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蚀 第172章 红房子27

五年前七月初，热得快把人烤化了，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穿灰色衬衫的瘦弱男子来到天河区分局，当时值班的民警去吃饭还没回来，肖云初端着茶杯从办公室出来，刚好和江庆双撞上。

江庆双怀里抱着个布包，畏畏缩缩地四处张望，好像怕谁抢他的包一样，肖云初问，“有什么事吗？”

肖云初看着也面善，江庆双低头支吾地说，“我……我来报案……”

肖云初看了眼已经空了的办公室，“你跟我来吧。”肖云初带江庆双到了接待室，江庆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进门，他看起来很害怕，坐下的时候肩膀在颤抖。

肖云初开始做笔录，“因为什么事报案？”

江庆双很清瘦，大概是不经常出门皮肤很白，“我…我是替人…孙诗雨，孙诗雨交代我……她死后把……把日记交给警察。”江庆双太紧张了说话断断续续，喘气声很大。

肖云初看向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布包，“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庆双咽了下口水，“孙诗雨，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也是一所大学的，她上个月，上个月跳楼自杀了，留了遗书给我……”江庆双放下布包拿出一封信，信上说让江庆双打开邮箱，按照她说的去做。

江庆双好像终于冷静了下来，人一下也变得颓废了很多，“我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听说她自杀了，看到这封信太晚了。”

肖云初直到此刻还是云里雾里，“什么视频？”

江庆双拿出手机，点开邮箱里的视频，肖云初看完眼神深了很多，“日记本带来了？”

江庆双使劲儿点了点头，从布包里拿出日记本，犹豫了下推给肖云初，“在，在这里……警察同志，你们会找出真相的吧？”

肖云初翻了几页推了下眼镜框，“放心吧，如果日记本上的内容属实，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这样你先回去，手机保持畅通，有进展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江庆双点点头，“谢谢……”

肖云初把江庆双送出去，回来就碰上拿着卷饼站在门口的沈东海，肖云初和他不对付，也没有打招呼径直往食堂走，“等等，刚才那是报案人吧？他为什么来报案？”

肖云初淡淡地说，“说东西丢了，让我们帮忙找。”

沈东海追上他，“什么东西丢了？不管什么东西丢了，既然来报案了都要有记录。你做笔录了吗？”

肖云初，“笔录做了，你放心吧，该走的流程不会少，你现在要看吗？”

沈东海咬了口卷饼转头回办公室，肖云初已经走远了，沈东海回去先调了接待室的监控，虽然有画面，但要命的是听不见声音。他不知道接待室的监控什么时候出问题了，为什么听不见声音了。后来检查才发现是拾音器故障了，怎么就这么巧呢，那天过后的半个月江庆双又来了，不巧得是又让沈东海看见了，在肖云初把江庆双送走后，沈东海追上去询问了情况，可能是他太凶了，吓得江庆双根本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是从江庆双的只言片语，结合接待室的监控画面，沈东海能拼凑出完整的事情经过，他开始暗中观察肖云初，不过长期观察下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江庆双也没有再来过，他找过江庆双几次但是人都不在家。

听完沈东海的叙述，肖云初的问题很大，碍于找不到报案人和相关的证据，沈东海最后也没有往上面报告，其实他也怕肖云初反咬一口。

夏永夜翻了下眼皮，“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沈东海一副你敢质疑我的样子，虽然脸上写着但是不能说出来，“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而且江庆双来报案和二次询问的监控录像我都保留了。至于江庆双为什么在第二次询问进程后再也没有来过，那就要问李虎了，他亲自登门找过江庆双，我也有视频。”

还把他得意上了，夏永夜伸手，“视频呢？”

沈东海，“我回去拿！”

沈东海奔出办公室，陆开跟了上去，“我们一起。”

沈东海笑笑，“还怕我跑了？”

陆开风轻云淡地笑笑，“当然不是，多个证人不好吗，这桩案子牵扯甚多，所有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

沈东海，“行行行，你开车。”

陆开打开车门，沈东海就坐在旁边，“那个红毛到底跟詹厅什么关系？”

陆开调转车头，“那只能去问詹厅了。”

