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有无司 第2章 略懂医理

“嚯！”

易安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潜力，令她从床上弹射而起。直愣愣地撞上前方的不明阻碍物，以前扑的姿势摔倒。身下垫着个软绵绵的物品，摔得不是很疼。

“啊！”少女的尖叫声以破竹之势直刺耳膜。

身下一片桃红。桃红的巴掌扇在脸上，双颊冒出火辣辣的五指印痕。

易安用手撑地，尝试站起来。刚才的暴起似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掌心一软，身体又压了下去。

“无赖！”孙元景尖叫怒斥，双手往上一推。

易安浑身乏力、酸痛难受，自我感觉就像是，一滩隔夜猪肉被人在砧板上翻滚一圈，顺便用肉锤拍打两下。

“易仵作——”

村长半蹲下来，正要上前搀扶。易安无力地摇摇手，婉拒了村长。

“让我躺一会儿，”易安唇瓣发干发白，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想静静！”

孙元景拍拍桃色长裙上的灰尘。易安放松手脚，仰躺在地上，凝视着桃色少女。

她有点不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阴翳扩散；明艳的桃红，笼上一层灰黑薄纱。

第二剂药方宣告失败。对桃裙少女和村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许是死亡。

易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不害怕死亡，甚至有些期待。可是，村子里有这么多病人，他们热爱生命，渴望生存，起码要为她们再努力一把。

天色渐黑。村长依次点燃墙壁上的油灯，昏暗灯火在夜风中无力摇曳，微弱的火苗似乎一吹就灭，却又总会在星火中迅速重燃。

“有没有新的药方？”

屋顶缺一块瓦片，破了个洞，方方正正，正好能看到启明星，悬挂在夜空中，是那么耀眼。

“不行，你不能再试药了。”孙元景沉默了几秒钟，“你的身体吃不消，会死的。”

娇俏红润的娃娃脸惨无血色，勾起易安怜香惜玉的本能。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我能不能看看药方？”

“你懂药理吗？”

“略懂皮毛。”私家侦探都是杂学家，任何领域有所涉略，即便掌握程度停留在表皮，也好过一无所知，“我服食了两剂药方，很清楚服药后的疗效。事实上，第二剂药的药效有很大进步。”起码没有把人吃死，“我建议，就在第二剂药的基础上进行改良，查缺补漏，或许真能配制出药方。”

“我扶你起来。”孙元景主动伸出手。

“你为什么没有感染上瘟疫？”易安靠墙坐在病榻上，“我不是诅咒你，就是觉得奇怪。瘟疫感染了这么多人，你一直和病人接触，怎么会没有感染上呢？”

“瘟疫的传播模式有很多种，空气、食物、水源都有可能成为传播途径，而最可怕的是空气传播。值得庆幸的是，这场瘟疫没有通过空气传播。”

“怎么判断瘟疫没有通过空气传播？”村长迫不及待地插嘴问道。

“你和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孙元景没有因被打断而恼怒，愈发耐心地解释，“假如瘟疫能通过空气传播，你和我又怎么会幸免呢？空气传播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和病人呼吸同一片空气，就会感染瘟疫。”

“我们没有感染上，所以，瘟疫不是空气传播。”村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算是吧！”

完全解释清楚原因，恐怕得说上两天两夜，孙元景只能敷衍一句。

“换句话说，想要弄清楚瘟疫的传播模式，必须找到瘟疫的传播来源。”易安接着孙元景的话说下去，“排除空气传播，剩下的可能就是水源或者食物遭到了污染，村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大范围使用或食用了有问题的物品，才导致瘟疫爆发。必须找到瘟疫源头，才能真正遏制它。”

“当务之急是配制出能够治疗瘟疫的药方，”孙元景眼眸一沉，“查找瘟疫源头，可以往后放一放。”

“没错，最重要的还是保住性命。”村长补充道，“要是没有治疗药方，三天后，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为什么是三天？”

“是皇帝的旨意。三天后不能治愈瘟疫，将屠杀全体村民，纵火烧尸，”孙元景深吸一口气，“以此遏制瘟疫扩散，避免危及朝纲稳定。”

“我明白了！”易安长叹一声。

封建王朝，讲究的就是封建**、一家之言。皇帝担心瘟疫扩散，就杀掉携带瘟疫的人，主打的就是干净利落、一了百了。

“我誊抄药方给你。”

“还是先吃饭吧！”村长提醒道。

易安望着窗外墨黑的天空，才恍然意识到，夜色已经降临。因为村长的提醒，肚子咕噜咕噜地闹腾起来。

孙元景没有食欲，急急忙忙地扒了几口饭，扔下碗筷，一溜烟跑掉了。桃红掠影是暗夜中仅剩的色彩。

易安的胃口倒是很好，前世顶多吃半碗饭，今晚却能吃下一只大鸡腿和两碗白米饭。她坐在病榻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易安闭上眼睛，盘腿而坐，刚想吐息休整一下，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孙元景像炮弹一样弹射进来，手里拿着两张墨迹未干的药方笺。

古今中外，医生的字迹都这么潦草吗？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扭扭捏捏的蚯蚓字，易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一个字能认出来嘛！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本科都白读的挫败感，痛击易安脆弱的小心脏。

“你是不是识字？”

孙元景瞪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看药方笺，又看看易安，表情就是在说——她竟然不识字？

“嘶！我眼睛不舒服，”易安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可能是药汤的副作用延迟发作了。你念给我听吧！”

“副作用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良反应。”易安摆摆手，“别管这些小事情，快念给我听！”

听孙元景念完一大堆草药名称，易安发现，有些草药在前世听说过，有些草药则全然陌生，可能是前世灭绝的品种，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独有品种。碰到没听说过的草药，易安会询问草药功能，孙元景也会耐心回答。

“为什么要加入梦魇草？”

就是梦魇草造成易安不断闪回原主易安的记忆。

“梦魇草除了会勾起使用者深处的记忆之外，另一重要的功效是，促进血液的循环运转，帮助身体自主祛除瘟疫的病源。”

“说白了就是提高免疫力。”易安低声嘀咕。

“什么是提高免疫力？”孙元景瞪圆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投射出满满的求知欲。

“不重要！”易安敷衍而过，“方子里有没有哪味药能驱寒除风？”

“桂枝和细辛有驱寒除风的功效。”

“哪种药能清热降火？”

“板蓝根。”

“寒热兼顾，药方应该没有问题。”易安喃喃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易安抓起药方笺，看着完全弄不懂的蚯蚓字发呆。压抑着沮丧的情绪，竭力不让孙元景察觉出来。

没有头绪，凭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来。易安打发走孙元景，仰躺在病榻上，慢慢地沉入梦乡。手里紧紧捏着药方笺。

小景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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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略懂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