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雅 第73章 073

历史上可没有太子妃和太子和离的案例可以参考，倒是有休弃太子妃的例子，二娘不愿意走这步棋。

锦瑟要堂堂正正离开东宫才对。

陈相告老有些时日，二娘问锦瑟为何和离时，她说，“二娘，我爹爹辞官回乡了，哥哥在东南沿海戍边，在这京城我举目无亲，东宫婷良娣和宝林在的时候我还有说话的人，她们走后我连说话的人都没了。”

“二娘，赵怀释说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想，人生在世，若是珍爱之人陪在身边，便是散尽家财也值得。你与赵怀释错过七年，我与我哥哥错过十四年，没有更多的十四年让我们等待了，只有现在，我要珍惜当下。”

陈锦瑟那天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像是将这几年憋着的话都说完，“二娘，我好想他，我许久未见到他了，我不知道，真的有情谊能抵抗这样的阻隔吗？若是他负我，我就去当一个潇洒的富婆，再也不见他。”

二娘摸着她的头，一晃这么多年，“苦了锦瑟了，我一定帮你和离，让你去见陈华年。”

太子妃上奏和离，朝堂震惊，礼部翻了半天史籍没发现前例，期期艾艾地问赵怀释，“要不殿下写封休书给太子妃？”

被赵怀释一个眼刀吓退。

参考民间和离书，礼部为赵怀释和陈锦瑟赶出一封皇家和离书，赵怀释道，“误你青春，孤当赔偿。”开了府库给陈锦瑟掏出下半辈子够吃的钱财。

“我们没有夫妻缘分，但我愿认你做义妹，有事找我绝不推辞。”

陈锦瑟接过和离书对他做个鬼脸，“我有哥哥，不用你管。”

二娘赶在这件事发酵前先给小报投稿为此事定性：太子妃和离，大俞女性意识觉醒。

大书特书这几年从桐州之制开始女性权利意识的觉醒，又探讨周边地区尤其是西北女性当家作主的意识，说到大俞朝还有诸多不足，最终附上建议。

众人看到这篇文都是一怔，又看这文章作者：尔雅，俱是一惊，这沉寂许久的大文豪竟然发文了，顿时石破天惊！

不少文人细看小报内容，都道这徐尔雅应该是在徐良娣去世后游历西北去了，不然为何会写出如此蛮荒气息的文章。

又猜尔雅发文支持太子妃是太子支持，毕竟太子妃多年无所出，而太子又心怀白月光。

顿时在小报掀起女作者热，不少女性为陈锦瑟声援，发出支持的声音。

朝中老臣本还想劝太子不要任性，储君的道德不能有瑕疵，见到这民意都暗自后退几步，好险，还好没做出头鸟。

就在这全民热议女人的时候，桃红柳绿带着小白回来了，小白年岁太大，平日都是在庄子上仔细看顾，听到二娘回京，两人一狗就开始返程。

二娘听到犬吠，眼圈红了大半，冲出门去，“小白！”

被扑个满怀，狗生短暂，七载离别，那就是四五十年未见，大半辈子了。

小白伸出舌头舔二娘，二娘被蹭的口水到处都是。

二娘站起身，将桃红柳绿抱住，“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眼泪落下，“我以为你们和小白都死了，就起了死遁的心思，让你担心了。”

桃红柳绿摇摇头，“娘子，你待我们像人，我们知道你不愿待在这里，最终变得和别人一样。”

二娘捂着脸，“竟然还是你们懂我。”

三人好好叙旧，小白如今吃不了硬物，二娘将鸡肉倒成泥让她舔舐。

桃红柳绿都在京郊盘下地做了小地主婆，平日不愁吃喝，这几年也成婚有了孩子，男方入赘，孩子跟她们姓。

两人住的颇近，平日也会串串门。

二娘感叹，“好啊，看见你们过得好，我就开心。”

*

纪时恩和余敏到京城的时候，太子妃和离掀起的女性主义热已经白热化，小报到处乱飞，不时有人讨论这关于太子妃和离的事。

就听一尖锐男声喊道，“日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败坏朝纲，倒反天罡，有违纲常啊，天家颜面扫地，皇室威严何在啊？”

有掉书袋的老儒生摇头长叹，一副忧国忧民之态。

旁边有一悍妇叉腰怒骂，“什么颜面啊威严的，听起来挺唬人，怎么都系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太子妃这么厉害，和离怎么又不行了，真是奇怪。”

旁边年轻些的姑娘立马替她润色，“天家颜面，皇室尊严，皆系一小女子也，天下臣子何在？若太子妃比诸臣尊贵，为何却因和离而被诸臣指点，实乃倒反天罡也。”

那老儒生气得胡子翘起，指着那小女怒骂，“你这无父无母的天煞孤星，合该生下来就溺死在恭桶里。”

