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烟火花满城 第26章 九重天阙（８）

得了掌事仙娥的话，大家便四下散了去。

待到过了好一阵子，那小仙娥方才从刚刚的惶恐惊吓中回过神来。

“多谢这位姐姐相救！多谢姐姐相救！”那小仙娥连忙对落莲叩拜道谢，以答谢这救命之恩，若是真被扔进了洗仙塔中，那自己这条小命，怕是真的就保不住了。

落莲赶紧把她扶起来，“我还算不上救你呢，若是三日之后，我们没能制出让小殿下满意的衣服，那我们俩，可就都要被扔进洗仙塔里喂冥风了。”

沈南悦一脸怨闷地望着那小仙娥，不满道：“小师姐，你为何要救她？还同掌事仙娥说出做不出来就要与她同罪论处这样的话，你不是总与我说要我们在这天宫中行走要小心翼翼，诸事留心的嘛，还同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近来我都安分守己不在惹祸了，小师姐倒好，这下直接捡了一个烫手山芋回来，还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祸事呢？”

接着又是一副担忧的神情，指着那仙娥，激动地说道：“若是三日之后，她不能做出让小殿下满意的衣服来，依着掌事仙娥的脾气，她可是真的会把你们俩都扔进洗仙塔里的。”

“你别慌，我心中自有打算。”落莲瞧着沈南悦一脸慌张的模样，对沈南悦安抚道。只是这三言两语怎能让她心安，毕竟在这高高在上，毫无人情味儿的九重天之中，就只有小师姐与自己相依为命了。

接着落莲又同那小仙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若瑶。”那小仙娥似是被沈南悦如此强烈的的恶意给吓到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之事，的确是自己拖累了落莲姐姐，应答之时都是唯唯诺诺，轻声细语的。

“若瑶，今日晚了，你且先回去，明日早些来我们再商议便是了。”若瑶得了落莲的话，却迟迟不敢离开，毕竟掌事仙娥只有许给她们短短的三天时间。

“落莲姐姐，明日再来，真的可以吗？今日不用赶工吗？”思虑再三，若瑶还是怯怯地同她问道。

“无妨，你就只管下去早些歇着便是。相信我。”见着落莲如此笃定，那唤作若瑶的小仙娥这才放心地离开，只是直到临走之时，沈南悦也未曾给她一个好脸色看。

直到若瑶离开，四下无人之时，沈南悦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小师姐！你究竟有何打算？你真是急死我了。”

落莲见着沈南悦这一副焦急的样子，竟然会觉得有些好笑。

“难得见我们的小南悦，如此着急上火呢？”沈南悦见落莲在这样的时刻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不觉心中顿时来了气。

落莲拉住快步朝前走的沈南悦：“南悦，今日之事，或许本就因我而起。我没理由让若瑶平白担了这罪责。”

落莲如此一说，沈南悦就更加疑惑不解了。

“小师姐何意？”

“今日我同几位仙娥一同去给天后娘娘送宴服，途中，遇见了小殿下。”自从来了天宫见着了他第一面后，落莲便也只唤他小殿下，再也没有唤过夙无尘了。

她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凡间陪自己一夜畅饮的夙无尘了，这里是九重天，他是九重天里的小殿下，若是仗着凡间那一丝丝的情分，平白乱了这天宫里的尊卑规矩，那只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也给夙无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沈南悦听着，接话道：“那又如何？”

那小殿下走到我们面前时，拿起娘娘的五彩羽衣看了半刻，期间还问了苏儿司衣坊是否正在赶制他的宴服。

“小殿下只顾着同其他姐妹问话，唯独不同我搭话，我本也不在意，只当他避嫌罢了，终归也是对我好，可是就在小殿下从我们身边离开之时，却莫名地对我笑了笑，那时只有我一人见着。”

“我那时候便觉得他的神情甚是奇怪，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候他心里就打着这算盘了。”

沈南悦只觉得听得背后甚是一股子凉意袭来，不可思议道：“小殿下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他在三界中名声极好，都是夸赞他的话，更何况，仔细算来，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他何故要如此为难我们？”

