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就叫,大白天就睡的大公鸡施施然睁开眼皮,抖了抖头上三根鸡毛:“啥事?”
“你看我养了你这许久,把你的毛都养得溜光水滑的,我有事?你帮不帮忙?”曲耕言一脸谄媚地问。
大公鸡沉默了一会儿:“人类真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拐弯抹角。”
曲耕言顿时敛去笑容,直白地说道:“事情很简单!孙燕你认识不?”
大公鸡回想了一下,“当然认识,医馆的厨娘,平时经常去厨房大米里捡米虫给我吃,是个好人,看得出医馆好多人都喜欢她,包括那个陈大义,不过你们人类规矩太多了,喜欢就□□啊,连我都能看出来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的,结果就这么分开了,好奇怪。”
曲耕言:“......”
大公鸡:“咋不讲话了。你不是想让我帮你打探孙燕吧,反正她是个好人,我们鸡都不吃同类,我觉得她不会跟陈大义一块干坏事的。”
曲耕言无奈道:“我没说孙燕一定是坏人,不过陈大义什么都不肯交代,所以我们只能通过孙燕获取一些他作案详细细节。我呢,把你送给孙燕,你帮我观察一下她最近的动态。”
大公鸡闭着尖尖的嘴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鸡应该也是鸟的一种吧?
曲耕言这么想着,直接开出了一个任何鸟都无非拒绝的条件:“二斤大青虫。”
大公鸡:“成交。”
曲耕言汗颜,心想着动物果然没什么道义。
事不宜迟,她提起大公鸡的笼子,乔装打扮一番,直接去找了孙燕。
她并没有伪装,因为她的目的是用公鸡打探消息,而非自己,她不觉得一个女人在这个没有监听设备的时代会对一只公鸡有所防备。
孙燕从医馆厨房离开后就住在小巷里的一处租来的小屋。
进去前,曲耕言跟邻居打听了一下孙燕,邻居说孙燕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后来嫁了人生不出孩子,里外张罗着存钱给丈夫纳了一个妾,结果妾进门头一年就给丈夫生了一个孩子,母凭子贵,直接越过了孙燕去。
孙燕在家里越发不受待见,后来生了一场病没法赚钱,夫家看孙燕没有利用价值,直接将人赶了出来,连床褥子都没给孙燕。
好在医馆的大夫好心将人救了回去,治好了病还给了她一份赖以生存的活计。日子本来好起来了,结果丈夫又找了过去,要拿走孙燕的工钱,还让孙燕干完活再回去伺候公婆。
邻居的大婶说起孙燕来没完没了,声情并茂:“......那医馆的大伙都看不下去,说哪有人把人欺负到这个份上的,简直把人当不要钱的奴才了。我听说,前两天被抓进大牢的杀人犯之前没少给孙燕出头,那男的我见过,一脸凶相,怪不得之前孙燕前夫去找她,每回都能让那个杀人犯给吓回去。啧啧,得亏孙燕前夫命大,不然也得死在那杀人犯刀下。”
曲耕言像听了一出苦情戏,手上提着的大公鸡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咕咕咕咕得没完,“你咋知道这么详细呢?”
邻居大婶叹了口气:“孙燕自个说的啊,来了几天,跟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诉苦了个遍。能理解,人活的那么不容易,真要不诉诉苦,能生生把自己闷死。”
曲耕言点点头。要说孙燕这个女子活的的确不易,她也不希望孙燕是凶手里的一个。
不过,她这般苦命的女子遇着陈大义这样真心待她,为他出头的男子,倒真有几分为陈大义治病去杀人的可能性。
曲耕言问到此处,知道的东西已经足够多。关于杀人方面的,她想就算孙燕真的做了什么,也不可能傻的把这些抖出来。于是,她便跟邻居告辞,提着大公鸡继续去孙燕家了。
刚到孙燕家门口,她就听见里面叮当哐啷的声音,便没急着敲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里面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王家的人,你跟我回去......陈大义马上要被砍头了,还有人护着你吗?你别不知好歹,残花败柳还生不出孩子,不跟我回去,你能去哪?”
然后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我一辈子都不会踏进你王家的门,你王家就是吃人的魔窟!瞧着吧,你!还有那个女人、你爹你娘!你们都会遭报应的!你们马上就会遭报应了!我等着看,看你们被恶鬼缠身!哈哈哈哈!”
