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田居士的事,我们不便评价,也不便插手。”黄寅对谢景说。
谢景没再说什么,黄寅走到田望之的面前,“现在大家都不太冷静,不如先下山去吧,让狐妖独自待一会儿,反正她还在这山中,可以从长计议。”
田望之看了看山上,充满留恋地点点头,“这里是娘子长大的地方,她应该不会离开。”苏露这么决绝地离开,让他心如刀割,她说他的感情是假的,谢景也这么说,这让他很恐惧,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和苏露只是陌生人?不!不可能!一定是鹿姐姐的离开,对苏露打击太大了,又或许是自己赶她出门,太伤她的心,她才会这么说的,可能明天她想开了,就会下山来了。
田望之一路流着眼泪回了家,刚进院门,姚仲芳就从屋里迎了出来,“你到哪去了?苏露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待看清了田望之脸上的伤,姚仲芳吃了一惊,“你的脸怎么了?”
“娘子她回山里去了。”田望之哭着说。
“回山里?她原本住在山里吗?她为什么回去?你们吵架了?”姚仲芳问道。
“吵架了。”田望之说。
“她在哪?我去找她,顺便帮你说和说和,本来她跟我说好的,今天要一起去帮大嫂割麦,我还以为她忘了呢,原来是跟你吵架了,因为什么吵的架?你的脸是苏露挠的吗?”姚仲芳向田望之身后看了看,“这些人是谁啊?”
“仲芳姐,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田望之擦了擦眼泪。
“什么事?”姚仲芳问道。
“其实苏露她不是人,是狐妖。”田望之说。
“什么?狐妖?苏露是狐妖?”姚仲芳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还以为她是学过什么法术,才能让田得财进不了我家的门,原来竟是妖。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吵架的?这两个道士是怎么回事?你把道士找来,把苏露赶回山里去了?”想到这种可能,姚仲芳很生气。
“没有,我早就知道她是妖,不管她是人是妖,她都是我娘子,我不会因为这个赶她走。”田望之说。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道士又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里?”姚仲芳说。
“娘子不想回来了,都是我的错,她说想要回山里继续修炼,我没能拦住她,这三位道长是田得财请来的,他想让道士除掉娘子。”田望之说。
“田得财?那个浑蛋!还想着害苏露!”姚仲芳握紧了拳头,“苏露没事吧?”
“她受了点伤,不过并不严重,闭关修炼个两三天就能恢复。”黄寅说。
“你们打伤了她?苏露虽然是妖,但她也是个好妖,你们不该伤害她!”姚仲芳愤怒地瞪着黄寅。
黄寅低头道歉,“居士说得对,抱歉,是我太莽撞了。”
见道士态度诚恳,姚仲芳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田得财竟然请了道士来,她就满肚子气,“田得财那个烂人,等我看见他,一定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他还想把你绑回去呢,你还是不要见他为好。”田望之说。
“以前都是苏露帮着我,现在她被算计,也该我为她出头了。”姚仲芳说着,绕过田望之和道士,向门口走去。
“你别冲动,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大嫂商量。”田望之转过身,看着姚仲芳的背影说道。
姚仲芳没有停步,“你放心,我不是冲动的人,田得财这个人,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几天去逛庙会,他就偷偷跟着我,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她这样,不会出事吧。”黄寅显得有些担心。
“没事,她确实不会冲动行事,再说,还有她娘和大嫂在。”田望之叹了口气,走进屋里,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狐妖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黄寅问道。
田望之沉默了一阵站起身来,“忙活了一上午,诸位也都饿了吧,我去做饭,等吃过了午饭,我再上山去找娘子。”
“你脸上的伤,我帮你处理一下吧。”黄寅说。
“不用了,这是我伤害娘子应该受到的惩罚。”田望之说。
“她要是不肯回来,也不肯见你呢?”谢景说。
“今天见不到,我就明天再去,今年见不到,我就明年接着去,哪怕用尽我的一生,我也向娘子证明,我心中的这份感情,不是假的。”田望之说完,进了厨房。
