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界並行 第3章 第十七章：流言蜚語與靜默的訓練

社區裡的流言，如同梅雨季節濕潤牆角蔓延的黴斑，悄無聲息卻頑固地擴散。張太太那略顯尖銳的嗓音，總能在茶餘飯後的閒談中，不經意地拋出幾句「意味深長」的感慨。

「哎，你們說，劉老師那麼穩重的人，怎麼最近總和廖甯關起門來『討論公事』？一討論就是好久哦。」

「可不是嘛，上次我還看到廖甯從劉老師辦公室出來，臉頰紅紅的……」

「年紀差那麼多，也不知道是誰主動……廖甯那姑娘，看著安靜，心思恐怕不簡單呢……」

這些話語，經過幾重傳遞，變得愈發曖昧難聽。它們巧妙地繞開了當事人，卻精準地鑽進了陳大姊和李伯伯的耳朵裡。

陳大姊的眉頭越鎖越緊，終於在一次社區插花活動後，藉著收拾殘局的機會，攔住了正要離開的劉予健。她壓低聲音，語氣帶著長輩真切的憂慮：「予健，不是陳姐多嘴。你跟小甯……是不是走得太近了點？外面那些話，傳得可不好聽。你不在乎，也要為小甯想想，她一個沒結婚的姑娘家，名聲多重要！」

劉予健正在整理花材的手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目光沉靜，卻像深潭般讓人看不透底。他沒有立刻反駁，也沒有解釋，只是用那慣常的、溫和而疏離的語氣緩緩說道：「陳姐，社區事務繁雜，需要有能力的人分擔。廖甯做事認真，能力出眾，我用她，僅此而已。至於那些無稽之談，」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過度反應，反而落人口實。」

他沒有承認任何事，也沒有否認任何事，只是將一切歸於公事公辦，態度坦蕩得讓人無法質疑。然而，他越是這般平靜，陳大姊心中的不安卻越是擴大。她了解劉予健，他若真不在意，根本連回應都懶得回應。他此刻的「不在意」，本身就是一種不尋常。

另一邊，李伯伯也找了個機會，在棋局廝殺正酣時，狀似無意地對廖甯提點：「小甯啊，劉老師是社區的標杆，多少人看著。你跟他彙報工作，有時候……時間地點也注意一下，免得惹來不必要的誤會，對你、對他都不好。」

廖甯正專注於棋盤，聞言，執棋的手指穩穩落下，吃掉對方一個「馬」。她抬起頭，臉上沒有被冒犯的惱怒，也沒有心虛的慌亂，只有一種近乎通透的平靜。她看著李伯伯，眼神清澈見底，語氣溫和卻帶著一股難以動搖的力量：「李伯伯，我明白您的意思。謝謝您關心。我和劉老師，只是在做我們認為對社區有必要的事情。至於別人怎麼想，」她微微笑了笑，那笑容裡有幾分超然，甚至一絲憐憫，「我們控制不了，也無暇顧及。」

她的反應，同樣出乎李伯伯的意料。沒有年輕女孩被議論後的委屈或激憤，只有一種遠超年齡的沉穩與淡然。這種淡然，並非軟弱，而是源於一種見識過更廣闊世界後的篤定。李伯伯忽然覺得，自己那些擔憂，在眼前這個女子面前，顯得有些……狹隘了。

現實的壓力如同無形的網，緩緩收緊。而身處網中的兩人，卻在另一個維度，開闢了只屬於他們的秘密訓練場。

劉予健的書房空間，成了他們最安全的避風港和練習室。每一次進入，都需要一次心照不宣的擁抱。起初，這擁抱純粹是功能性的，帶著明確的目的性。廖甯的手臂環上來時，劉予健的身體會瞬間僵硬，呼吸微窒，直到空間轉換完成，才緩緩放鬆。廖甯亦然，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的溫熱和有力的心跳，每一次貼近，都像有一股微小的電流竄過四肢百骸，讓她臉頰發燙，只能藉由迅速拉開距離來掩飾內心的悸動。

次數多了，那份刻意的僵硬漸漸緩和，但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更難以言喻的緊繃。短暫的肢體接觸，成了連接兩個世界必須的儀式，也成了現實中所有壓抑與渴望的唯一出口。他們心照不宣地從不談論這個擁抱，彷彿那只是如同按下滑鼠鍵盤般尋常的操作步驟。但兩人心裡都清楚，有些東西，在每一次看似冰冷的「連接」中，正悄然發生著化學反應。

在書房裡，劉予健專注於磨練他的「洞察」與「安撫」。他嘗試去「閱讀」空間裡那些承載著不同時光印記的物品——一枚殘破的古錢幣上凝聚著對財富的渴望，一幅泛黃的畫作殘片縈繞著創作者未竟的遺憾。他學習著如何將自己的意念化作溫和的涓流，去撫平那些殘留的、躁動的情緒碎片。過程並不輕鬆，精神的高度集中常常讓他結束練習時臉色蒼白，額頭沁出冷汗。

廖甯則在一旁安靜地陪伴，或是在不觸碰他私人物品的前提下，瀏覽著書架上那些彷彿蘊含著無盡知識的典籍標題。有時，她會在他精神力消耗過度時，適時地遞上一杯由空間能量凝結的、清甜滋潤的「水」。她是他能力的見證者，也是他疲憊時無聲的支撐。

他們也練習空間的快速切換與協同作戰。模擬在任務中遭遇突發危險時，如何瞬間判斷是進入她的空間暫避，還是利用他的書房進行戰術調整。他們討論著各種可能出現的任務類型，以及兩人能力如何更有效地配合。

「如果你的『洞察』能提前感知危險來源，我的『時機感知』就能更精準地做出規避。」

「當我需要集中精神安撫強大執念時，需要你為我護法，抵禦外圍干擾。」

對話是冷靜而高效的，如同最專業的戰術研討。但在這專業的表象之下，是日漸增長的默契與信任，是將後背交給對方的絕對託付。

一次練習間隙，劉予健因強行解讀一件帶有強烈怨念的古玉珮而精神力反噬，頭痛欲裂，幾乎站立不穩。廖甯立刻上前扶住他，讓他靠在沙發上。她沒有慌亂，只是蹲在他身前，雙手輕輕覆上他的太陽穴，調動自身溫和的治癒能量，如同清涼的溪流，緩緩梳理著他腦海中翻騰的刺痛。

她的指尖微涼，動作輕柔。劉予健閉著眼，感受著那舒緩的能量和近在咫尺的、屬於她的清淺呼吸。頭痛逐漸緩解，另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卻在心底滋生。那是一種依賴，一種在被她看見脆弱後奇異的安心感。

「下次不要這樣勉強。」她低聲說，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與心疼。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沒有睜眼，貪戀著這片刻的寧靜與她的照顧。

現實中，他們是疏離的「劉老師」與「廖甯」。只有在這秘密的空間裡，他是會疲憊、會勉強自己的「予健」，她是會擔憂、會溫柔照顧的「阿甯」。雙界的並行，不僅是能力的成長，更是情感的暗湧。那份因流言而更加壓抑的情感，在無人得見的角落，反而因為這份並肩與依賴，紮根得更深。

他們都知道，平靜的訓練不過是暴風雨前的準備。下一次任務的考驗，隨時可能降臨。而現實的流言，也不會因他們的沉默而止息。如何在雙重壓力下，守住內心的陣地，並肩走下去，是他們必須共同面對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