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宫斗宅斗 > 失忆之后和前男友在警厅重逢 >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失忆之后和前男友在警厅重逢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作者:云门约 分类:宫斗宅斗 更新时间:2025-11-08 22:25:33 来源:文学城

秋阳透过警局会议室的玻璃窗,在案宗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江云归指尖划过泛黄的照片。

1998年第一个受害者林秀芹倒在纺织厂仓库,左手掌心那只血色蝴蝶被阳光照得发亮,翅尾的丝线还缠着几根灰白的发丝。

“间隔五年作案,每次都选穿红衣的中年女性。”萧停川把五张现场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开,指腹点过照片里重复出现的红绸衣角,“你们看这睡衣款式,除了领口绣花略有不同,布料纹理几乎一样。”

姜卿辞推了推文件,抽出1985年的旧案卷宗复印件。

“韩天野的母亲当年就死在这种红绸睡衣里,”他指着模糊的黑白照片,“法医记录写着颈部勒痕与红绸睡衣腰带吻合,但卷宗后半部分被人撕了,连他父亲的供词都没存全。”

宋长清突然“咦”了一声,将2018年受害者沈秀兰的尸检报告凑到阳光下。

“这里有个细节,”他指着法医标注的小字,“死者指甲缝里的植物染料,成分和云江市郊种植的乌头恰好吻合,而韩天野登记的流浪汉住所就在那片山脚下。”

江云归的目光落在案宗里夹着的《红色娘子军》唱片碎片照片上。

黑胶边缘的锯齿状切口很整齐,像用专业切割器处理过,而碎片背面隐约能看见“文工团”三个字的烫金残痕。

“他父亲曾是文工团乐手,”他轻声说,“这唱片说不定是他家旧物。”

萧停川突然笑了声,从文件袋里摸出张泛黄的供销社发票。

“1983年3月,韩父买过三米红绸布,货号和受害者身上的睡衣完全对得上。”他把发票拍到桌上,纸张脆得几乎要裂开,“这老小子藏得够深,从母亲去世那年就开始准备了。”

“更诡异的是这个。”姜卿辞调出韩天野的身份档案,屏幕上的流浪汉登记照里,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警服外套,领口别着枚褪色的警徽,“他1995年还以法医身份参与过母亲案的复查,却在当年伪造了自己的死亡证明,转年就成了流浪汉。”

江云归的指尖在“法医”两个字上顿住。

“2023年的作案时间比往年提前了三个月,”宋长清翻着最新的监控记录,“因为云江市局上个月刚重启了连环杀人案专项组,他肯定是察觉到了。”

他突然抬头。

“萧哥,要不要申请跨市协查?云江市那边我们不熟。”

萧停川没立刻回答,却看向江云归。

后者正对着那只血色蝴蝶的照片出神,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出某种规律的节奏。

像是在模仿刺绣时绷架拉动丝线的声响。

“他用死者头发编蝴蝶,”江云归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每根发丝都要经过软化、染色、定型,至少要四小时。”

“这不是单纯的泄愤,是某种……纪念仪式。”

他顿了顿,想起陆远埋在海棠树下的那把刀。

“就像有人执着于保存旧物,他在保存某种他认为该被记住的东西。”

萧停川挑眉:“你是说,他把这些受害者当成了母亲的替身?”

“不止是替身。”江云归抽出韩天野母亲的阁楼照片,墙面上贴满了《红色娘子军》的海报,“他母亲被囚禁阁楼十八年,蝴蝶象征破茧,而红衣是她生前唯一能自主选择的衣着。他在替母亲完成重生。”

会议室的挂钟敲了十下,秋阳已经移到了案宗的最后一页。

那里附着韩天野近期的行踪轨迹,在云江市老年大学附近画了个圈。

那里常年排演《红色娘子军》。

“明天去云江。”萧停川合上案宗,金属扣发出轻响,“先从老年大学查起,顺便去看看那片种乌头的山坡。”

他拍了拍江云归的肩膀。

“你对这些仪式化的细节敏感,这次得靠你了。”

江云归点头时,目光又落回那只血色蝴蝶上。

翅尖的丝线在照片里微微卷曲,像极了周永芳编的平安结松散的绳头。

同样的粗糙,却藏着截然不同的执念。

走出会议室时,走廊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

萧停川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揉皱的罚单:“差点忘了,这玩意儿还没缴。”

江云归看着他随手把罚单塞进公示栏的缝隙里,突然笑了笑:“老张说再超速就扣你驾照。”

“扣了正好,”萧停川挑眉,“以后你开车。”

