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妄想所言 第5章 天台

“你凭什么这么说。”梅霜降审视地看着她。

易理活动了下胳膊。

“我昨天很累。”

“你和我抱怨什么呢。”梅霜降不快地别过头。

易理说：“我把整个青苔中学的空间都探索了一遍——我对妄想副本了解得太少了。”

青苔中学看起来占地面积不小，还有两栋教学楼，但实际上，当中的许多教室都无法进入。即使撬了锁、进入房间后也会被重新传送到门口。

整个中学内部的独立空间大体上只有会议室、广播室、高三火箭班的两间教室、办公室、食堂、宿舍，和医务室。

其实也有几间空教室可以进入，但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暂且掠过。

“除了老教学楼高三的火箭班教室，我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发现杀虫剂、或是任何有毒的化学药品。”

梅霜降皱着眉：“杀虫剂？”

拉塔恍然：“啊，原来他喝的毒药是杀虫剂啊！”他解释道，“薛冥应该是喝过某种有毒物质，大蒜味……的确很像是喝了杀虫剂，有机磷的味道。”

葛月思考片刻，属于青苔中学学生会会长的记忆浮现出来。

“因为老教学楼那边植物很茂盛，虫也很多的缘故吧。不过，他喝过杀虫剂也不能代表是我们这边的人动的手，而且他看起来不是摔死的吗？”

“所以我问过了。”易理回道，“你们没有看到过任何异常，同理，在来到会议室之前也没看到过B组的人，不是吗？”

她再次前倾：“另外，也不用管薛冥的死因是什么，凶手是可以拿到两个班级里杀虫剂的人……”

葛月打断她：“也可能是薛冥自己拿……”

易理：“你们没见过他，你们自己说的。”

葛月：“或许是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

“不可能。”这次打断她的却是梅霜降，“会长，你也清楚，不是吗，我们在教室里待了很久。”

梅霜降深吸一口气，手指点着下巴，回忆着开口。

【老教学楼 第一日 07:20 高三（2）班】

梅霜降睁开眼，从短暂的晕眩感中彻底清醒，她确认了自己所处的空间。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教室，但整间教室很干净。她用了一点时间梳理新鲜的记忆、确认了手机里接收的信息——原来是还没开学，严格来说，下学期开始，她才是高三（2）班正式的一员。

「身为“普通人类”的你，需要遵守以下规则：

1. 你可以杀死任意参与者；

2. 你不可以杀死两个及以上的普通人类；

3. 你会被任何身份的参与者杀死；

三个死神死亡，且满足“侦探存活”、“三个及以上人类存活”这两个条件，即为你的胜利。」

离开学典礼还有7天，离副本结束也还是7天。

梅霜降并不喜欢侦探这类角色，尤其是在妄想副本里，素质参差不齐的玩家来扮演这类角色，有时候会对整个团队造成致命的影响。

即使是聪明的侦探也会办坏事，自以为是有时候更要命。

梅霜降打开镜子，调整表情，正在思考她这次要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采取怎样的行动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还好她的镜子映出了他的模样。

“曾知行，好久不见。”

曾知行挠挠寸头：“也没有很久吧，也就第一轮没撞上。”

梅霜降的目光有片刻游移。

这不是她的第二个妄想副本。

有两种情况，曾知行的第一个副本耗时太长，不过妄想世界里的时间流速本来就不统一。第二种情况是，曾知行撒谎了。

她还想说什么，一种束缚力席卷而来，正式的“妄想”开始了。

隔壁班的班主任张茂从屋外走进来，招呼他们开始早读，不过他并没有待太久，不一会就回了隔壁一班。

梅霜降趁此机会抱着书在走廊上逛了一圈，合理地扮演着一个“早课遛号”的学生。

她也遇到了外出的葛月，对方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她没主动找她说话。

直到8:20，曾知行惊讶地拍拍她。

“霜降，死人了！”

【会议室第二日 09:40】

在梅霜降的叙述结束后，葛月先开了口。

“我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张莉点点头：“她是快八点才出去的……说实话，也没时间。”

梅霜降摊开手：“所以我说不可能。两间教室里一直有人的。”

小曾附和道：“1班有张莉，大多时间会长和老师也在，2班有我和霜降，偶尔老师也过来看一眼……虽然我们没有一直看着那边，但我和霜降是绝对没有见过死者的。”