做好了饭,田望之端去了堂屋,“寒舍粗陋,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诸位,只有这青菜面,卧了几个鸡蛋,诸位不嫌弃,就将就吃些吧。”
黄寅、白竹和谢景纷纷道谢,吃起面来。
“这青菜是狐妖种的?”白竹问道。
“是娘子种的,自从我父母去世后,我家的菜园荒废多年,娘子来了之后,才一点点开荒,把菜园侍弄起来。”田望之说。
“吃了她的菜,也算是受了她的恩,小书生,下午我帮你去找你娘子。”白竹说。
田望之见识到了白竹用白色的大网找人的本领,却还是拒绝了,这是他和苏露之间的事,“不必了,娘子已经不在这山里了,她曾经带我去找过鹿姐姐,那边山上有个山洞,她说是她和鹿姐姐一起修炼的地方,娘子要静心修炼,肯定会回到那里,我自己过去就行,不麻烦仙姑了。”
“要不要用铜镜看看你和你家娘子结局如何?”谢景说。
“不用了,我自会把她劝回来,看了也无益。”田望之说。
“我看你屋里这么多书,你是打算考取功名吗?”谢景说。
田望之点点头,“我父亲从小就把我送去镇上读书,为的就是我将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不过,后来双亲过失,我出不起束脩,能回家来自学了,如今蹉跎了数年光景,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能考取。”
“无人约束,还能坚持读书,已经很不易了。”黄寅说。
“唉,没有老师,我自己又琢磨不透,只能去镇上、县里请教学院里的老师,但我平日里只会读书不会种地,没有粮食,也没有其他收入,在外面,真是寸步难行,渐渐地,也就很少出去了。”田望之说。
“这狐妖倒是有一点比人类强,不会嫌贫爱富。”谢景说。
“是,娘子从来不会嫌弃我家穷,她只嫌弃我过于瘦弱。”想起苏露,田望之脸上带笑,“她说狐狸选夫君,定要选健康壮硕的,我想,既然考功名这么难,还不如老老实实种田,既能让我的身子壮实一点,也能有粮食吃,不用再受人接济。”
“看来这小狐狸也挺喜欢你的,你明明不符合她择婿的标准,她还是留下了。”白竹说。
“考功名确实难,放弃了也好。”谢景说。
“努力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放弃,也挺难的,前些日子,我看见曾经在一个学院学习的学生,考中了进士,衣锦还乡,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想跟他结亲,我忍不住想,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田望之说。
“小书生,难道你也想当大官,然后妻妾成群?”白竹说。
“我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田望之惭愧地笑了笑,“但是娘子说,我纳妾的话,她就要去找别的男人,而且,她也不喜欢官吏,我就放弃了。”
“她为什么不喜欢官吏?”黄寅问。
“娘子看见官员盘剥百姓就生厌,如果我以后变成那样,她也会讨厌我。”田望之说。
“这小狐狸当真有趣。”白竹说。
“说得好像多深情似的,你因为那狐妖而放弃科考,日后若是后悔,肯定会责怪她干涉了你的人生,才导致你没过上想要的生活。”谢景说。
“不会的,做农夫也好,做官也好,都是人生的不同选择罢了,有得必有失,一旦进入官场,必定身不由己,还不如当个农夫自在。”田望之说。
“没吃过的葡萄,你偏要说它酸,难道不是自我安慰吗?”谢景说。
“谢道长,请适合而止。”黄寅说。
谢景住了口,黄寅向田望之道歉,“不好意思,他虽然嘴巴毒了些,却也没有恶意,只是不希望你日后后悔。”
田望之并不在意谢景的毒舌,“就算我将来后悔了,也不会责怪娘子,这都是我自己决定的,娘子从来没有逼迫过我。”
黄寅突然问起镇上中进士的人家是不是何家,田望之想起自己在何家宴席上看到的怪事,就一五一十地跟黄寅说了,黄寅、白竹和谢景知道了蛇妖的事,就要马上去镇上除蛇妖。
吃过午饭后,在村口告别了别,黄寅等人往庆源镇去了,田望之独自向山上走去。
和黄寅三人聊了很多有关苏露的事之后,田望之更加坚信苏露是个善良的狐妖,她做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存在的,自己对她的感情也绝对是真的,只是不知道苏露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他现在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并不是她会喜欢的那种粗壮的男人,自己真的能把她劝回来吗?
田望之对苏露的真实性没有怀疑,却对自己在苏露心中的分量没有信心,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见苏露,他要让苏露知道,她是自己唯一的娘子,自己的余生,只想和她一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