落莲眯眼：“正是如此，传言都说他素来待人和善，不与他人为难，只是这蟠桃盛宴也算是天宫中的例行盛世事，如何偏偏今年，他竟然将所有的衣饰原稿都退了回来，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这不就更是奇怪了？”

沈南悦仔细一想，似乎是如此，只是我们二人只是小小的仙娥，如何会让小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地为难我们？沈南悦实在是想不通。

关于这一点，落莲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小心这位小殿下罢了。

“兴许是因为我们在凡间与他相识过，他觉得我们可能会以此来和他套近乎罢了，所以先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好让我们知道他的厉害。要我们晓得在这九重天中，只要他动动手指就能要了我们的性命，好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与他人说道与他在凡间相识之事罢了。总之，这个小殿下，不是外表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他为何要这么做呢，那晚落莲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也始终没有想明白。

次日清晨。

天刚微微亮，若瑶便早早地来到落莲她们屋前候着。

天界不似人间，既没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也没有白天黑夜的昼夜交替，但听传言，我们的这位天后娘娘似乎也是来自凡间，自是习惯这人间的四时交替，也喜欢这白昼的十二时辰变化，我们的天帝陛下便命人在这天宫之中设下四时之景，虽是虚幻之像，但也让这些自凡间来的人们看着心中舒爽，以告心中慰藉了。

“落莲姐姐。”落莲还打着哈欠，甫一开门，便望见了站在门口的若瑶。

“你竟来得如此之早？”落莲虽是昨日嘱托她让她早些时候来，也不想她方才这个点，就已经到了门口守候。

“承蒙姐姐昨日相救，若瑶必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姐姐的重托。”若瑶郑重其事地同落莲说道。

“走吧。”落莲心中甚是安慰，喊上屋子里的沈南悦，三人一起去了制衣间。

“若瑶，你且先去把这屋里所有素净颜色的布匹样子都找来与我。”落莲方入屋内，便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小师姐这是要做何？”沈南悦抚上身前那上好的衣料，出声问道。

“制衣服啊！”落莲一边研墨，一边答道。

若瑶轻车熟路，动作麻利，不多时便将坊中所有素净的布料都拿到了落莲的面前。

沈南悦望着眼面前这一排的布料，只觉得平淡无奇，沈南悦性子活泼，自是喜欢一些鲜艳亮丽的颜色，可眼前的这些，竟没有一匹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她嫌弃地拿起离她最近的一匹布料，撇了撇嘴说道：“小师姐，这料子颜色，也太素净了些，如此平淡无奇，毫无特色，如何能得到小殿下的青睐？”

落莲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是转过身去，向若瑶问道：“往年里，小殿下的宴服一般都是何种颜色，何种样式？”

若瑶答道：“小殿下素来喜穿白衣，哪怕是蟠桃盛宴这样的大喜事，服饰也素来以素净的为主，只是不知为何，今年司衣坊送去的样式，小殿下竟一款也没瞧上，想来是司衣坊年年都是这些花式，小殿下也厌烦了吧。”

我们的这位小殿下，原本就喜欢白衣，既要投其所好，自然也是要选择一些素净的料子。落莲大致地扫过一样面前的布料，一眼就看到了这匹雪花绒。

若瑶见着落莲手中拿起的雪花绒布料，称赞道：“落莲姐姐真是好眼力，这匹雪花绒布料，乃是今年天山雪族新进的贡品。质地柔软舒适，颜色洁白如雪，乃是这一批料子中的上品，只是这布料稀奇，只有这一匹，怕是不够制得整套衣服的？”

落莲盯着手中的那匹雪花绒，沉思了许久。

要怎么样做，才能让这仅有的一匹雪花绒，用在小殿下的衣服上呢。

还记得在凡间第一次见到夙无尘的时候，他便是身着一席白衫，除了袖间的那一绕青丝，再也没有别的装饰。

来到天宫仅有的几次相见，他也都只着白衣，实在是让人猜不出，他究竟喜欢些什么样式来。

落莲在案前坐了许久，也理不出一丝头绪。这期间还时不时会有几个仙娥从门前走过时，时不时往里面瞟一眼。有的是路过，有的，确实摆明了想要来看看这热闹。想看看就这三天的时间，落莲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这些个趋炎附势的人，个个都等着看小师姐的笑话呢。待我出去将她们赶走了去。”沈南悦在门口蹬着眼睛看着那些来往的仙娥，吓得她们就算是再好奇，也不敢走近，只是远远地望望。

