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此时钱明光正在楼上喝茶,祝余急得在屋里打转,嘴里念叨着最近点儿背,时运不济。
金来望劝她安心,“祝娘子莫慌,楼下官兵听动静是来找范掌柜的,跟咱们扯不上关系。”
祝余一拍脑袋,又不是找上自家麻烦,何顾杞人忧天,乱了阵脚,“瞧我这脑子。”
刚坐下心中还是绰绰不安,百花香铺遭遇之事同前段时间随和首饰品如出一辙,忍不住犯了嘀咕,“百花香铺犯了何事,听方才那声音,并非宋县令麾下顾捕头。”
“商行司。”
钱明光打量着小阁四周,范比的反应总觉得过大,极力不想让她们同百花香铺产生任何联系,“方才范比的反应着实让人怀疑,若是两家合作,必然有个利益往来,甚至没问我们条件,范比一口回绝了,若说百花香铺从不与人合作尚且说得过去,可是这些年,百花香铺合作的铺面不少,这次生怕跟旁人牵扯上什么关系,百花香铺的香粉是范掌柜娘子亲手制作,从不借他人之手,就连帮工都是上了年纪手脚利索为人仗义的婆子,风评甚好,他们做出将成品交接给我们的人,从不会泄露幕后半分,范比的举动很是不妥,更不会存在偷窥一说。”
小阁内陈设简单,整座店铺看上去并无不妥。
最后归结为可能百花香铺遇到什么事,惊动了官府的人,横竖同她们都牵扯不上关系。
“也不知范掌柜是怎么看护这黑檀,但凡浇水呵护都不至于这般狼狈,若是叫陈阿婆瞧见,定会指责暴殄天物,范家娘子自己也培育牡丹,不至于对黑檀的养护一窍不通,成这般模样,植物生长多年,长成今日这般健硕需要不少时日,看样子怕是活不久了。”祝余托着下巴,满眼惋惜瞧着前头的黑檀。
听上去似是平平无奇的感慨,却给钱明光和金来望线索。
是了,初次进小阁就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范掌柜的娘子擅长照料花草,连极其娇贵的牡丹都能呵护培育出新品,不可能连几株好养活的黑檀都照看不好。
问题就是出现在了黑檀上。
花盆是新的,从南州西市买回来刚烧制出来的白柚瓷,这批是刚烧制出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两旬。
“金掌柜,和我一起查查花盆后面是否刻有烧制日期。”
一人检查一个花盆,不忘顺带检查一下花盆中的黑檀,待看清土壤之下埋藏的东西时,三人脸色大变。
钱明光赶忙道,“走,我们得快离开这里,换个房间!”
事实已来不及,谢寻的声音传来,身后跟着至少四人,“楼东家这是要去哪啊?”
他摇着扇子,带人堵住了她们的去路,“这么着急。”
范掌柜满脸不安,忐忑地跟在谢寻身后,范比缩肩驼背,目光四处乱看,十分心虚。
钱明光笑了笑,“谢司主大驾光临,百花香铺的掌柜都去为你鞍前马后,我不过商人想谈个生意,现在生意谈不成了,为何不能走?”
“楼东家是怪我搅了你们生意不成?”
谢寻笑得意味深长,“既然你们想谈生意,你们继续谈,我也不打扰,正好百花香铺还有事要处理,让池在盯着就成,我身为南州商行司主,对楼东家发家致富的手段感到甚是好奇,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不妨楼东家和范掌柜继续谈谈,我从旁听听长长见识。”
说完他伸手请钱明光进小阁,范掌柜也被池在摁在了钱明光的对面。
谢寻扶了扶衣袖,坐在钱明光对面。
范掌柜战战兢兢地为谢寻倒了茶,为难地看向钱明光,“楼东家,这……”
范比精神紧绷,声音发颤,脸颊上的肉都在战栗,他跪在范掌柜身边,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叔叔,不是谈完了吗,剩下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看着商行司就是眼红咱们百花香铺的生意,跟楼金银串通一气,过来让松口,好落进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以此压榨!”
范掌柜被他抓得手臂发疼,尽管平时他这个侄子帮了不少忙,今日的举动实属反常,他尽管再放心,也忍不住怀疑,“范比,你今日是怎么了?”
这句话让他如梦初醒,“叔叔,我只是不想咱们家的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产业就这么被外人夺了去。”
钱明光耸了耸肩,望向谢寻,“喏,根本没法谈。”
“范掌柜也觉得没法谈吗?”