他望着远处飘落的梧桐叶。

“云江那边的案子不急,我们先去吃碗面,就你上次做的那种阳春面。”

秋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走廊的瓷砖上,像幅刚完成的素描。

江云归想起案宗里那枚刻着“韩氏宗祠”的发簪,突然觉得所有案件的内核或许都一样。

有人困在执念里,有人困在回忆里,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轻轻推开那扇积灰的门。

阳春面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窗沿蜿蜒而下,像极了案宗里那枚发簪上的纹路。

江云归看着萧停川把醋瓶倒得见底,筷子在碗里搅出细碎的泡沫,突然想起韩天野母亲照片里的阁楼。

窗台上也摆着个同款醋瓶,标签早已被岁月浸得模糊。

“想什么呢?”萧停川吸溜着面条,辣椒油沾在唇角,“面都快坨了。”

江云归低头抿了口汤,骨汤的醇厚里混着点葱花的清苦。

“韩天野当法医那几年,会不会接触过1985年的物证?”他指尖在桌面划出苏绣绷架的轮廓,“案宗里说绷架上刻着1985,说不定是他当年从现场带出来的。”

“肯定接触过。”萧停川放下筷子,抽出手机翻出韩天野的工作档案,“1995年复查母亲案时,他是主检法医,所有物证都经他手。”

屏幕上的黑白证件照里,男人穿着白大褂,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你看这眉眼,和现在的流浪汉简直判若两人,难怪查了这么多年没对上。”

面馆老板端来两碟腌萝卜,瓷碟磕在桌上发出轻响。

“两位警官是来查案子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围裙上沾着面粉,“前阵子云江市那边来过人,也是打听一个穿红衣的女人。”

江云归抬眼时,正对上妇人探究的目光。“您知道些什么?”

“十几年前有个流浪汉常来我这儿讨面吃,”妇人擦着桌子,声音压得很低,“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警服,怀里揣着个布包,碰都不让人碰。”

“有次他喝醉了,我看见布包里露出来块红绸子,上面绣着只蝴蝶,吓了我一跳——跟报纸上登的凶案照片一模一样。”

萧停川的指尖在桌下叩了叩,示意江云归别追问。

“那流浪汉后来去哪了?”

他夹起块萝卜,嚼得咔嚓响。

“大概六七年没见了,”妇人往窗外瞥了眼,“听说去了云江市,有人看见他在老年大学门口捡破烂,总盯着排练《红色娘子军》的队伍看。”

面汤渐渐凉透,江云归望着碗底沉着的葱花,突然想起韩天野档案里的一句话:“精通传统刺绣,曾为证物修复提供技术支持。”

那些用死者头发编的蝴蝶,哪里是简单的仪式,分明是他用法医的严谨和绣匠的偏执,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执念。

回到警局时,姜卿辞正对着显微镜出神。

“你们看这个,”他挪开显微镜,屏幕上显示着红绸睡衣的纤维分析,“布料里掺了桑蚕丝,这种工艺在80年代只有云江市的红旗纺织厂用过,而林秀芹恰好是那里的女工。”

宋长清突然“啊”了一声,把1998年的报案记录拍在桌上:“林秀芹案发前三个月,曾去派出所报过失窃,丢的就是件红绸睡衣,说是祖传的款式。”

江云归的目光落在“祖传”两个字上。

韩天野母亲的红绸睡衣,会不会也是从这家纺织厂买的?

他调出红旗纺织厂的旧档案,泛黄的职工名单里,果然有个熟悉的名字。

韩秀娥,1983年退休,正是韩天野的母亲。

“原来如此,”萧停川指尖点过名单上的名字,“受害者不仅穿红衣,还都和纺织厂有关联。林秀芹是职工,吴月娥的丈夫曾是厂长,苏红梅的花店就开在纺织厂旧址对面……”

夜色漫进档案室时,江云归正对着红旗纺织厂的旧平面图出神。

图纸上用红笔圈出的缝纫车间位置,恰好与1998年林秀芹遇害的仓库重合。

他指尖划过纸面,突然发现角落处有行铅笔小字。

“韩秀娥专用绣架存放处”。

“找到了。”江云归把图纸推到萧停川面前,“韩天野母亲当年在纺织厂负责刺绣工序,那个刻着1985的苏绣绷架,本该是车间的公用工具。”

萧停川俯身细看,图纸边缘的折痕里还夹着半张工票,上面的签名歪歪扭扭,正是韩秀娥的名字。

“1985年9月15日,”他念出工票上的日期,与韩母遇害日正好吻合,“她当天还在上班,说不定绷架就是那时被韩天野父亲带走的。”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玻璃,像极了刺绣时绷架撞击桌面的声响。

江云归想起面馆妇人说的红绸蝴蝶,突然抓起车钥匙。

“去云江。”

萧停川挑眉:“现在?”