“这是在吵什么……”曲耕言驻足听了半晌,顿时想起了孙燕家的前夫,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孙燕的前夫来找她的麻烦了吧?
果然,下一刻,曲耕言便看着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随后,他看也没看站在门口的曲耕言一眼,便直接扬长而去了。
曲耕言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推测这一位应该就是孙燕的负心汉前夫,王永怀了。
“你是谁?”门内传来一道女声,正是孙燕走出来关门。曲耕言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见她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柔弱模样,瞧着确实不像是杀人凶手。
“孙娘子,这鸡你可认识?”曲耕言将大公鸡提到了孙燕面前,笑问道。
大公鸡立刻配合地张开翅膀,叫了两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亲人。
“这……这不是医馆里伙房养得鸡吗?这只鸡陈大哥养了好久,之前还说要杀了给我补身子。”
闻言,大公鸡立刻消停了,躲在笼子里的角落瑟瑟发抖,这、这怎么这么多人想吃它啊?
曲耕言道:“正是。陈大义进去之前,特意嘱咐我将这鸡带给你,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如今鸡带到了,我就不多留了,孙娘子自己保重。”
“难为陈大哥还想着我,可怜他已经进了牢房,今生今世,怕是再出不来了。”孙燕掩面擦了擦眼角,她接过鸡,突然又意识到了几分不对劲,狐疑地打量着曲耕言道:“那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更没有听陈大哥提起过你……”
先前曲耕言已经刻意乔装打扮过了,因此并不怕孙燕瞧出什么端倪,她笑道:“我就是东街猪肉铺老板的女儿,陈大义啊,经常在我们这儿买菜,他为人爽快,经常照顾我们猪肉铺的生意,他拜托我帮忙,我当然答应了。”
“原来你是东街猪肉铺老板的女儿,你爹是……”
“我爹姓李啊,要说我爹,他你应该也认识,以前你在医馆当厨娘时,还去我爹哪儿买过菜呢。”曲耕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其实,她的假身份不过是临时编造,根据昨晚看到的陈大义的人际关系的资料随口说得而已。
不过,正是这样无关紧要的身份才更能让人相信。孙燕一直知道东街猪肉铺的老板有一个女儿,只是没见过,她见曲耕言说得如此流畅,自然不再怀疑曲耕言说谎了。
“那就多谢你了。”
说罢,孙燕不再多言,伸手接过鸡关上了门。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曲耕言盘算着想要让大公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起码需要两天时间。这期间她也不能闲着,不如去打听打听关于孙燕前夫的消息。
孙燕的前夫不仅是一个负心汉,还是一个烂赌鬼,街坊邻居都知道他的一筐子烂事。曲耕言不过是在王家门口的茶坊坐了一下午,便已经知道了王家大概的情况。
这王永怀以前也是一个读书人,还中过秀才,可惜发达之后不思进取,还一脚踹了发妻孙氏,将养在外头的外室接进了门,只是那外室挥霍无度,王永怀又烂赌,这一来二去仅有的家底也败光的差不多了,而且,最近不知是王家是中了什么邪,还是遭了什么报应,那王永怀的老母亲、外室,还有外室生得孩子全都接二连三地生了病,卧床不起,王永怀急得团团转,这才想起了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发妻,想要孙燕回王家帮忙。
不过,孙燕那里肯再回王家,于是双方时不时就开始一场激烈的争执。
原来有这种的事。
曲耕言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王家的人怎么会接二连三地生病?这简直太奇怪了,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这件事会不会跟凶杀案有关……毕竟,孙燕对王家恨之入骨,听她刚刚跟王永怀争吵对话里还提到了恶鬼缠身一类的词,难道孙燕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报复王家?
曲耕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她立刻找来了林裕,希望林裕帮他调查王家人生病的真正原因。
林裕不仅是查验尸体的一把好手,并且还精通医理,他立刻扮成了江湖救急的游医,飘荡在王家附近,手里提着药箱,嘴里还喊着治不好不要钱一类的话。果不其然,病急乱投医的王永怀立刻打开了大门,请林裕进门看病。
而曲耕言在外蹲守了好几个时辰,方才见到林裕慢悠悠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