谢寻似笑非笑地望着范掌柜,范掌柜心中犯难,说实话,跟楼金银的琳琅铺子合作他心动,可现在他这个侄子说什么都不答应。
范比察觉范掌柜松动,“叔叔!”
范掌柜唉了一声,抱歉地看着钱明光,“楼东家,我有意合作,奈何我已答应了我的侄子,我不能出尔反尔,今日就算谢司主在这里,我依旧选择我侄子。”
钱明光起身拱手行礼,“谢司主看见也听见了,我等先行告辞就不打扰谢司主办正事了。”
“站住。”
谢寻挡住了钱明光的去路,“我可没说你们可以离开,楼东家这么着急离开,莫不是心虚?”
想到藏在花盆里的东西,钱明光只觉头大,若是被搜出来,她人在这里,百花香铺咬定不是他们的东西,按照上次谢寻的特性,指不定又要将她请到牢里走一圈才肯罢休。
偏偏对方铁了心要跟她杠上,“谢司主哪里话,这不是担心我们在这里会影响你们办事。”
“楼东家是南州难得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经商奇才,谢某很乐意跟楼东家多打几次交道。“
“千万别!”她退避三舍,“我们不过卑微商人,哪能跟上官沾上关系,上官年纪轻轻,气度不凡,将来必有大出息,日后升官发达了,上官一走,岂不是徒留伤感,还是千万别沾边。”
楼下的脚步声杂乱,就连后院也进了不少人,池在搜寻的过程非常顺利。
相信很快就能把藏在百花香铺中跟私盐案有关的线索找出来,只要找出来,他就能继续顺藤摸瓜,把那些人连根拔起。
徐照行的视线一直在打量楼金银,想从她脸上找到点紧张和不自在。
可惜。
心中感慨一声,可惜对方老奸巨猾,现在也没找到任何破绽。
上次私盐案的接头人进了她的铺子,这次私盐案运送的人出现在锁定在百花香铺,从镇上查获的粗盐也有人交代被运回了百花香铺,再有百花香铺负责把粗盐送出。
刚来查粗盐,楼金银还恰好出现在这个地方,接连两次都跟粗盐扯上关系。
他不信跟盐贩子没关系。
可恶的奸商。
心中酝酿再多,话语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徐照行冷笑出声,继续试探,“我身边好友众多,士农工商皆有,又不缺一个,还怕你害我不成?”
“那更加不能了,上官你众星捧月,更不能害了你。”
钱明光吓得连连推拒。
千万别来沾边,狗官别来沾边!
楼下搜寻的声音停歇,池在高声呼喊谢寻的名字,“谢司主,东西找到了!”
好几筐粗盐就抬到了小阁前,屏风被撤下去,放在这里的足足有三框满满当当。
粗盐经过加工制作,就会变成白花花的细盐,大户人家家中藏有细盐不足为奇,历朝历代官府对细盐的管制一向严格,李承绪指着道:“制造私盐,直接跟叛国的罪名有何区别?!”
范掌柜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喊冤,“这些粗盐从何而来在下一无所知啊大人!”
李承绪正色道:“每个被抓进去的犯人都这么说,范掌柜还是好好想想吧。”
徐照行原本跟钱明光假装谈笑风生的脸骤然冷了下来,严声厉色,“你们今日说是谈生意,怕不是私底下在偷偷交易粗盐。”
“绝无此事!”钱明光否认。
少年郎君笑出声,“一见我就想跑,那就是楼东家对我有意见。”
“谢司主多虑了。”
“不是有意见,就剩心虚。”
“谢司主。”钱明光忍不住拔高声音,伸出三指对天发誓,“我对谢司主和商行司绝无意见,烦请谢司主不要无端揣测,今日出事的百花香铺,跟我楼金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过来谈生意,恰好遇到了谢司主你,仅此而已。”
谢寻应了一声,目光瞥见金来望和钱明光指甲上残留的泥土,“楼东家说得言之凿凿,指甲是怎么回事,还不会也是谈生意弄的吧?”
钱明光余光盯着自己指甲,心中骇然,失算了。
察觉花盆不对,不应该查看的,导致泥土残留在指缝中。
当时事发突然,惊魂未定,竟忘了洗掉手上的泥土。
徐照行目光落在楼金银身后的盆栽上,“去,把花盆打碎。”
哐啷几声声。
两个花盆的瓦片碎了一地,包括稀松的土壤,和藏在土壤之下的几块粗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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