临近晌午，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加之心中烦躁，就更加闷热了。落莲脸上细密的汗珠从额间沁了出来。

若瑶拿出腰间的手帕:“落莲姐姐，擦擦吧。”

落莲目光触及到若瑶递过来的手帕，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从沈南悦那里听来的一些传闻。

小殿下虽然年纪尚小，但如何也是参加了当年天魔大战的人，那场震动三界的大战，战况惨烈，死伤无数，生灵涂炭，早已经是回暖的阳春三月，竟然硬生生地下起了一场大雪。寒风刺骨，诡异得很。此战虽是大捷，可小殿下的身子也因此落下了旧疾。

膝盖关节之处，丝毫禁不起一丝寒风，每到初春之时，便会隐隐作痛，小殿下身份何其尊贵，可哪怕是天界的医仙，也未能查明这怪病的病因，将其治愈。

后来天帝陛下又为其遍访三界名医，最终却都无果。

小殿下自幼也是练武之人，常在军中行走，这点小伤小痛，从未放在心上，再加上一年中仅是初春之时会发作，也就未曾放在心上。久而久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雪花绒除了质地柔软之外，最大的作用便是御寒保暖，虽是材料不够，但若是只用在膝盖关节之处而别的地方，用其他相似的布料来替代。如此一来，既保留了雪花绒这种布料，又满足了小殿下素来喜欢白衣的嗜好，岂不两全？

而落莲看着眼前这一方帕子，从颜色上来讲，与雪花绒别无二致，顿时欣喜地问道:“你这帕子，是何种布料？”

若瑶被落莲那么一问，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慌张，言语间也显得有些慌乱:“这帕子……”

落莲不解，这料子莫不是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这布料名唤玉锦，本是前些日子玄羽宫送来为玄雅公主做襦裙时用的，我见着还有一些边角料，丢了实在是可惜，便拿了回来绣了这方巾，落莲姐姐可千万不要告诉掌事仙娥啊！”

若瑶原是以为落莲看破了自己的这一方手帕，要责备自己来着。

谁想落莲本无此意，只是想要这绣方巾的布料罢了。

“我若是有心要揭发你，谁来同我收拾这眼前的烂摊子？”落莲望着一脸担忧，战战兢兢的若瑶，一脸无奈地笑道。

若我真是这样的人，昨日又何必自找麻烦在掌事仙娥手里救下你。

只是听了若瑶的话，落莲刚刚放回肚子里心，又悬起来了几分。

若是些寻常布料还好只是这玉锦，本不属于司衣坊中之物，这可如何是好。

那位玄雅公主，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如此贸然唐突地去问她要这玉锦，怕也是难事。

就在这时，沈南悦走到落莲身前，接过她手中的帕子，称赞道:“果真是好料子，这玉锦摸起来，手感竟然与那雪花绒，也不差几分呢。”

接着她又一脸八卦地向身边的两个人说道:“听说这玄雅公主对小殿下倾心已久，可迟迟得不到我们小殿下的回应，我还听说这位玄雅公主生得那可叫一个美，五官精致，肤如凝脂。我们这小殿下竟然也不知道了怜香惜玉一番……”

落莲望着还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的沈南悦，开口打断道:“你去哪里听来的这么多人家私密之事？”

“哼，我是谁，我现在可是三界第一神探子——沈南悦。”沈南悦撇了撇嘴，一脸傲娇。

不过，这沈南悦的话倒是帮了落莲一个大忙，既然是芳心暗许之人，那这玄雅公主不管是何角色，也定然不会了吝啬这几匹玉锦了。

“南悦，你同若瑶且代我去这玄羽宫走一趟。”这玉锦，落莲似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