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艺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为什么能挣那么多钱?我们班好多同学都说理想职业是做演员歌手或者网红博主。”
“我感觉他们更多是作为一种符号存在,代表的人设满足了人的一些幻想,是空虚的人填补内心的方式之一。”
“略抽象了,举个例子呗。”
“就是……”楚林思考了一下,“不用宗教体系解释的话……首先,他们通过出色的外貌吸引眼球,既满足一些颜值焦虑者的自我映射,也满足特定圈子的社交需求。举个例子来说就是……一些长相可能不是那么完美的孩子会觉得自己哪个地方像哪个明星,其实还‘有救’,然后可能会有人能通过讨论明星颜值找到共同话题而成为朋友。”
赵云笺紧抿着嘴,注意力很集中地听着,到这里点了点头:“唔,那他们得到关注之后靠什么挣钱?”
“靠模仿。穿了什么衣服,用了什么化妆品,吃了什么食物,都可以冠上这个人的符号。有的人希望穿得像那样时尚,有的人觉得他用那肯定是好东西,有的人就是喜欢这个人,愿意支持他,只要是他代言,就愿意花钱买单。很多品牌溢价实质上都是这种东西,有文化标签的价值。”
“最后那种为什么……”
“有了个人崇拜,就是成了粉丝。往往是实现了这孩子很大程度的幻想,获得了极大认可之后的效果。”
赵云笺若有所思:“那做经纪公司会不会很赚钱。”
“赚是赚,没那么多,肯定不如正经的产业,比如科技门类的。”
“为什么?”
“第一,能不能红很玄学。第二,红了之后闹不闹独立不一定。第三,同一时期观众的注意力有限,能爆红的能有几个,分红之后加起来能有多少。第四,观众容易喜新厌旧,艺人本身也可能塌房,而且每个的花期有限,能挣钱的时候基本就那几年。第五,这东西属于不必要的服务业,归根到底变现还要靠一些实体经济带动,比如说带货代言这种。光是卖专辑卖版权挣得没那么多。”
赵云笺惊道:“哥你怎么这么懂?难不成,哥你在给经纪公司打工?”
楚林汗颜。
赵云笺愤然:“怪不得那么忙,原来是在给谁做经纪人吗?太辛苦了。”
楚林花了一段时间让赵云笺相信自己没在做这些,“只是投资需要,聊到的。”
在医院陪了小姑娘一整天,傍晚楚林拎着箱子找了个酒店临时住下。他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得试试另寻出路。别的不知道,留在华艺绝对不是什么好决定。
谢顾哼着歌开门,把脚上的皮鞋一甩,白袜子直接踩在地板上,蹦了几步去穿上拖鞋,地板被这成年男子的赤脚跳跃撞得咚咚沉响。
换了身衣服,他反而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说睡觉吧,也奇怪,这么晚了他一点儿困劲儿也没有。于是他决定先洗个澡,一进洗手间才发现镜子里自己整张脸神采飞扬,嘴角快要翘成皇城金舍的檐角。
洗完澡也不想睡觉,谢顾拿起手机,看见楚林的微信头像,就又忍不住点开了聊天框。
【在吗】
打出这两个字,谢顾连忙删掉。网络上好像是流行说这样容易悲剧来着,他要开个好头。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和我签约】
不行,有点儿太强硬了,好像下头男。
【今天没来得及谈合同,明天有空吗?中午出去吃个饭?】
谢顾盯着审视半天,还是删了。万一楚林因为不想签自己那个八字没一撇的公司不愿意来怎么办?
最后发出去的版本是:
【后天去吃烤鸭吗】
好像有点单薄,谢顾又搜刮出一个各方面正确的可爱表情包发过去,完成。
之所以要后天,还是怕楚林明天万一累到没起床,傍晚看到消息会尴尬。
那边楚林果然应该是早早休息了。等了会儿没人回,谢顾攥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谢顾只有一个酒宴要象征性露露脸,他也的确很快就溜人了。那场上人挺杂的,有几个甚至看起来挺黑恶的生面孔,不过他没心情也没必要去打听,反正他哥应该都知道。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挑衣服。西装太正式,显得他好像真是去谈公事的,重点楚林肯定不喜欢。运动服又休闲过头了,和自己那辆亮闪闪的车格格不入。最后他几乎翻空了自己的衣柜,硬是没找出来件儿合适的。
硬着头皮,谢顾跟林墨媛发了条微信求助。
林墨媛秒回:
【我正好有空】
【你等会来这边儿,我给你挑件儿】
附带一个定位。
谢顾去到,转了半天才找到那个专柜。林墨媛坐在门口看手机,谢顾过去打招呼:“媛媛。”
林墨媛头也没抬:“来啦。”一边手指飞快地打了一串字发送过去,也就耽误了一秒钟的时间,她抬起脸来笑:“走吧。”
“这牌子我很喜欢,你放心,我喜欢的,楚林不会讨厌。”
这话一到谢顾耳朵里,就略有些变味儿。理智上他知道林墨媛和楚林虽然在职业、家境和与人交往的风格上差别很大,但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本质上的相似。可是情感上,他一点也不想认可别人比他更贴近楚林的内心。碍于是自己有求于人,也只有闷闷的一句:“知道你了解他了。”
林墨媛蛮好笑地回头看他一眼:“怎么,我俩性格相似,你就偷着乐去吧。要是我和你一个脾性,咱俩保准得竞争起来。”
这个谢顾也心知肚明。但知道是一回事儿,真听见当事人承认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谢顾很快乐道:
“你说得对。”
林墨媛指了五套:“我筛出来的一等货,你自己看看有看得上的吗?”