沈东海知道陆开肯定不会跟他透露消息的，陆开这人他是知道的，护短是出了名的，“你对我是不是挺有敌意？”

陆开，“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也希望你不要对我们分局的人有那么深的敌意。”

‘我们局的人’再也明显不过是说得周朗，沈东海看了陆开一眼，耸了耸肩，“你就那么相信他？”

陆开，“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人还是要相处了才知道，人一旦心存偏见，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

沈东海烦躁地摆摆手，“打住打住，你们说话什么时候可以不要搞得这么高深莫测？什么云里雾里的，直接点？”

陆开踩住刹车停下等绿灯，“沈东海你是不是早发现肖云初有问题？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直接说。”

沈东海从没有小看过陆开，虽然他也是从文职上来的，完全和肖云初是两种人，沈东海从口袋里摸出烟，摇下窗户，“我能抽根烟吗？”

陆开眼睛盯着红绿灯，“你随意。”

沈东海点了一根烟，“这事说来有点话长，我目前没有证据，我说个假设，就拿我来说，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取代了我……”

沈东海往窗外掸了掸烟灰，眼角的皱纹都深了，沈东海回忆起三年前，三年前暮阳市发生了两件特大案，423特大经济案和612白磷厂爆炸案，暮阳市公安局长秦道林突发心脏病去世，副局长张春淮和周朗对撞不治身亡。整个暮阳市陷入了一场大混乱中，4月25日沈东海特意请假去参加张春淮的葬礼，那天还下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好像老天都在垂泪。

沈东海祭拜完张春淮，到外面抽了根烟，他当年也是从暮阳市调到了云川市的，葬礼上见到了好几个老熟人。

其中就沈东海的老同学，王祈佑，他又老了很多，“少抽点烟吧。”

沈东海冷笑，“不碍事，你最近还好吗？”

王祈佑是网络安全部门的，基本也是坐办公室，“老沈跟你打听个人，肖云初你认识吧？”

沈东海，“认识，和我一个分局，怎么了？”

王祈佑似乎有难言之隐，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

沈东海完全不明所以，“奇怪？奇怪什么？你要说他迂腐还差不多，他适合去搞科研而不是来干刑侦。”

王祈佑，“不是的老沈，我接触过肖云初，一个人再怎么变不可能……”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沈东海掐灭了烟头，“怎么吞吞吐吐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祈佑，“你答应我不要跟外人说，我现在没有证据，肖云初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他是他姑姑带大的，他姑姑和我是老同学，近来找上我说感觉肖云初不是肖云初了。”

雨似乎下得大了些，石板砖上渐渐能看到水花，沈东海撸了一把脸，终于从震惊中抽离出来，“老王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祈佑也知道自己的话天方夜谭，“肖云初的姑姑说她觉得……肖云初不是肖云初了，就像自己的孩子被人换了，我离云川市太远托了很多人去打听，都没有结果，也调过档案，没有发现异常，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自己也很混乱，总之，老沈想办法弄一下他的指纹和DNA。”

沈东海震惊之余还是答应了，回到云川市的第二天，暮阳市传来消息，肖云初的姑母车祸身亡，让沈东海更加坚定了肖云初有问题，沈东海翻遍了肖云初的履历，终于被沈东海发现了端倪，肖云初实习结束后休假了一个，前往落云山游玩，而这一个月里并没有消费记录，一个出来旅游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消费记录。

就在沈东海以为发现了重要线索的时候，王祈佑出了车祸，不治身亡，又碰上了612白磷厂爆炸案，多名缉毒警因公殉职。暮阳市仿佛被诅咒了，距离423特大经济案过去了才一个多月，又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案子，暮阳市彻底乱成了一团，特派组，专案组，分批调查，撤职查办了很多人，又有很多人被调离暮阳市。

沈东海的烟已经抽完了，他戳戳额头，“与肖云初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他的姑母，三年前车祸身亡，委托我调查的王祈佑也是车祸，交通部门调查的结果是这两期车祸都是意外，一个是酒驾一个是新手司机上路，肇事司机和他们都不认识，没有任何交集，巧合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我总感觉不对。”

“滴滴滴——”一辆载着水泥管的橘色大卡车逼近，沈东海喊道，“艹，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