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月几人悄悄回到江府,便各自回了房间。江宛月一回到屋子就坐在桌子旁,倒了一碗茉莉花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还在为今天收养小乞丐之事开心。
她无意向右手边梳妆台看去,低头喝口茶,抬头又向梳妆台一看,镜子照着的屏风后面,一个黑色的人影面对着她。她心脏一紧,头皮发麻,全身战栗。
“这个小翠,怎么给我倒了杯凉茶。”说着故作镇静站了起来,向门的方向走,才走了三步,忽地就被人扯住衣领向后一倒,瞥见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悬在眼前,快要划下脸颊之际,江宛月左手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砸了下去。
刹那间,江宛月看见了这人瞳仁是灰色,眼睛跟黑豆一样又黑又小,阴森凶狠。江宛月迅速跑出房间,顺着连廊直径向花园跑去,在连廊花园处,不小心踩空楼梯摔倒了,惊得数只麻雀从地上飞起,这人像风一样跟上,从后面压住江宛月身体,江宛月死命挣扎依然动弹不得。这人左手抬起江宛的月头,右手的小刀刚要落下,“嗖”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打掉。
一名黑衣侍卫上前,单手抓住这人后背提起来重重摔到一边,他的背部被狠狠摔到围墙上,没发出一个声音,又迅速地爬起来,重新扑向江宛月,侍卫飞起一脚狠狠踹倒,这人趴在地上开始嘶吼,眼眶通红,挣扎了一下又重新站起来,侍卫上前一个反手将其擒住,只得家丁扭动着身子胡乱挣扎。
“王爷,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色族人。”侍卫道。
江宛月用双手支撑起身体,看见一袭深蓝金丝镶边的裙拒,抬起头,一个男子一如月光雕刻般俊美的脸庞,仿若从黑夜透影而来。
陆宴离蹲下左腿,看了看江宛月左手的伤口,“血色鲜红,应该无毒,无碍,擦点药几日可愈。”
江宛月低头看了下伤口,推测是刚才用茶壶砸向家丁的时候,刀落下划伤的,现在才开始感觉疼痛。
陆宴离起身朝家丁走过去,掀开家丁的头套,一头浓密的灰色头发散开。
“色族人是极好的杀手,收人钱财办事从不会说出雇主。”陆宴离道。
“这是怎么回事,把这个色族先关起来起来,派人看守,定要查清楚是谁要害江家人。”江正白把手插在身后,一字一句地说。忽而转身弯腰拱手,又对陆宴离说,“今日还多谢王爷了,改日必登门拜谢。”
“少卿客气了,还是由我交给监理司查明缘由吧。”
“这……今日之事发生我家院内里,由我来查明,再移交监理司,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少卿近日公事劳累,这点小事是监理司职责才是。”
江正白面露难色,但又不好再说,“多谢王爷。来人,二小姐受了惊吓,把二小姐扶进屋里。”
“从没听说少卿有个二小姐。”陆宴离说。
“王爷,说来话长。容我屋内慢慢细说……”
陆宴离转身看了江宛月一眼,便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内厅。
江宛月被众人扶起来,眼睛还看着陆宴离挺拔的背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太熟悉了。
前几日身子刚好,又来了这一场惊吓,江宛月又在房间内修养了几日才去学堂,早上小翠伺候早膳的时候告诉江宛月,陆王爷传话来说监理司审了那个色族人几日,也没查出谁是幕后凶手。但是在府中厨房发现了管家赤身被拔了捆在厨房柱子上,推测是扒了管家的衣服在府上潜伏几日,见到你才下手的。
“那那个家丁怎样样了?”江宛月问。
“他已经没事了,但是夫人觉得晦气,就给了点银子打发他回老家了,”小翠说。
江宛月抓紧手指沉思,“又是阮玉珠。”
小翠拿来一瓶白色的药瓶笑着说,“这是昨天三少爷托云霄拿过来的丹参羊脂膏,专门去疤痕的,过两天伤口好一点,我给你涂上。小姐的皮肤那么好,可不能留下疤痕。”
这小子还不错。
到了学堂刚坐下,江栩时就跑到跟前,“你身子好些没有?前几天吓着了吧。”
“那点事情还吓不着我,对了,谢谢你的丹参羊脂膏。”江宛月说。
“那是临安的,我前几日跟他说起此事,他说正好有个皇商从辽北地区搜罗了一些药膏供给他父亲,就拿了一瓶来。要谢就谢他,”江栩时说。
江宛月看了一眼许临安,一袭墨色衣裳,江淑月坐在他身边,手靠着下巴,笑着说着什么,头上发钗乱颤。
“那天来的王爷也是我家亲戚吗?看起来跟爹爹关系不错,”江宛月又问。
“陆王爷,是外姓王爷,前几年一直镇守北疆,军功显赫,去年才回京城来。还有啊,前些年原配王妃去世了,一回京城,各个大臣就忙着把自己的闺女介绍过去,攀龙附凤,”江栩时说。
“这样……”江宛月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但是他一直都看不上,这样的王爷,肯定要找在权力上对他有助力的,”江栩时说。
江宛月心里想,也是,虽然是王爷,但是外姓王,身处权力之中,稍不注意会粉身碎骨,多找几棵大树依靠,总是有裨益的。江家之所以可以繁荣,主要还是因为不断通过联姻壮大自己的势力。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贾先生拿着卷轴,一字一摇头地念,看见江宛月盯着书本一动不动,停下来,对着她说,”二小姐,你来说一下这几句话的意思。”
“嗯?”
“嗯什么,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先生,二姐这几日受伤了,”江栩时帮着说。
“脑子又没有大碍,”贾先生说道。
江宛月是真的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啊。
一阵沉默后,贾先生严肃地说,“意谓高尚的人处事,是做而不争功;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才是圣人的品格。上课要认真,二小姐。”
江宛月恍然大悟,说“我都听懂了,贾先生。”
“那就好。”
“但是我觉得圣人之道不应这样。见了困难自知不可解决就躲,不成匹夫之勇,让更有能力的人上前,才能把困难更好地解决,这才是谋略。做了事情而不争功,还要把荣誉让给别人,那么赏罚分明这个事情就会形同虚设,就不会激发更多的人积极性。依我看,大多人为了所谓的圣人之道,把自己赢得的奖赏功劳让给别人,委屈了自己不说,得到的那个人会更委屈。”
在场一片寂静,贾先生张开下巴,手上的卷轴差点掉下来。
“二小姐的道理甚是新颖,但也不乏道理。为学之道在于辩,多几个道理也是好的,”许临安笑着说道。
贾先生提了提喉咙,“二小姐今天的道理老夫也是第一次听闻,大家要像二小姐这样多思辨,不能一天只读死书。”
“下来把你刚才说的写一篇文章看看,老夫颇感兴趣。”
“贾先生,”江宛月心里叫苦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