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间,几辆马车带起阵阵烟尘,很快就到了庙门前。
安静的庙宇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人相继迈进寺庙,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苏景山。
他刚进门就探头探脑的四处打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像是准备偷油的老鼠。
白明姝也刚好从后院主持的房舍出来,她本想问问丫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迎面就与苏景山撞个正着。
苏景山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殷勤道:“姝儿,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这一来就遇到了。”
白明姝却是眼神一厉,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只是站这人站在一起都感到莫大的侮辱。
四周人多,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心里堆积的恨意很怒气却汹涌上涨,好像要让她发疯。
她才刚那么想着,就在人群之后看到几个眼熟的人影。
没记错的话,那些都是索塔的手下,她顿时眼睛一亮。
她不是一直在为难索塔没机会动手嘛。
这护国寺地处偏僻,今日寺庙里的香客也不多,不正是自己一直在期待的好时机嘛。
“苏公子,护国寺乃清修之地,你随身带这么多人,不是要扰了各位大师的清净。”白明姝的目光在他身边的几人身上扫过,请冷的脸上满是不悦。
“嘻嘻,姝儿说的是,我这就让他们走。”就算被冷言相对,苏景山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回身就打发跟着的人道:“都该干嘛干嘛去,莫要跟在小爷后面碍眼。”
陆仁三人本就对寺庙没兴趣,反正现在事情也办好了,他们乐呵呵就转身走了。
白明姝这才满意的颔首,转身就往寺庙后山去。
护国寺的后山有一片桃林,每年花期都有无数读书人来赏花作诗,以此还出了不少为人乐道的名句。
可惜如今不是花期,光秃秃的枝头看起来颇为寂寥,好在地上长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野花,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姝儿,你带我来这儿,是不是也想与我独处一番。”苏景山笑的猥琐,见四下无人,立即扑上去想抱住白明姝。
白明姝厌恶的退开一步,身后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出,一脚把苏景山踹飞出去。
苏景山身体本来就差,撞在一颗桃树上直接吐出一口血。
他头昏眼花的爬起来,大声叫嚷道:“是谁?敢偷袭小爷,知道小爷是谁吗?”
“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废物,就算死了又能如何呢?”一道阴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抬起头,就叫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腰上挂着弯刀,阴笑着向他靠近。
“就你这个废物还敢觊觎白小姐,简直找死。”壮硕男人一脚踩在他的腿上,只听“咔吧”一声,苏景山的腿直接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啊——”他大叫一声,却又被后面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下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一头冷汗,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你们想做什么?”
“当然是取你的狗命。”后面跟上的几个男人阴笑出声,全都拔出刀跃跃欲试,自从来到中原,他们已经许久没杀人了。
姝景山牙关打颤,却抱着一丝希望的向白明姝祈求道:“姝儿,救救我,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成亲,白明姝恨不得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不要叫我姝儿,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吗?”
壮硕男人嗤笑,吩咐道:“敢让白小姐生气,把他舌头割下来。”
“好咧。”后面几个男人早就等不及了,立马拎着刀把苏景山琳拎小鸡一样提起来。
苏景山惊慌失措的拼命挣扎,眼中全是绝望和惊恐:“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这小子力气还挺大,按住他。”
见求饶没用,他又开始大声威胁:“你们杀了我也跑不掉的,我祖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不断扭动着脑袋,弯刀勾住嘴角,在他嘴角划出一条长长的豁口。
血液喷出,喷了拿刀的男人一脸,他下意识的去抹脸上的血。
却不想苏景山突然发力,撞开男人就想逃跑,可惜他一条腿断了,才跑两步就摔倒在地。
几个男人本来想追,但看他根本跑不掉也就不急着追了。
而是像逗弄玩物一样踩住他断掉的腿,笑嘻嘻的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苏景山涕泪横流,伸出手去拘白明姝的腿,好像主要抓住她就还能抓住生的希望。
白明姝却避如蛇蝎般躲开,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虫子。
苏景山神情一愣,费力向前伸出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你就那么不想嫁给我?恨不得杀我?”
“是你该死,就你这个废物,凭什么娶我?”白明姝脸色阴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说完,白明姝扶正头上的钗环,转身就离开了。
“处理干净点,别被人发现跟我有关系。”
“放心吧白小姐,事后只会查到盗匪的头上。”几个拍着胸脯保证。
苏景山绝望的低垂着脑袋,眼中却满是滔天的恨意。
今日若是能活下去,他定要让白明姝那个贱人百倍千倍的偿还。
几个壮硕的男人把人绑起来,托着人就隐没进山林间。
他们身后,一个瘦小的人影抄着小路快速跟了上去。
白明姝回到寺庙时,露水偷偷摸摸跑上去小声道:“小姐,事情办好了,这次一定让她身败名裂。”
白明姝不禁露出笑容,觉得今天运气不错,一下子处理掉了两桩烦心事。
直到安宁侯府的马车离开护国寺,白悠悠都没再出现。
没人问起她,好像她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人一样。
白悠悠一直等到下午,武大郎终于浑身是血的回来了。
白悠悠其实对他没报太大的希望,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有本事,真把人给弄回来了。
人虽然还没死,但也只有一口气了。
白悠悠只能用积分换了颗最低等的药丸,暂时能吊住一口气就行。
白悠悠扔给他一点碎银子,“你去找辆马车把他送去医馆,记得别被人发现了。”
交代好事情,白悠悠按照约定把武二郎放了,自己又回了寺庙。
武大郎感激的作揖,扛起弟弟拔腿就跑。
寺庙中,白悠悠泪眼婆娑。
“我身子不好,只是歇息了会,没想到家中人就都走了。”
小沙弥见她如此弱柳扶风的模样,既同情又觉得这家人如此对待个弱女子实在是不妥。
“天色不早,应该不会再有施主上山了,我们寺庙里没有马车,倒是有匹老马。”小沙弥带着她去后院的马鹏。
白悠悠可不会骑马,看到一旁的板车和牛,这才道:“这个能用吗?”