“韩天野明天可能会去老年大学看排练,”江云归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得赶在他前面找到纺织厂的老职工。”

宾利驶上高速时,月光在路面洒下片银辉。

萧停川把车载音响调轻,《红色娘子军》的旋律若有若无地飘出来。

是他下午特意下载的。

“你听这节奏,”他敲着方向盘,“和案宗里描述的勒颈频率几乎一致,他果然是跟着旋律动手的。”

江云归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牌,云江市的距离在里程表上一点点缩短。

“他父亲曾是文工团的小提琴手,”他轻声说,“说不定就是用拉琴的节奏控制力道的。”

记忆突然闪回陆远地下室的录音笔,那些人格切换的间隙,似乎也藏着某种隐秘的韵律。

抵达云江市时已近凌晨,两人在公安局招待所借了间会议室。

萧停川翻出老年大学的演出排期,《红色娘子军》的公演时间被红笔标在三天后。

2023年10月15日,距离上起案件正好五个月,比往年提前了整整三个月。

“他在加速。”江云归圈出排期上的主演名单,其中一位领舞的中年女演员备注着“常穿红色练功服”,“目标可能是她。”

窗外的桂花树被夜风吹得簌簌响,萧停川突然想起什么,调出韩天野的流浪汉登记信息。

“他登记的住址在市郊的废弃窑厂,”他放大电子地图,窑厂旁边就是那片种植乌头的山坡,“明天一早去窑厂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的落脚点。”

天刚蒙蒙亮,宾利就碾过窑厂门前的碎石路。

废弃的砖窑像只沉默的巨兽,烟囱里还缠着几缕破旧的红绸,在风里飘得像只断翅的蝴蝶。

江云归推开窑门时,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染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角的木板床上堆着件褪色警服,怀里果然裹着个布包。

江云归轻轻解开布绳,里面露出的红绸睡衣上,赫然绣着只血色蝴蝶。

针法与案宗照片里的如出一辙,只是翅尾多了几根灰白的发丝,像是特意补上的。

“这里有发现。”萧停川从砖缝里摸出个铁盒,打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里面整齐码着五张照片,正是五位受害者的肖像,每张背面都用红笔写着日期,与遇害日完全吻合。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韩天野站在纺织厂门口,身边的韩秀娥穿着红绸睡衣,手里握着那只苏绣绷架。

江云归的指尖抚过合影里韩秀娥的笑脸,突然听见窑外传来脚步声。

他拽着萧停川躲到砖垛后,只见个穿旧警服的流浪汉走进来,怀里抱着捆刚摘的乌头,紫色的花瓣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是韩天野。

他走到木板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红绸睡衣,指尖在蝴蝶翅膀上轻轻滑动,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娘,再等三天,”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等她们跳完《红色娘子军》,我就带您回家。”

江云归握紧了枪,却被萧停川按住手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

再等等,等他完成这场持续了二十八年的执念。

韩天野突然从怀里掏出片黑胶唱片碎片,凑到唇边轻轻亲吻。

阳光透过窑顶的破洞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纺织厂老照片里的纹路。

“该走了。”萧停川低声说,拽着江云归悄悄退出去。

窑外的乌头花丛里,蝴蝶正破茧而出,翅尾沾着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红亮的光,像极了那只血色蝴蝶的翅尖。

宾利驶离窑厂时,江云归回头望了眼那座沉默的砖窑。

他突然明白,有些执念就像刺绣,一针一线缝进了岁月里。

宾利停在云江市公安局门口时,姜卿辞和宋长清已经带着纺织厂的老职工档案等在门口。

宋长清把一摞泛黄的职工手册抱过来,纸页间掉出张1983年的集体照。

韩秀娥站在第一排,红绸衬衫的领口别着枚蝴蝶形状的发卡,和案宗里那只血色蝴蝶的轮廓几乎重合。

“找到三位还在世的老同事,”姜卿辞指着手册上的名字,“张桂兰,当年和韩秀娥同组刺绣;□□,负责仓库管理;还有王秀莲,现在在老年大学当舞蹈老师,就是《红色娘子军》的领舞。”

江云归的目光顿在“王秀莲”三个字上。

正是他昨晚圈出的那位主演。

“去见张桂兰。”他合上手册,指尖还残留着照片上发卡的金属凉意。

张桂兰的家在纺织厂的老家属院,楼道墙上还贴着褪色的“安全生产”标语。

老太太颤巍巍地翻开相册,指着张刺绣作品说。

“这是秀娥当年绣的,《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花,用的就是厂里特供的桑蚕丝。”

