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妄想症 第6章 妄想

温唯跟他对上视线的瞬间，想说的话忘得干净。

他微俯身过来，侵略气息让她脑子里那些想法全部消散，就像清醒着掉入一场危险陷阱，只顾贪恋眼前的甜。

她眼睫扑簌，对上谢应诀眼神，落在他眼里，成了另一层意思。他身上气息依旧笼着她，视线移开：“嘉柔也在，你们做个伴。”

温唯这才明白他是觉得嘉柔孤单顺便让她作陪，稳下心神跟上他：“嗯，好。”

Ala这条街就是供年轻人玩乐的地方，谢应诀不怎么回家，在这边早玩得轻车熟路。他高挑身形在前，温唯跟着，很快到餐厅。

谢应诀推开包厢门，原本热闹的包厢一静。

温唯跟着进去，安静站在谢应诀身后，里面很多人，但没有宋嘉柔。她在一众陌生人里有些腼腆，脸颊微烫，干净手指缠着。

谢应诀站的不是主位，但他在那里，让人感觉就是主位，气场稳稳压所有人一层。他拉开椅子，随意朝她一偏头：

“温唯。”

他一开口，众人对温唯关注明显多了。

温唯对众人轻点下头回应，众人都是谢应诀圈子里的人，但还真没看出来什么时候谢应诀对这种温软清纯的女孩上心，有人起哄笑起来：“诀哥今天来这么晚，是有原因的啊。”

温唯被众人看得耳尖发烫，不知道怎么解释，本能看谢应诀。

谢应诀也没解释，只凛了那群男生一眼，意思很明白——

都注意点。

他回头，捕捉到她的窥视，但没有多余的话：“坐那边。”

温唯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坐下，才发现周围还有许多明艳漂亮的女生，视线轻蔑地打量自己，不自觉抱紧了另边胳膊。

谢应诀就靠在斜对面的椅子上，桌上的手机响了声，被他挂断，又响一声，直接滑动拉黑。旁边男生热络将胳膊搭他肩膀上，边聊天边给他倒酒，他够过酒杯，意态散漫喝两口，没应。

温唯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在聊天，她插不进去话，直到其中一个女生视线轻蔑打量她，声音却有意压着：“你是诀哥朋友吗？好像他妹妹。”

问她话的女生晃着玻璃杯里的酒，妆容美艳，相比下温唯在这个环境确实格格不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是妹妹，我们在一个俱乐部。”

女生轻笑：“那是我误会了。我是看你打扮得干净，都夸你，我们这种花心思打扮的就是不能跟你比啊。诀哥亲自带着。”

“诀哥什么时候对这种感兴趣了？姐妹们，那以后我要转型了。”

“转什么型？也就顾音姐不在，她在的话轮的上其他人吗。也就带来玩玩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比不上顾音姐你也不用难受，毕竟……”

“我没想和她比，”温唯打断她，“是你在拿我和她比，我跟顾音不认识，拿我和她一起评点，对我对她都不好。”

女生似乎没想到她会反驳，声音稍稍扬起：“你还不满上……”

“不满怎么？”

一道极地冰川似的寒音截断女生的话。谢应诀站定在温唯身后，将菜单不轻不重放在温唯桌上，目光寸寸抬起看着女生。

场上明显一静，嬉笑怒骂的男生，附和的女生都安静下来，视线投向这边。

女生被看得发慌：“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顾音姐对新来的女生感兴趣，我们帮她问问。”

谢应诀波澜不惊听完：“那就让她来问我。”

氛围僵持，刚跟谢应诀坐一块的男生见机起身打圆场：“诀哥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想聊天，也不能对他的人说三道四啊，按规矩罚三杯把这事过了啊。”

谢应诀闻声瞥过去一眼，不置可否，但眼神里明显不是赞赏。

周围男女生见谢应诀没明确否认，连忙帮着说话，女生抓住机会，拿过酒杯要当众自罚时。

谢应诀忽然打断：“她跟顾音怎样？”

女生站在原地，捏紧酒杯，清清楚楚回答：“她是她，顾音姐是顾音姐。是我刚才乱说。”

她说完这句，其他人也应和了几声，嬉笑着让她道歉喝了酒，把这事过去。

女生知道自己破坏气氛，主动找借口离开，在场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却都没挽留。风波过后，饭局又回到开始的气氛。

温唯在女生走后，还是忘不了刚才的对话，不经意和谢应诀碰上眼神。谢应诀视线直直没有避开，菜单推给她：“不是饿了？”

