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尊者最后总结说:“你要闲着没事,就去找个道侣。别没事就掺和小孩子们的事。”
洛华尊者被清云尊者一顿训,当晚提剑就出了玄天宗。清云尊者问他去哪,他目不斜视高傲丢下一句“找道侣去”就要离开,清云尊者拦住他问他打算去哪找道侣,他说又没规定找道侣一定要找自己道侣,他要去找清云尊者道侣,反正姮懿尊者只是不待见他,又不是不肯见他。他多在姮懿尊者面前转转,好让姮懿尊者不忘他和他师尊做过的事。
清云尊者一边骂他一边追他,整个清雨紫微,又只剩宋凌谢晏二人。
宋凌得知的时候清云尊者他们已经走小半日了。
“明婳师叔又要烦心了。”谢晏以手支颐,迎着明媚的侧光,在窗边的案几前翻阅藏书阁借阅的书说。
宋凌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提及自己师尊,她怀疑的目光落到谢晏身上,谢晏终于肯懒懒抬眼,给她今天第一个正眼。
他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讥讽语气:“有时我真怀疑,你是明婳师叔的亲徒弟吗?”
见宋凌不语,他放下书,走到她面前,“连我都能看明白的事,你为什么不明白?”
宋凌疑惑地看向他,希望他解惑。谢晏顿了一下。
“明婳尊者不喜欢被人拘束,但无论她去哪,姮懿尊者就跟去哪。若只有姮懿尊者也就罢了,我师尊师祖也衔尾相属地跟过去。她早就厌烦了被人处处管制的日子,好不容易逃到问剑山,获得一半自由,结果我师尊师祖又跟过去。你猜她厌烦不厌烦。”
宋凌若有所思,回忆过往确实如此,哪怕玄天宗内,不管明婳尊者选择住哪,姮懿尊者总能拖家带口住她旁边。明婳尊者从未表示过抗议,宋凌也就没想过其实明婳尊者并不喜欢姮懿尊者总是老母鸡护崽似的紧跟着她。
“连自己师尊都不了解,你还了解谁啊?”谢晏口出恶言,“你真的关心你身边的人吗?你要真关心,至少也得了解他们一点点。”
“关心就是了解,了解就是关心吗?”宋凌反问,“那照谢仙尊言论,我在这世上最关心的莫过于谢仙尊。”
谢晏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像是被她反将一军。
宋凌步步紧逼:“我知道谢仙尊的渊渟岳峙不过伪装,知道谢仙尊的琨玉秋霜是为更好使万民臣服,知道谢仙尊所有的谦虚、谨慎、和善、乐于助人,都不过是自己实现目的的一个手段,是为了更方便自己对他人施加压力。所以……”
宋凌问:“谢仙尊,你看我这么了解你,是不是足够关心你。你真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谢晏听完她说的话,下意识想反驳,等意识到她对自己评价无比客观甚至直击他不愿意承认心灵深处的隐秘时,不得不报以微笑:“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恶劣的人。”
他问道:“宋尊者不把时间浪费自己关心的人身上,反而浪费在我这种低劣的人身上,岂不可惜?难道想等下一个宋尊者爱上的人问宋尊者他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时,宋尊者照旧被问得哑口无言钳口结舌?”
回忆起陆巡记忆里当时宋凌瞠目结舌的表情,谢晏就想笑。
真喜欢一人,怎么连对方的喜好都不观察,而是直接通知对方她看上他了。
宋凌烦他没事就提陆巡,陆巡已经死了,连她这个复仇者都不在意,谢晏却总喜欢一提再提。什么没死魂魄掌握在他手里,陆巡本就鬼修,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怎么可能身死道陨后神识魂魄还留在世间。
不管事情真相是什么,不管谢晏是从何处弄来陆巡记忆,反正不可能像谢晏跟她描述那般。这些天她早已弄清事实,谢晏却依旧像掌握着一个把柄威胁她。
“可不可惜是我的事,和你无关。谢仙尊不也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我这么个杀夫灭口的毒蝎女人手里。”宋凌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不要和自己和离,他就不会怕吗?午夜梦回,他就不会梦到那天百丈瀑场景吗?
