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月寻着一阵哭泣声过来,站在窗前偷听见江宛月与江楚月的对话,心里暗暗地嘲笑江楚月居然看上个戏子。随即又想起自己和许临安的婚事,眉头紧蹙,心头发慌。
之前阮玉珠曾计划把老家的宅子卖了,拿钱在宫里疏通疏通,通过田贵妃把她和许临安的婚事定下来,现在母亲出了这等事,已经没人帮她张罗事情,王府也必定看不上她。
她紧紧握住手上的丝巾,越想越气,江宛月这个庶女回来,她的日子没一日好过,“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嫁给许临安,才能洗刷母亲带来的耻辱,出这口恶气。”
突然想起些什么,她小步移到阮玉珠屋子,翻箱倒柜,从衣柜底下翻出一个木盒子,里面尽是阮玉珠嫁过来的时候戴的珠钗,盒子最底下有一个纸条。
“青木香、川椒、麝香、香附……”江淑月念着。她以前听阮玉珠说过,父亲当时刚丧妻就娶了她,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一味□□方。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江淑月坐在梳妆台前,将药方子分开抄录两份,折叠好后,立马交由两个丫鬟分头去东西巷药铺去买。
安慰好江楚月,江宛月打算去南锣巷去走走,听说色族被灭后,许多平民流浪至京城集聚那里。
南锣巷三条道路构成,与京城摊贩林立的宽敞街道不同,这里道路逼仄狭窄,只容两人通过,两边房屋里是色族人居住做生意的地方。据说色族人颜色浅,不喜阳光,为此道路顶棚都用白色麻布遮蔽。他们平日以占卜、巫蛊之术就为生,顺便偶尔做一些杀人、卖身等勾当。
江宛月到的时候,天空刚下完一场雨,头顶的麻布已经变得灰蒙蒙,往下滴着水。地上满是湿漉漉的青苔,稍不注意就会滑倒。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和糜烂的味道。
虽然雨已经停了,她感觉全身湿漉漉的,路两边的房间都是敞开的,一眼望去却是黑漆漆昏暗不堪,只看得到微微有人影晃动。走在这条街上,偶尔有色族的男女经过,江宛月侧身经过得时候,他们身上一股奇特的香味,沉郁、厚重的霉香,让人头晕。
再往前走,她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容貌艳丽,穿一件红色灰色布条拼成的衣服,伸出白嫩修长的大腿,浅绿色的瞳孔看着她微笑,手上还拿着一个竹藤编织的玲珑球。
江宛月看她这个打扮,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抱紧双臂低着头快速经过,刚走过,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女人的妖娆的声音,“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江宛月心头一紧,转过身,狐疑地问道,“什么答案?”
“你来这里不是就是想知道的答案,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是巫师。”女人用浅灰色的瞳孔看着江宛月道:“身上有银两,就进来慢慢说,我可不白干事。”
说着,女人进屋拿起一根火則点燃灯盏里的蜡烛,房间一下两趟起来,不过也只有一张朱红色金丝绒软床、一个雕花木桌和几张凳子。
“蜡烛活褶太贵,所以没有顾客都不会点灯。”女人说着坐到桌前,示意江宛月也坐下。
“我还以为你是……”江宛月尴尬地说。
女人不以为意,低头从抽屉里面拿出几颗黑色玉石,道:“你以为的没错,偶尔也干些皮肉生意。”
江宛月盯着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于我们这种流浪的女人来说,决定活下来这件事情,可比贞操重要。”女人平静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江宛月把手放在女人手上,女人的手软得跟水一样,她似乎感觉有汩汩水流从手指尖流出来。
“闭上眼睛。”女人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
江宛月感觉眼前漆黑一片。忽然前方有一点亮光,她慢慢靠近,看见一个妇人满脸憔悴,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浅灰色的眼瞳已经光芒微弱,显然病入膏肓了。门外进来一个7、8岁的稚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水进来,道:“娘亲,水烧好了,你先喝一口。”
妇人微微抬起身子,歪着脑袋小喝了一口,又无力地躺下。
“娘亲,粥一会儿就好了,你先等等。这次我从菜地里挖了叶菜根,比上次好吃得多。”稚童仰起头笑着道。
妇人笑着摸了摸稚童的头,道:“真乖。”
屋子里烛光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外面先是人群快速跑动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接着一阵急促马蹄声、兵器相交的冰冷声音。
“外面什么声音。”妇人眉头皱紧,脸上写满惊恐。
“我出去看看。”稚童站起身子,哒哒哒地风一样跑了出去。
妇人在他身后急忙呼喊道:“回来,别去……咳咳咳……”
忽而一阵马蹄声,稚童跑哭喊着跑进屋子里道:“娘亲,有坏人杀人。”
一个身披金色盔甲和头盔、满脸胡渣的大武朝军官走进屋,厉声呵斥道:“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妇人撑着手臂坐起来紧抱稚童的头,怯生生道:“就我们母子两人”。
“小孩拉去服苦役。”说着一个士兵冲进来,拉起小孩的衣服往外拖。
妇人拉住小孩的手臂,顺带着从床上滚下来,哭喊道:“他还是个孩子,求军爷手下留情……咳咳咳咳。”
军官昂着头、眼神冷漠,一脚踢开了妇人,妇人当场口吐鲜血。接着军官拿起手中的长剑,一剑刺穿了妇人心脏。士兵趁机抱起小孩往外走,只听得小孩哭喊道:“娘亲、娘亲……”
江宛月心如刀绞,哭着跑过去,张着嘴叫不出来…….转头看见门口,陆宴离走进屋子,她惊恐地看着他。忽的有人抓住她的手往后扯。
一睁眼,又是一张面容娇艳的脸。
“他们是谁我是谁?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吗?”江宛月急躁地拉女人的手。
“你不是知道了吗?你本来想叫什么?所有答案都有了,难道不是真的吗?”女人嘴角微微扬起。
江宛月停止拉扯,眼神开始游离不定。
“你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借一副身躯活着,可不要辜负。”女人盯着江宛月的眼睛说道:“仇归仇,怨归怨,谁拿了你的东西,就把东西抢回来。”
江宛月心神不定地走出屋子,像一个幽魂一样走在小道上。
不是说娘亲生了她之后就死了吗,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爹怎么一直对娘亲不闻不问?陆宴离他们的军队杀了他们……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心中形成了重重的石头,让她胸口喘不过气来。
忽然,江宛月看见又有一个屋子灯亮了起来,一个小女孩递给掌柜一张纸条。江宛月看这衣着是江府的丫鬟,仔细上前看了一下,是江淑月的丫鬟芷童。
江宛月看着看着掌柜给了她一包药材,急匆匆地走了,生怕有人看见似的。
看见她走出巷子口,江宛月立马跑到掌柜那里问道:“刚才那个女子买的什么药材?”
掌柜斜眼看了看她,低头道:“要知道?开口费。”
“知道规矩,这里开口必给钱”。江宛月从腰间取出两文钱递到掌柜手上。
掌柜虚着眼睛看看手里的铜板,这才有了点笑容,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几味药材,当归、丹参、洋蓟这些。”
这里哪里买不到,非要到这种地方来?江宛月满脸狐疑。
“这个配方,虽然只有一部分,但我一看就是□□,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个,或许是为了情郎吧。”掌柜嘿嘿笑着。
江淑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