温唯明白他还记得饭团的事，可她脑海里反复萦绕顾音这个名字，胃里泛酸，什么都不想吃。她不想情绪暴露得太明显，还是打开了菜单，转移注意力。

她认识谢应诀以来，会小心记好他每一个习惯，爱好。

让她心里最甜蜜的一件事，就是高二时偶尔发现他打火机上多了个音符标记，她每次看到都会很高兴。心里给自己打气，至少他们在音乐上有一点共同爱好。

每次看到他点火都会忍不住去找那个音符，找到就会特别开心，他那么无拘无束的人，竟然会留这个标记这么多年。

原来是因为顾音。

而她认识他三年了，连他身边有这个人都不知道。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触及过他的世界。

心神不宁中，她随便勾选了一道菜，就还给谢应诀。

谢应诀看了眼，什么都没说，只加了瓶牛奶，又将菜单递给其他人。

饭局开始，服务生将牛奶放在温唯面前。

她才意识到那瓶牛奶是给自己的，因为在场人都喝酒，她虽然不能喝，也没想着第一次来就要被特殊对待。但是谢应诀点给她的，没人站出来多说一个字。

宋嘉柔和路熙与才赶过来，宋嘉柔看到她很惊喜：“唯唯，你单独和我表哥来的啊？他没吓到你吧。”

温唯下意识看谢应诀，谢应诀手腕搭在桌上，周围人跟他搭话笑闹，他眉峰扬了扬，在轻容的氛围里一笑。

温唯垂眼咬着牛奶吸管：“没有，他人其实挺好的。”

要不然也会在一群喝酒的人里记得给自己拿瓶牛奶，但现在看到男女生们在他身边喝酒，聊成一片，忽然有点羡慕。

“哎，诀哥今晚怎么没带顾音过来，好久没见顾音姐了。”

“顾音姐能轻易带出来让你看啊。”

温唯能听出来，顾音跟他们玩得很好，很明显能看出来明艳大方的类型。柯妍说过，他身边确实都是主动又热烈的女孩，而她这种安静不起眼的类型，从来不在他眼里。

她无意识咽了口牛奶，甜的。

但忽然想尝试下啤酒的辛辣。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已经快九点，夜幕繁华。

其他人商量组个KTV局，邀请谢应诀跟温唯，谢应诀将车钥匙丢给他们，人却懒散得不行拒绝：“玩腻了。”

温唯能玩到现在也已经满足：“寝室有门禁，你们去玩好了。”

几人议定，宋嘉柔惦记着温唯：“那唯唯，我们先送你回校。”

温唯知道他们着急去KTV：“不用，从这走到学校也就十几分钟，你们直接去KTV就行。”

“我送吧。”

站得离他们有几步，点了根烟的谢应诀打断，“南门还是北门？”

温唯不由自主看向他：“北门。”

谢应诀将手头烟按灭，示意她来跟前，温唯听话走到他跟前：“我不是很急的。”

声音柔软，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谢应诀本来打算直接走的，听到她这句话，偏头看她两眼。

女孩顶着张干净稚白的小脸，抬起头看他，样子认真得不行，眼里落入细碎的灯光，像琥珀色玻璃珠。

她根本掩饰不住害羞和紧张，还要鼓起勇气跟他说话，就为了说可以在这等他抽支烟。

他动了下嘴角：“怎么这么紧张？”

俱乐部相处这么久，他第一次明面问，温唯不想像上次一样胡乱回答，紧张还是认真说了：“也不是紧张，就是觉得我跟你其他朋友不太一样，担心你跟我在一块不自在。”

就像刚才他跟别人都可以随便喝酒，但她只能喝牛奶。她怕他觉得跟她在一起无趣。

谢应诀往常抽过烟都会有意离她几步距离，怕熏到她，这会儿难得能闻到淡淡的烟草气。他侧头笑：

“你怎么知道不自在？”

他站在夜风里，轮廓分明，颈侧拉出的线条流畅又性感。

温唯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夜风吹得鼓噪，久久不能平歇。

走到十字路口，忽然下起小雨。

温唯眸子里闪过丝慌乱，谢应诀直接领她往另个路口走：去对面。”

走到街店屋檐下，他嗓音有点沉，但很好听：“我去买伞，在这等我。”

说完，他推门进了便利店，在躁乱人群里拿到两把伞。温唯隔着玻璃门看他，从他拿伞到结账，视线一刻不离，发现他跟自己在门上的影子有片刻重合时，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好像这种幸运每次都是因为下雨，宁愿天天下雨。