“啊。”拉塔双只脚踩在圆桌边缘，晃荡着椅子，看起来像是没认真听，“这不是存在一种可能嘛。”

“什么？”梅霜降看向他。

“你们被分成了两派啊。”拉塔说，“并不是单人被各自分开，而是被分成了两派，而且大多数时间，处于一个教室的人并不知道另一个教室里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如果薛冥出现在其中一个教室里，另一个教室里的人并不知道。或许就是你和5号把他杀了也不一定呢——正好你们认识，对彼此有信任度。”

他咧着牙，头又转向易理，“这就是所谓的突发事件啦！或者说，意外的变量，小X选手！两个死神睁眼就见到熟人了，正好面前有个人类——如果有信任度其实确认身份也不难吧，给对方看看手机、或是对一对规则这种事很简单啦！可怜的小薛冥，就这样被这两匹狼吃得一点肉没留下，妈妈好伤心。”

他擦了擦眼角，垂下头，好像真的很伤心。

梅霜降扯扯嘴角，她知道不搭理是最好的做法。

小曾是沉不住气的那一个：“张老师也过来过好几次啊！他知道的，我们什么也没做。”

“这不正好吗。”拉塔笑出声，“小叉选手，三个死神我都找出来了，感觉我是历代华生役里最有用的那一个了！”

葛月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站起身。

她束着的马尾在她身后晃荡，迈着有力的步子走向易理。

她站定在易理面前，开口道：“对不起。”

一旁坐着的萨菲半靠向易理，被她这一下搞得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对不起什么？”

“我撒谎了。”

萨菲扯扯嘴角：“你撒什么谎了，这种时候你说可没用。”

葛月苦恼地皱眉：“因为我以为那和这次事件没关系……我和张莉一直以为薛冥是死在雏鹰楼的，和我们没关系——她想在前期事件里低调些，毕竟我和她都是人类，这件事其实也不怎么重要——我离开教室后，她担心我，也下了楼。”

易理这才抬起头，直直看向她。

“所以，你是在暗示什么？”

葛月抿抿唇：“张茂有很多时间可以独处，他也不是一直在教室，而且那个时候，他的办公室没人看过。”

“你在胡说什么！”张茂扯着领带猛地一拍桌子，“我可没做过那种事！”

“对不起，老师，我必须这么做。”葛月低垂着头，“如果不说实话，大家会怀疑上张莉的，我很清楚她案发前和我在一起。”

张茂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不过是二十多分钟，我能做什么？你们说啊！我要在二十分钟内把他毒了？再把他从老教学楼三楼搬到楼底，又搬上雏鹰楼五楼？这学校又没电梯！”

他近乎吼叫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内，宁静短暂地控制了这里，直到易理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要我说，这所中学唯一惹人喜爱的事物——那一定是这座花园。”

——它宛如一个奇迹，繁茂、隐秘、阴湿，我生活在这里。我一直觉得，不是花园存在于青苔中学，而是在花园之上，这片等级分明的森林依附它而诞生了。

它给予了我喘息的机会。

我喜欢花园，也喜欢爬山虎，它生机勃勃，即使有短暂的枯萎，也似乎永远不会死去。

但窗台上总是出现的蛞蝓更像我，我擅长忍耐，但如果温暖照耀了我，简单的环境变化也会让我死去。

——易理没有把薛冥日记上的内容读完，但只是读了开头，有人却也无法忍耐了。

动机早已存在，一切准备就绪。

“是天台。”

张莉提高音量，几乎是喊出声。

易理微微侧头：“天台怎么了？”

张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指向易理画的简易地图。

“雏鹰楼的两翼一直往北延伸，虽然楼层比老教学楼高，但因为地形的缘故，两栋楼的天台其实是平行的。从老教学楼的天台，可以轻松地跳到雏鹰楼这边。”她取下眼镜，弯着眼，“老教学楼就像雏鹰楼的锅盖一样，有偷偷恋爱但不在同一栋楼的学生，经常在天台上约会，老师其实也知道，不是吗？”

张茂气急反笑：“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从那个愚蠢的A、B组开始，一切就都是你们的臆想，不是吗？你们有任何证据吗？”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张莉说，“老教学楼的天台灰尘很厚，这两天有人走过的话，一定会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