姑娘也不生气，回怼道，“你这于国无用，于民有害的老不死的玩意儿，合该躺进棺材里自绝而亡，而不是在这里满口喷粪！”

老儒生气急，作势要打，被悍妇一眼瞪回去，便悻悻然丢下“好男不和女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逃跑了。

那姑娘的下巴高高翘起，一副胜利的姿态，纪时恩走上前拧紧她的耳朵，“小羚儿，怎么白日不在课堂，反倒在这与人争辩啊？”

纪羚顿时心虚气短了起来，“时恩姨，你怎么回来了？”

纪时恩将人带回慈恩堂，纪羚告饶道，“我再也不敢逃课了，就这一次，下次不敢了，时恩姨绕过我吧~”

将纪羚扔给墨梅，“在外面碰上的她，又逃课。”

墨梅接收过纪羚，送上一记眼神杀让纪羚缩起脖子，又对纪时恩道，“二娘今日在府，你不如今日过去见她。”

纪时恩思索片刻便道，“也好。”

东宫，二娘路过烧毁的故所，旁边的施行介绍道，“良娣故后，太子说什么也不愿修缮这里，就让这里保持原样。太子之前一直住在城外皇陵，为良娣结庐守墓，从阳泉关回来后才搬回东宫来。”

施行已经是三岁小女的爹了，女儿古灵精怪的不像婉娘和他，说话颇为俏皮，他从女儿处学来不少。

女儿干什么好事都会让他和婉娘知道，从不掩饰自己对父母的爱意。

施行想，这本该是人与人真心相处就该有的模样。

所以他又道，“太子听闻良娣身死，踏门进来就咯了一大口血，昏迷不醒，当时在府内的那位钟决明神医诊出太子自幼就被下毒，碰上心中恐惧之事就会毒发，变得喜怒不定，戾太子或许就是身中此毒。”

二娘只知太子中毒，哪知其中秘幸如此多，她道，“权力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真是太恐怖了。”

在赵怀释幼时就下毒妄图掌控他的一生。

施行道，“二娘可知太子心中恐惧的事情是什么吗？”

二娘道，“与我有关。”仔细想想赵怀释每次发疯都和她关系匪浅，她只道是挑战了一国太子的尊严，没想到是挑战了毒药的毒性。

施行点点头，“太子殿下恐惧您的离去，直到您去世，这份恐惧直接爆发，让太子毒发咳血，又在看到良娣遗书后，一夜白头。”

二娘叹口气，“施行，我知道你是想为他说好话，但是我与他，相互亏欠的太多了，你知道我只是乡野之人，想找个贴心的夫婿，一起过日子。”

“赵怀释是当朝太子，既不贴心也不是我一人的夫婿，后来又多次强迫我，伤害我，这东宫，我是实在呆不下去了才死遁的。”

施行也道，“良娣，婉娘教我了很多，我现在能理解一点你的想法了。”邵婉这孩子生的很是辛苦，她生气时直接指着施行，“你要是有半点不好，我就立个女户出去单过。”

邵婉现在的工钱完全养得起她和女儿，施行赶紧发誓，自己绝不会学太子。

太子殿下已经是个反面教材，邵婉很讨厌他，经常骂他，“若不是他对二娘不好，二娘也不会在殿中活活等死，她不想活了才不挣扎的。”

施行脑中一闪而过某种可能性，又被他掐灭。

然后好声好气的哄邵婉，“婉娘，良娣九泉下也希望你们都过得好，你可别在伤心了，本就身子弱。”

邵婉孕中实在是辛苦，施行时时在旁帮助邵婉都差点有闪失，而二娘在孕时如此难受太子殿下还犯病，一人支撑着，实在不怪她将殿下踹开。

二娘欣慰地点点头，转身就看见赵怀释站在路的尽头。

他看着这里，目光发怔，脚步竟有些踟蹰，像是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或是他病情加重了，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二娘叹口气，走过去执起他的手，“赵怀释，活的，能感觉到吗？”

后来很多年，赵怀释都会向施行确定，“你看到二娘了？”

直到施行点头他才能松口气。

赵怀释回过神，笑道，“二娘，纪时恩找你来了，我带你去见她。”

两人牵着手走到纪时恩面前，然后被她无情隔开，“二娘，你要向我好好解释，你知道我在桐州收到消息连夜回京，跑死几匹马才赶上你的葬礼吗？”

“要不是赵怀释他发疯不让你下葬，抱着你的骨灰在房里不见人，我就赶不上了！还有，你知道你死讯传来我有多伤心吗？”

最后一句话是她咬牙切齿说得：“为何跑路这样的事，也不知会一声，让我帮上忙！”

赵怀释：我还在这里，说这些真的合适吗？

赵怀释：活着的二娘！

二娘：（叹气）毒药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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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73