绣品上的吴琼花穿着红绸军装,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和受害者身上的睡衣款式惊人地相似。

“她总说,这红绸子像夕阳,能照得人心里暖乎乎的。”张桂兰抹了把泪,“后来她男人总打她,把她关在阁楼里,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绣东西了。”

“她男人是不是常在家拉小提琴?”江云归突然问。

“是咧,”老太太点头,“尤其是晚上,拉的净是《红色娘子军》的调子,听得人心里发毛。有次我路过她家窗下,听见秀娥哭喊着说别用琴弓打我……”

萧停川的笔在笔记本上顿住,琴弓的弧度与勒颈的轨迹重叠,那些藏在旋律里的暴力,终于有了具象的轮廓。

从家属院出来时,宋长清发来消息:王秀莲今天请假没来排练,手机也打不通。

“坏了。”江云归拽开车门,“去她家里。”

王秀莲的家在老年大学附近的老式居民楼,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红色娘子军》的旋律。

江云归推开门的瞬间,看见客厅中央的地板上,王秀莲穿着红色练功服倒在地上,左手掌心赫然躺着只血色蝴蝶。

韩天野站在窗前,手里握着那只刻着“1985”的苏绣绷架,红绸睡衣搭在肩头,像件沉重的披风。

“你们来了。”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她跳得不像,吴琼花的腰应该再挺重点,像我娘当年那样。”

江云归的枪稳稳地指着他,却看见他缓缓解下肩头的红绸睡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警服。

“1995年复查案子时,我在父亲的小提琴盒里发现了这个,”他举起绷架,上面还缠着几根灰白的发丝,“是娘的头发,他用这个勒死了她。”

萧停川慢慢靠近,余光瞥见茶几上的黑胶唱片。

《红色娘子军》的最后一曲正转到尾声。

“你父亲1987年就病死在狱中了,”他轻声说,“你在替谁复仇?”

“替1985年的韩天野。”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唱片的杂音,“那个躲在衣柜里,看着父亲用琴弓抽母亲的孩子。”

江云归的指尖猛地收紧,衣柜的黑暗瞬间漫过来。

和二十年前陆远把他锁在衣柜里的触感一模一样。

原来所有的创伤,都藏着个不敢睁眼的孩子。

韩天野突然将绷架举过头顶,猛地砸向地面。

红木绷架裂开的瞬间,里面掉出个小布包,滚到江云归脚边。

打开一看,是枚蝴蝶发卡,和张桂兰相册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翅尾缺了块,用红绸小心翼翼地补上了。

“这是娘留给我的,”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个迷路的孩子,“她说蝴蝶断了翅膀也能飞,只要心里有光。”

警笛声从楼下传来时,韩天野突然对着王秀莲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住了,”他轻声说,“我只是想让娘看看,红绸子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

被带走时,他经过江云归身边,突然低声说:“那只蝴蝶,翅尾的发丝是我自己的。我想陪她一起飞。”

阳光透过客厅的玻璃窗,照在地上的血色蝴蝶上。

江云归蹲下身,用证物袋小心地收起那枚发卡。

布包上绣着行小字,是用褪色的红丝线绣的:“天野,娘等你带我回家。”

萧停川拍了拍他的背,远处的唱片还在转,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像谁轻轻剪断了缠绕二十八年的丝线。

离开云江市时,宾利路过老年大学,《红色娘子军》的排练声隐约传来。

江云归望着窗外掠过的红绸练功服,突然想起韩天野衣柜里的警服。

原来他从未想过真的逃离,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那个困在阁楼里的母亲当警察。

车载音响里,《红色娘子军》的旋律重新响起,这一次,江云归没有关掉。

他望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云江市,突然明白,有些蝴蝶不需要破茧,它们早就在受害者的掌心,在凶手的发丝里,在所有未说出口的惦念里,悄悄飞过了漫长的岁月。

看守所的探照灯在暴雨里晃成模糊的光斑,韩天野拽着狱警的枪套撞开铁门时,雨珠在他脸上砸得生疼。

停车场里,辆沾满泥点的警车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是昨晚送嫌疑人时忘拔的。

引擎发动的轰鸣混着雷声炸开,他猛地打方向盘,轮胎碾过积水,在地面拖出两道狰狞的水痕。

“韩天野越狱了!”

萧停川的手机在副驾震动,江云归瞥了眼屏幕上的监控截图,男人警服领口的蝴蝶发卡反光刺眼。

“他抢了辆警车,往临江方向跑了!”

