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妄想所言 第6章 放球

【会议室-天台】

张莉站在天台上往下看。

很奇妙，当你陷入这座花园的时候，你会觉得它很神秘、很幽深，但在五楼的天台上看——它和随处可见的小花园没什么两样。

不过非要说，它的自然度很高，里面除了石板路，几乎没有人工痕迹，学生们在里面休息，也几乎是席地而坐，每次站起来，屁股和后背都有股潮湿。甚至连石板路的缝隙也爬满了植物。

此时的视野也很奇妙，张莉喜欢运动，也喜欢爬山，站在几百米的山上你不会有任何眩晕感，但此时此刻，仅仅只是五层楼高，人也会短暂地感受到危机。

——从这里跳下去绝对会死。这是非常直白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是一种自我保护，她擅长自我保护。

学生时代并不是所有微胖、壮实的小孩都会被排挤，但很遗憾的是，她就是被冷落的那一个，不过时间久了，张莉其实掌握到了某种方法——在团体里担当一个奉献位。

当然，学生时代的奉献位和生与死无关，顶多就是中午帮同学带饭、在老师发火的时候顶上去，班级活动积极参与，她认为这样的“奉献”和被“欺负”还是有差别的，至少在张莉心里，她有一条准线。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魅力，小学时被排挤的她，到了高中，竟然还有不少同学崇拜她的行事作风。

她很幸运，1班是个难能可贵的班级，霸凌这种事和1班的学生无关。如果不是回忆里闪烁的片段，或许张莉长大后也是那一类会在社交平台上发表诸如“怎么人人都说自己被霸凌，我从来没见过”话题的人。

当然，从高二下学期开始，闪烁的片段开始在她眼前上演，那不再只是回忆。

“怎么不走？”

易理打断了她的思绪。

张莉快步往前，这天台很长，还有两翼，只有那个叫拉塔的侦探助手在对面——这是那个侦探安排的，大概是他的身份带来的特殊待遇。

身份。

张莉忽然想起来，他们一开始并不打算按着“侦探”的安排来做事，X把一切的节奏都掌握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葛月为什么突然那么说，但在张莉没反应过来的地方，她大概是已经走投无路。这是最后的手段，葛月这样说过。

她一直走着，一直到两个天台交汇处。

拉塔走得很快，他很快跳上了旧教学楼的天台，绕到这边来接他们。

“真的哎，跳一下就过来了。”

他新奇地又跳了几次，又像不经意一样抬起头，看向人群，“有很多痕迹哦，甚至还有拖拽的痕迹。”

就在这时，柯娜轻呼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健康成年人的身体素质在此刻展露，张茂反手将柯娜推倒，越过面前企图拦住他的小曾，猛地拉住了人群最后的张莉。

“我们快走！”张茂抓住她往回跑。

“什么情况？”小曾茫然地愣在原地，“你们一伙的？！”

梅霜降听见这话立刻飞扑向前，但可惜的是张茂还是带着张莉逃向了楼梯间。

易理快速跑过去，只能看见二人的身影在楼梯间闪烁，没入某一个出口。

她干脆坐上了扶手一路滑下去，四楼的门纹丝不动，看距离那两个人应该是在二三楼跑出去的，易理简单地推门看了眼就放弃了，继续下楼，三楼的门还在微微晃动。

易理推开门，廊道上没有奔跑的身影，梅霜降在四楼楼梯井朝下：“我说，你找到人了吗？”

易理抬起头：“你看着这里，我在三楼找一圈。”

如果她没记错，三楼有一间教室是可以进入的。飞速的奔跑让周围的景象有些模糊，易理似乎听见了几声轰鸣，直至她抵达那间右翼末端教室的门口。

推开门，脚步猛然顿住，马丁靴上的链条在不断晃动。

而教室里，两个人倒在里面，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已经死了。

正是张茂和张莉二人。

“怎么了？转校生？”

身后有陆续的脚步声传来。

拉塔看她一眼：“出事了吗？”

他越过她走进教室……看起来这两人死得非常干脆，血液飞溅了一地。

易理终于有了动静，她转过身，问：“你从天台下来的？”

“对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我是第一个下来的，毫无疑问。没人在我前面。”

楼梯井里，梅霜降还趴在4楼的拐角处，她周围似乎有几个人影。

易理走上去，葛月、梅霜降、小曾正在说些什么，萨菲有些紧张地问她：“X，怎么样？”

拉塔走在身后，接过话头：“还能怎么样，他们不在了。”