小沙弥沉默了下才道:“这是寺庙里平时拉货的,施主真要坐吗?”
看她来时的排场可不是普通人家,怎么就那么放得下身份。
“这个挺好,一看就很稳当。”
爬上小板车,白悠悠又可怜兮兮道:“还请小师傅与我一起回去,也算替我做个证,不然我怕被人误会了去。”
见她如此可怜,小沙弥哪里能忍心,不知不觉就答应了下来。
牛车在山路上晃晃悠悠,等到城门口时,暮色已是西沉。
橙日化作千条霞光浮于城门之上,出城的百姓行色匆匆,都想赶着天黑前到家。
唯一一辆进城的牛车逆着人群而上,看起来异常的显眼。
守城军把人拦了下来:“这个时间入城做什么?”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被家人落在寺庙里,小僧送她回家。”小沙弥施了个佛礼,认真解释道。
守城军上下打量白悠悠,见她坐在板车上,顿时心中有了估量。
若是大家小姐,恐怕早就羞死了,哪里会这般泰然自若。
定是那坐惯了牛车的小农女才会如此,一个这般貌美的小农女,怎么不让人动点心思呢。
“哪家姑娘会被家人落下?我观你们面生的很,恐怕根本就不是京城人士,莫不是敌国的细作?”他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身子却往前靠了靠,眼神一下下的在白悠悠身上流连。
小沙弥皱起眉头,不赞同道:“施主莫要胡言,这么大的罪名小僧实在承受不起。”
白悠悠却是疑惑道:“你觉得我面生便认定我是奸细,难道这满城的百姓你都认识,不认识的都是奸细吗?”
“那是自然,这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我不认识的。”守城军自得的说。
白悠悠却抬手指向停在城门下的马车,脆生生问:“那辆马车里的人呢,他藏头露尾的,也是奸细吗?”
那马车表面看起来普通,但不管是木材还是做工都及好,细致处更是雕刻着繁复的神兽图,显然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车辕上坐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男人,他目光锐利的往这边看了眼,似乎与车中人说了什么,跳下马车转身就走了。
守城军下意识的往那边瞅了眼,见只是普通的马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不感兴趣的道:“废什么话,我说谁是奸细谁就是。”
“不承认可以啊,那就跟我去搜身。”他细长的眼中闪过得意,伸手就要去拽板车上的白悠悠。
白悠悠躲过他的手,突然站起身,一巴掌扇在守城军脸上。
“啪!”
一声脆响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白悠悠居高临下的看着守城军,声音清亮,婉转动人。
“眼睛没有芝麻大就真以为自己是个瞎子了,我可是安国公未过门的妻子,你敢碰我一下试试,信不信他能把你这只手剁下来?”
男人正要发怒,闻言有些犹豫,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在他纠结时,已经有一对人井然有序的跑了过来。
领头的校尉看了守城军一眼,直接下令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带走!”
他又看向站在板车上的白明姝,颔首道:“白姑娘,得罪了。”
说完,又带着人有序的走了。
白悠悠目送他们走远了,这才捂着胸口轻咳了出声,有些气若的坐回板车上。
她今天真是太累了。
进入城门,就在路过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时,车帘被掀开了。
一张还算熟悉的脸隐没在马车光暗交错的阴影里,他一袭暗红色衣袍,华贵俊美。
“白三小姐,幸会。”
看清楚人,白明姝眉眼低垂的露出个温婉的笑容:“八皇子。”
“我刚刚才帮你解决了麻烦,何必如此见外,你不如就和明姝一样喊我一声小舅舅。”
白悠悠羽睫轻颤,被遮住的眼中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多谢殿下的帮助。”她微微一福,姿态曼妙婉约。
李舜盯着他,眼中神色加深,又低声道:“上回匆匆一见,便觉悠悠倾城之姿,如今再见,何止倾城。”
妈蛋!
白悠悠面上娇羞,实际上脚趾已经抠出一座魔法城堡。
“拿着。”他从窗口递出一个小瓷瓶,白悠悠去接,手却被抓住了。
李舜轻抚她白皙的指尖,怜惜道:“这般细嫩的一双手,可要好好养着才好。”
白悠悠一把抽回手,就见瓷瓶已经被塞在了手里。
再抬头时,马车的车帘已经放下。
车影匆匆而去,只留下一阵烟尘。
“妈的,有病!”白悠悠暗骂一声。
马车内,李舜捻了捻指尖,不禁回味起那细腻如玉的触感。
想起她清灵婉约的美人脸,却又娇俏可人的性子,只觉兴味十足。
他唇角微弯,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样的绝色美人,嫁给那个废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