把我叫回来就是要离婚,离婚协议都签完了,已经走法律程序了。”左司斋双手撑在塌上,得意洋洋的晃着双腿,他那放松自然的样子像极了晒太阳的猫。
“为什么要离婚,没有转圜的余地么?”李右丞担忧的看着左司斋,他这个表情让左司斋很不舒服。
“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转圜,她刘亦心铁了心要离婚,我有什么办法。况且,人家有理有据的和我说了一堆话,我好言相劝都不听,真的,油盐不进,一定要离婚!”左司斋为了解释自己的苦衷,声情并茂的说了这些话,可李右丞却是一个习惯了挑重点的人。
“有理有据,她怎么有理有据了?”李右丞摘了眼镜,与左司斋对视,强大的压力顿时扑面而来。
左司斋不禁缩了缩脖子,低头道:“他发现我十年前做的那个局了,她接受不了。”
“原来如此。”李右丞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复杂,他清楚的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因为他找过沈微烟,本来是警告她不要乱来,结果被告知她做的事都是左司斋授意的,他当时听了都要气疯了。不过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他便想明白了一切,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要生气好么,右丞,我也没想到刘亦心会去翻当年的邮件,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左司斋知道李右丞不高兴了,他想要哄一下,可对方却转过身。
“今后你要怎么办,要不要再找一个,你的那些情妇有没有哪个看着还行的……”李右丞的话惊得左司斋的嘴都要塞进去一颗鸡蛋了。
“喂喂,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右丞,你看着我!”左司斋干脆跪坐在李右丞的面前,仰望着李右丞的脸。可李右丞还是低着头,面无血色,不愿看他,他干脆直起身,伸出双手捧起那人的脸。
看到的却是李右丞眼中的泪光闪烁,左司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司斋,我累了,放我走吧。”李右丞无力的说着那个累字,他是真的累了,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说过这个字,只因他还在自我催眠,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眼前的一切。可是一想到左司斋还要再找一个女人结婚,他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不来了,他已经不想再坚持这样的生活了。
“你在说什么!”左司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右丞,他能听得了对方说累,但他听不了对方要离开。
“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李右丞垂下眼,晶莹的泪水顷刻间流了下来,真可谓梨花带雨,即使哭也是好看的,可左司斋看了心疼,他急忙起身抱住了李右丞。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需要你,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你的脑子里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还集团CEO呢,情商根本就是个零!”左司斋愤愤不平的说着把李右丞抱得更紧了。
李右丞僵直的任左司斋抱着,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了。
“右丞,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左司斋轻声在李右丞的耳边说出这句话,感受到对方放松下来,这才放开了他,看着他哭红的双眼,左司斋郑重的说道:“我不会再娶任何的女人了,不会再惹你伤心。从今以后,我只属于你一个人,好不好?”
李右丞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哽咽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李右丞,你是不是傻了,我在说往后余生,我只和你一人生活,我们永远相守,再也不分开了!”左司斋大声的说着,仿佛要叫醒那个沉睡已久的心上人。
“可是,可是我答应过你的母亲,我……”没等李右丞再说下去,他的嘴已被另一片温柔封住。
左司斋吻了他,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摧毁了他心上的所有防线。
然而,没等左司斋吻得更多,李右丞猛的推开了左司斋,他脸上的悲伤让左司斋心痛。左司斋不禁愤怒的喊道:“右丞,这世上只有你配与我一起,只有你!忘掉我妈妈说的那些话,忘掉吧,那些话已经失效了。”
“真的么,真的失效了么?”李右丞泪流满面了,沉重的枷锁令他退却。
“真的,因为我爱你,右丞,我爱你!”左司斋也哭了,他一直想对李右丞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李右丞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左司斋哭了,他急忙抬起手,轻轻的抹去左司斋脸上的泪水,柔声说着:“我也爱你啊,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爱了你整整三十年。”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眼前的男人也爱着自己,他们是相爱的,即使他们的爱是禁忌又如何,他们的爱可以战胜一切,这就足够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右丞终于从三角恋的剧本杀里逃了出来,从今以后,他只会和左司斋共同谱写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剧本,剧本里只有相爱,没有相杀。
李右丞只属于左司斋一个人的主角,唯一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