“所以说,你我狼心狗肺,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难怪当初能喜结连理。”谢晏和颜悦色地说。
宋凌第一次见骂人将自己也骂进去的,谢晏想当狗她还不想当狼,她一用力,任由身旁的绸帘散落,随风而飘的绸缎糊了谢晏一脸。
“谢仙尊谨言慎行。”
宋凌说完便离开了,徒留温雅的仙尊修长瘦削的手指挑开绸帘。
当真是气量越来越小,就说这么几句话,就生气离开。
他也不恼,手指绕着绸帘转了几圈,片刻后,绸帘在他手中化作齑粉。他又坐回自己窗边的案几前,选择继续阅览自己刚才未读完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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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离开紫微峰,谢晏的话依旧回荡在宋凌脑海里。
谢晏那句“难道想等下一个宋尊者爱上的人问宋尊者他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时,宋尊者照旧被问得哑口无言钳口结舌”当真刺痛到她了。
她这辈子,除了陆巡,认定爱过的人也只有镜月一人。可刚才任凭她百般回想,她也想不起镜月喜欢什么颜色。
她从来不会主动关心镜月,和镜月在一起的时光,不是他们在一起探讨法术,就是她跟镜月倾诉她的心事。她从来不会问镜月有关镜月的事,以前她以为是因为她守礼,现在想来,是因为她对镜月根本没有好奇。
不管镜月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性格,什么长相,只要他能完美匹配那时宋凌的心境,宋凌就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依靠。她误把自己对镜月的依恋和倾诉欲`望当作喜欢,可若她对他感情真是喜欢,他向她告白时,她心中为何并无喜欢过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欢喜,而是满心找回场面的骄傲和自豪,仿佛折损的自尊随着镜月那一声告白全数回到她身上,甚至溢满到她向谢晏炫耀。
她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自从取陆巡失踪或者说死亡后,姻缘镜就落到她手中。她取出一撮头发,投入姻缘镜中。只见水波荡漾,等涟漪消失,镜中果然如她想象般空无一人。
姻缘镜,照出的究竟是他人心中至爱,还是他人心中以为的至爱。
人很擅长欺骗,尤其欺骗自己,连修士也不例外。
宋凌抚摸着空荡荡的姻缘镜镜面,心想她应该找一次镜月,以往镜月都能帮她解惑,这次应该他也能帮她。
可事到临头,临近出宗,她又后悔。她不想因为可能的一个误会斩断她和镜月的情谊。在她已经明确拒绝镜月的情意后,难道要她再厚着脸皮问镜月,觉得她当初对他的情意是真是假?
不,她不能这样做,这太伤人了!
她只能去找让她陷入如今困境的人。
宋凌向来是冲动并计算后果的人,于是等谢晏察觉异样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宋凌面无表情地拎着他的睡衣,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谢仙尊,你是个聪明人,你说,喜欢是什么?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你说我到底算不算喜欢镜月?”
谢晏一直知道宋凌背地里说他有病,有疯病,现在他看来,他若真有疯病,宋凌怕是也被他传染病了。现在他们道侣俩一起疯。
谢晏撇开她的剑,沉声道:“宋尊者,你是当事人,你问我?”
她要不喜欢镜月,那他吃的几十年的醋算果酿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类问题,是你今天问我,害我想不明白,我才会跑来逼你。”宋凌心中莫名的怅然和迷茫。
她那时需要镜月,但她真的爱镜月吗,还是把需求当作了爱?
要不是见她茫然无知眼神后面的眼睛还算清明,谢晏都怀疑她走火入魔了。
他掀开被,“进来再说。”虽然修士可以靠冥想代替休息,但像他们这类高阶修士日常的普通修炼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收效甚微。
“哦。”时隔几个月,两人再次躺在一张床上。宋凌倒算坦荡,不过见谢晏靠近自己的左臂一直不停颤抖。
“你怕我?”
以前有袖子遮掩,倒没发现谢晏对她的靠近会感到畏惧,她还以为他像他表现得一般无畏。
“有一点。”谢晏顿了顿,淡淡说道。
宋凌右手攀延上谢晏颤抖的左手,和他十指相扣,用自己的手止住他的颤动。“其实你不必怕我,我不会再轻易杀你。”
她说得是实话,但谢晏显然不信,还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回应她道:“那还真是多谢宋尊者为我思虑了。”
宋凌对于他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她现在思绪很乱,想弄清的只有她对镜月的感情算不算喜欢。
“喜欢是什么?”
“宋尊者不是笃定我只爱权势不知思慕,现在又跑来问我这类儿女情长的问题?”
“你很聪明,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那一批。”
“难得听宋尊者夸奖我。”
“所以,喜欢是什么?”宋凌重复问。
喜欢是什么?谢晏哑然,虽然他自认为喜欢宋凌一百余年,但面对这道问题,其实他也答不上来。
这篇文本来打算写不同的爱,激情的爱,理智的爱,疯狂的爱,结果发现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那个水平就不应该挑战这些,剧情被我写得乱七八糟的,顶锅盖逃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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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