宾利的引擎瞬间咆哮起来,萧停川猛打方向盘,轮胎在警局门口的水洼里打滑。

雨刮器疯狂摆动,前方的雨幕里,警车尾灯像两颗猩红的星子,正一点点钻进浓雾。

“他在找死。”江云归攥紧枪套,指尖被冷汗浸得发滑。

韩天野藏在衣柜里的童年阴影,此刻正化作油门上的疯狂。

“他要跳崖。”

临江市与云禾市交界的断云崖,是韩秀娥当年跳崖的地方。

二十八年过去,崖边的护栏早被风雨蚀得斑驳,崖底的涛声在暴雨里听着像谁在哭。

警车在崖边急刹,韩天野推开车门时,红绸睡衣的一角从警服里飘出来,在风里抖得像只折翅的蝶。

他转身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疾驰而来的宾利,扳机扣动的瞬间,萧停川猛打方向盘,子弹擦着车门飞进雨里。

“下车!”韩天野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枪口抖得厉害,“江云归,你下来!”

江云归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浸透衬衫。

他慢慢举起手,枪套的轮廓在湿透的衣料下隐隐可见。

“你想干什么?”

“我娘当年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韩天野指着崖边的碎石,那里还嵌着块褪色的红绸,“她说红绸子能带着她飞,可她摔在底下,红绸缠在礁石上,像只被撕碎的蝴蝶。”

萧停川悄悄绕到侧面,手在口袋里摸枪。

空的,早上换衣服时落在办公室了。

“妈的。”萧停川低声咒骂。

他冲江云归使了个眼色,指尖在雨里划出“拖延”的口型。

“你看这发卡。”韩天野突然从领口拽出蝴蝶发卡,翅尾的红绸在雨里滴水,“我补了二十八年,还是没补好。就像我娘的死,我补了二十八年的仪式,还是填不上那个窟窿。”

江云归的目光落在他扣着扳机的手指上,指节泛白,像当年握着苏绣绷架的力道。

“你不是想让她飞吗?”他声音放轻,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韩天野突然嘶吼,枪口猛地抬高,“她在底下等我呢!她说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敢陪她——”

枪声在雷声里炸响,子弹擦着江云归的耳际飞过,钉进宾利的引擎盖。

萧停川猛地扑过去,却被韩天野侧身躲开,男人转身钻进警车,引擎的咆哮像头濒死的野兽。

“他要撞过来!”萧停川拽着江云归往后退,脚下的碎石在湿滑的崖边滚动。

警车的远光灯突然亮起,两道惨白的光柱刺穿雨幕,正对着他们的胸口。

江云归的手摸到枪柄,指腹扣住扳机。

可韩天野眼里的疯狂,突然和陆远在地下室举刀的眼神重叠。

他猛地偏过枪口,子弹打在警车的轮胎上。

爆胎的巨响里,警车失控地扭了扭,却还是带着毁天灭地的势头冲过来。

萧停川一把将江云归拽进怀里,转身扑向侧面的岩石。

剧烈的撞击在背后炸开,宾利被撞得半边悬在崖外,而警车的前半部分已经探出护栏,轮胎在虚空里徒劳地转动。

韩天野在驾驶座上抬头,红绸睡衣的碎片从车窗飘出来,被狂风卷着飞向崖底。

他看见江云归沾满血的脸,突然笑了笑,像个终于完成刺绣的匠人。

“告诉她……我补好了……”

话音未落,警车猛地往前一沉,连人带车坠向崖底。

沉闷的撞击声从谷底传来时,江云归突然想起那枚蝴蝶发卡。

翅尾的红绸,终究还是没能带着他飞。

萧停川抱着江云归滚到安全地带,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怀里的人咳嗽着吐出鲜血,朝着他的怀里蹭了蹭,染红河面的手指还在痉挛。

“疼……”

“不疼……”萧停川的声音发颤,“我叫救护车了……”

“萧停川……”江云归轻声呢喃,“……我疼……”

这是江云归第一次述说他的感受。

从前无论疼与不疼、痛与不痛,他从来不会说出口,只会把所有的疼痛埋在心底,不告诉任何人。

萧停川摸到江云归后背的伤口,血正从指缝里往外涌。

“云归,不疼。”

萧停川用尽全力抱着江云归,轻声安慰着他。

“我在,我永远都在,别怕,云归。”

江云归望着崖边旋转的雨珠,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韩天野飘向崖底的红绸,在涛声里轻轻起伏,像谁终于松开了攥了二十八年的丝线。

暴雨还在下,断云崖的风里,似乎有蝴蝶振翅的声音。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