屋檐下的人也逐渐多起来，不远处摇摇晃晃来了个醉汉，一身腱子肉看着很吓人，往便利店走时差点撞到温唯身上，温唯躲闪不及，手腕被人扣住，拉到身边。

温唯鼻尖撞到薄薄的衣料，抬头看到谢应诀，整个世界晕眩炽热。

这距离，能清晰看到他的下颚线，还有不断的清冽气息浸透过来。

谢应诀没注意她，冷眼在看醉汉。

他眉眼天生锋利，不动声色时，带着不着痕迹的侵压感，却能让她心安。

醉汉跌到玻璃门，还不忘开口：“对，对不……”

温唯猜他是想道歉，结果醉汉撑着玻璃起身，看清谢应诀脸色，竟然直接连走带踉跄跑路了。

路口人行道还没到绿灯，谢应诀和温唯在檐下站了会儿。

谢应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看了眼，屏幕上弹出几条信息，看到的瞬间，他眼底冷成一片，闪过烦躁。

他下意识去摸烟盒，一手拢火，另一只手点烟，擦亮的瞬间，瞳仁在闪烁的火光里被照亮，傲得冷漠。

他咬着烟，在夜里是一簇橙红色的光。

眼角掠过温唯，声线压得低，透出一种沙哑的磁性：

“怎么不提醒我？”

语气随意，分毫没有因为心情不好就将情绪迁带到她身上的意思。

温唯垂着头认真说：“刚才不是因为我已经废了根烟么。”

“可以抽烟的，我不怕。”

后面这句微微急切，谢应诀笑笑，没说话，也没再抽烟，刚点的烟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说：“走吧。”

谢应诀将伞递给温唯。

温唯撑开伞后才发现伞面很小，两个人同时打会淋雨，但谢应诀手里没有别的伞，也没跟她分伞的意思。

温唯明明记得他拿的是两把伞，试探问：“就这一把伞吗？”

谢应诀肩膀耸了下：“后面的阿姨说要给她几个月小孙子打伞，另一把让给她了。没几步路，我不用。”

温唯刚才是看到有个阿姨跟他说什么，鼓起勇气将伞撑高：“就几步路，我们一起吧。”

女孩子扬起手臂将伞撑得很高，来适应他的身高，谢应诀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终于浮起微渐变化，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还是跟他撑同把伞。

他不习惯跟人一同打伞，但看女孩将伞柄越攥越紧，眼里的光却越来越弱，伸手接过伞柄：“我来吧。”

女孩子唇角漾起笑意，像乖又雀跃的小猫。

他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下，短短一瞬，旋即进了平静的氛围。

到校门口时，他将伞给她：“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温唯这才意识到他说的顺路并不是返校，当然也不是回家，在俱乐部这么久，她看得出来他在外面待得多，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谢应诀单手插着口袋，侧头看她时视线清晰直接，“到寝室了发个信息。”

温唯眨了下眼睛：“那我发俱乐部群里？”

谢应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神色随意：“发微信吧。以后也有事情交接。”

温唯愣了下，几乎没法思考，整个人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呼吸都不会了：“好，我拿手机。”

她急匆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视线在他手腕上的伤口停了下，但还是动作很快地扫了码，因为迫不及待想抓住这份天降的惊喜。

回去路上，她给妈妈发了信息：【妈妈，小时候你给我用的那个很管用的药膏配方还在吗？】

正好这时，心心念念的信息弹出来：“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快来聊天吧。”

温唯迫不及待点进和他的对话框。

她高中累的时候就会搜索他的微信，看着他的头像签名都能开心好久，后来听说他打开微信能有十几条验证，就关了搜索。

谢应诀头像是一张群山之巅拍的风景，野性蓬勃的生命力，朋友圈很简单，基本都是极限运动的时候拍的风景图，有攀岩，冲浪，滑雪……

人生对他这种人来说是旷野。

温唯对着Acolasia的昵称，想着要给他改什么备注，又怕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太明显，于是转变思路，给他的备注了个隐晦的0925。

她跟他相遇的日期。

她对着对话框编辑又删除好几遍：“我已经到寝室了，今天晚上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希望你今晚也能开开心心的。”

柯妍不知何时从寝室外回来，看到她直接摔了门，冷笑了声：“这不是校论坛的大红人吗？走后门拿奖的滋味怎样？”

温唯皱眉，本来不想理她，听到后一句感觉到不对劲。

她点开学校论坛，一眼就看到最上方的热帖——

【这种人也配拿奖？举报新传学院温唯靠勾引评委助理韩征拿校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