小个子柯娜坐在台阶上发了发抖——易理不用问他们离开天台的原因，因为除了梅霜降，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湿意。

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伴随着雷鸣降临。

易理第一时间问梅霜降：“没人下来吧？”

“没。除了你和拉塔，没人下去。”

【楼梯井-会议室】

葛月关上了窗户，窗帘早已被暴雨卷作一团。

雏鹰楼的楼梯井有四处，正面左右各一处，两翼末端各一处，唯独特殊的是，只有正面左侧的这一处楼梯井可以上到天台。

张茂和张莉死亡时，所有人应该都在天台上。

【存活参与者：9】

小曾握着手机的身体在颤抖：“他们死了吗？”

柯娜和葛月冒着雨回宿舍带来了吹风机，会议室里轰隆隆的风机运作声与隔绝在外的雨声一并将它的话快要吞没。

梅霜降撩了撩有些湿重的头发：“不是他们还能是谁？难道是一直没出现的另外两个人？”

易理用余光打量一圈——除了她、拉塔、梅霜降，所有人身上都湿答答的，他们都穿着原本的校服，没有一个人不合身，虽然有雨水浸透，但它们身上不可能有过大量的血迹。

她有些突然地开口：“他俩就死在3楼的空教室。”

“什么！”小曾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梅霜降一下就明白了刚才在楼梯口易理问她话的意图。她瞥她一眼：“我还是那句话，没人去到下面的楼层。”

萨菲卷起湿漉漉的袖口，皱眉补充道：“突然一瓢雨下来，说实话，当时天台有些混乱，那一会风也很大。可能有人溜走了也不会被注意到。”

“但事实是，没人从楼上去到三楼。”梅霜降说，“你应该没多久就发现他们了吧，即使真的是我没注意，那个人要怎么越过你去把他们杀了。”

没有看到尸体，小曾的思绪还算活络：“不是尸体……会不会是霜降提到的没有出现的那两个人把他们杀了？”

梅霜降把镜子打开，有些心不在焉：“不太可能。”

“为什么？”小曾问。

“他俩不都是死神？也就是说，剩下的死神只有一个。那么就有以下几种情况——一个死神与一个人类找到了他们，那么三个死神会杀死那个人类，留在那里的尸体将是一个陌生人；两个人类找到了他们，或许那两个人类都身怀绝技，把他们两个死神杀了，这是唯一双死的可能性，但就像我说的，太快了。张茂不说，我觉得张莉至少能撑上一段时间。”

小曾摸摸下巴：“虽然感觉不重要，但也有一个人遇上他们的可能吧。”

易理微微侧头：“对啊，梅霜降同学。不过——如果是一个死神遇上他们，那么三个死神一拍即合，这已经和现实相悖；那也只剩下一个人类将他们同时杀死的可能性了。”

小曾挠挠头：“果然不算重要吧。”

梅霜降合上镜子，带着低气压看向易理。

“不，这重要。”

这个侦探在摸索他们的规则，虽然不起眼，但被她捕捉到了。

小曾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把手里的吹风关了，屋里只有柯娜手里的还在低声作响，给整个会议室带来一股莫名的沉闷感。

梅霜降先一步站起身，水滴啪嗒啪嗒落了一地。

“其实和转校生同学之前促使出来的情形很相似，不是吗？

不知名的空教室就像一个密闭的袋子，我先把两个红球扔进去。

我手里还有一个红球，两个白球。如果我继续扔进一个红球，那一切相安无事——这显然不是最后的答案。

想要打成两个死神死亡的条件只有‘白球’进入了袋子里，但因为红白球的战力不明，不清楚到底进去了几个白球，1个还是2个？转校生同学好像很期待我可以给出一个方便她整理可能性的条件——最好是某个规则，比如，普通人类只能杀死一个对象，但很遗憾，我要告诉你——假如这个对象是‘死神’，规则上，我们可以杀死无数个。”

易理：“谢谢你的潜台词。”

小曾还有些懵：“什么？”

梅霜降咬牙切齿：“意思是，普通人类的谋杀对象如果是人类，那我只能杀死一个。”

她再次盯了易理一眼：“我希望你能别让我失望。”

梅霜降其实也不觉得规则的暴露对她有坏处，至少现在死神知道了，她一个人就能把所有死神杀死。

易理摸摸因为潮意湿漉的十字架。

“不过这些规则和那个教室里的状况其实没太大关系。”

“什么意思？”梅霜降不解。

易理满脸坦然：“我没说过张莉也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