谢顾磨磨唧唧看了半天:“怎么都五颜六色的。”
林墨媛拿起其中一件淡紫色毛衣往谢顾身上比:“因为下班时间不喜欢看别人还穿个一身黑白,尤其快过年的时候,蛮晦气的。”
“那也没有红色的啊。”
“红色搭不好很丑,“林墨媛道,“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拿。”
旁边的柜员犹豫良久还是凑了过来。林墨媛摆摆手,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冲她微笑道:“不用麻烦了,我马上挑完麻烦你帮忙结账就行了。”
一边拽出来一件儿红色羊绒毛衣:“二等类的,要搭的话就推荐这条白裤子。你打算在哪儿勾引他?”
谢顾羞涩道:“烤鸭店。”
林墨媛沉默几秒:“好地方,没有人会不喜欢吃烤鸭。但是我就不推荐这条白裤子了,因为既然你不能使用‘你把我裤子弄脏了那么你帮我洗吧’那种伎俩,就不必穿着渍油的裤子送你crush回家。”
“为什么?”谢顾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楚林的白裤子脏了……他也就是想不到还能这样制造一个送衣服的机会,要不然他一定要往他裤子泼点儿可乐上去。
“因为刷碗和洗衣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尤其是帮别人洗,还要手洗得干干净净。”
“偷偷送去洗衣房不行吗?”
“那有诚意吗?正好撞上多尴尬?而且万一给洗坏了怎么办?”林墨媛道,“难道你会这样做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真不确定了。”谢顾道。
“哎哟,”林墨媛抽出来一条黑裤子,“好版型,你先试试这一套。”
谢顾在烤鸭店前等待的模样的确让楚林眼前一亮。大红色羊绒毛衣,漆皮方头红皮鞋被长裤盖了半个鞋面,整个人非常喜庆,激得楚林心里一惊,悄悄看了一眼日历,12.3,离过年其实还有两个月。
“怎么,这么早就要去拜年?”
谢顾顺着这话拱手:“过年好,恭喜恭喜。”
楚林也道:“恭喜恭喜。”
进了店开始,谢顾就滔滔不绝地介绍烤鸭,说着说着,忽然来了一句:“我记得以前你就好这口儿来着,甜咸口儿,风味儿顶儿好。可惜上学的时候我想请你,总也没那个胆儿开口。”
楚林身子一僵:“是嘛。”
谢顾续道:“是啊,你不知道,大家都怕你,隔壁文科班儿有几个女生天天争论你到底是重生的还是有系统,煞有介事的,我差点儿也加入系统派了。”
“是嘛,那我可能会加入重生派。不过你不是就待了一个学期,还能记得这些。”
“那不是……哟,上来了,还挺快,来往这边儿来点儿。”谢顾指挥着服务员往楚林那边儿摆盘,一边给楚林倒了满杯。
楚林微微皱眉,却也不好推辞,只有受着:“成,您先请。”
“甭客气。”谢顾乐道。
有点油腻。
楚林心里略有些腻烦。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只不过就是谢顾给他一种油腔滑调的感觉,比起出来聚个餐的朋友,更像是急于展示自己会来事儿的小滑头。
但是事实上,这有可能只是对方的一种习惯罢了,是自己过分敏感也说不定。楚林反思许久,终于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个,模板一样。这孩子叫张轩,是孤儿院老板的儿子。听说自幼长在泰山脚下,到了年纪才被送来,由在京务工的父母送进了京城的小学。
这孩子顶有意思,特别热衷酒桌文化,并且十分擅长于该文化的输出,最可怕的是老拿楚林当练手的,冲着他敬酒。
楚林想到这儿,噗哧笑了出来。
“怎么?”谢顾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